第4章 奔逃（一）
天泰体育场的主任汪维华不仅是体育场的最高领导，还是天中市体育局的副局长，怪不得老徐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老徐，这个汪主任除了说中华足球队必胜外，还说了其他的吗？”吴硕追问。
老徐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当时我在门外，虽然门是半开着的，但听得也不完全清楚，就中华足球队必胜这句话，他重复了至少三遍，好像在让电话那头的人相信这个消息确实可靠。”
“有没有提注射兴奋剂之类的话？”程亮插嘴问。
“兴奋剂？”老徐看向程亮，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和兴奋剂扯上关系，像这样的国际性比赛，要是被检测到兴奋剂成分，不仅会断送球员的职业生涯，更会给国家抹黑和丢脸，没人敢这么做。”
“但你没觉得，中华足球队的球员状态与以往很不一样吗？”吴硕接着程亮的话询问。
“是啊，所以我也十分奇怪，如果不是因为兴奋剂，还有什么办法提升球员的即战力呢？”老徐低头沉思，然后继续说，“除非有新的兴奋剂，当前的仪器检测不出来。可凭借如今的检测手段，不可能检测不出来啊。”
老徐像自说自话一般，自己提出一个观点，又自己给否定掉。
“看来这事只能去问汪主任了。”吴硕下了结论。
“对了，我还听汪主任提到了一些奇怪的字眼。”老徐好像没听到吴硕的话，依然陷入到自己的思考和回忆当中。
“什么话？”吴硕问。
“好像是基因……生物试剂……病毒……药丸……之类的。”老徐一边想，一边说，“汪主任作为体育局的副局长，说这些和体育完全不相关的话，难道不奇怪吗？”
“奇怪，当然奇怪，这些话要是从一名生物学家或医生嘴里说出来，还可以理解，但由汪维华这个搞体育的领导口中说出，确实突兀得很。”吴硕心想，可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
“会不会通过转基因技术，将病毒进行改造，接着添加生物试剂，最后做成药丸，让球员们服下，谁承想，那些药丸产生了副作用，控制了球员的大脑，形成了丧尸？”程亮运用自己知道的所有与基因和病毒相关的知识，进行了如此推想。
要是不懂生物学方面知识的人听到这番推想，一定会被程亮给唬住，觉得这人莫测高深，其实呢，这已经是他知识的极限了。他就是在超市听说过转基因大豆，听说过病毒，看病时吃过药丸，便将这些联系到一起，做出煞有介事的推想。
当然，吴硕和老徐也是外行，尽管感觉程亮的话有点胡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反驳，所以没人接他的话。
“老徐，你给汪主任打个电话吧，问他在哪里。”吴硕说。
“姐夫，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给警察打电话，先想着逃出去吗？我们被困在这里了。”程亮提醒。
“我觉得程亮说得有道理，至于汪主任的事，可以让警察去调查，我们何必插这一手呢。”老徐回答。
“也是，事发突然，我犯糊涂了，那就给警察打电话吧。”
吴硕刚说完，程亮就掏出了手机，开始拨打110电话。
可“嘟嘟”了好几声，那边始终无人接听，程亮重拨了两次，依然如此。
吴硕和老徐掏出手机试了试，同样无人接听。
“连110都打不通，真是奇了怪了。”吴硕将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与老徐和程亮分别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传达一种不祥的信号。同时，吴硕也从他们眼中看出了某种不安。
每当暴风雨来临之际，天上总会出现仿佛妖魔操纵的乌云，这一刻，吴硕就觉得看到了满天的乌云在肆意翻滚。
又有了口渴的感觉，于是吴硕找寻自己喝剩的一小半瓶矿泉水。拿起矿泉水，他顺势坐在了老徐用于午休的躺椅上，然后将剩余的水全部灌到了口中。
一股凉水落肚，吴硕比之前镇定了许多，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时间已经来到了17:38。
“对了，晓敏。”吴硕从躺椅上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连忙拨打女儿老师的电话。
吴硕原以为会像拨打110时一样，怎么打都打不通，他还在心中暗自祈祷，对方一定要接电话啊。
可音乐铃声只响了几秒钟，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女儿老师的声音：“晓敏爸爸，打电话有事吗？”
“任老师，晓敏在吗？”吴硕小心翼翼地问道，真担心从那个女人温柔的话语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在啊，晓敏在我的办公室中做试题呢，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你来接她吧。”
吴硕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这位数学老师一直在辅导晓敏冲击省里举办的奥数比赛。打上幼儿园起，晓敏就展现出了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数学天赋，当别的小朋友还在为记忆1-100的数字努力时，她已然掌握了加减乘除以及复合运算；当别的小朋友弄懂了加减乘除时，她则又快了好几步，开始研究解方程了。上四年级以后，她更是提前学习了初中二年级的课程。
对于女儿的这种数学天赋，吴硕看得比较淡然，在他的心目中，不怎么希望女儿将来从事与数学相关的职业。可看到女儿对数学如此感兴趣甚至痴迷，他并不反对，女儿想要什么书籍，他都会去给她买，女儿想参加什么数学竞赛，他也倾尽全力地去支持。
晓敏从小学二年级参加省级奥数竞赛以来，已经取得了一银一铜的好成绩，到了四年级，她更是将目标定在了金牌上。作为班里的数学尖子，晓敏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自然对她另眼相看，着重培养，把她视作班级的骄傲，所以为了应对4月中旬举办的省级奥数比赛，这位数学老师在正常放学后，都会特意辅导她2个小时左右。
“你们学校有什么异常吗？”吴硕还是问出了心里的话。
“异常？什么意思？”数学老师反问。
吴硕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嗫嚅道：“这个……就是外面有点乱糟糟的……不太安全……”
“是打架吗？还是有不法分子在捣乱？”
“差不多吧，总之很乱。”
“晓敏爸爸，你放心吧，这里是学校，不会有事的，门口有保安，一般社会上的人进不来。”
数学老师的话刚说完，门外便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这一阵敲击声，像锤子打在了吴硕的心脏上。
“晓敏爸爸，有人过来，稍等，我去开一下门。”数学老师说。
“千万别去开门，把门锁好，这很危险。”吴硕大声地喊道，他几乎想象到了门外的丧尸向数学老师扑去的情境，之后，晓敏也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但是，电话那头没有回声，数学老师应该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去开门了。吴硕只好屏住呼吸，尽量探听那边的动静，他最怕听到那边忽然传来呼救声、呐喊声。
不过，除了微弱的说话声外，并没有任何杂乱的声音。等了一会儿，吴硕听到脚步声慢慢朝手机靠近，他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晓敏爸爸，刚才隔壁的同事来给我送东西。你就放心吧，晓敏在认真做题，不会有事的。”
“任老师，接下来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轻易开门，把门从里面栓好，等我过去。”吴硕郑重其事地强调。
“知道了，那我挂了，别耽误晓敏做题。”
电话挂断后，吴硕觉得刚才的提醒不够，还想打过去再强调一遍，但又怕数学老师认为自己啰嗦，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确定女儿没事后，吴硕放心不少，接下来的难题是，该如何走出这间被丧尸包围的屋子。
“姐夫，晓敏没事吧？”程亮问。
“没事，她和老师在办公室待着，目前看来，学校里面还算安定，我要尽快赶过去才行。”吴硕说话时，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紧挨走廊的墙壁上有一个不大的窗子，长约90厘米，宽约60厘米，但离地面足有2米半左右。
吴硕走到窗下，185cm身高的他伸直手臂，还够不到窗台的下沿。他跳了一下，双手抓住窗台下沿，双臂使力，像做引体向上那样，将脑袋凑到窗户口。
可他只坚持了几秒钟，还没来得及看清走廊上的情形，手臂上就没了力气，只好跳了下来。
“姐夫，走廊上怎么样？”程亮问。
“我就看到了两个脑袋，应该是丧尸的。”吴硕回答。
“徐教练，你对体育场比较熟悉，想好怎么出去了没有？”程亮又转向老徐问。
“除了走正门，对外的出口只剩下这个窗户了。”老徐摊了一下手，突然改变了声调说，“我们要是能进到汪主任的办公室，没准会有办法。”
“汪主任的办公室在哪？”
“对面走廊的三楼。”
“我们可以走到三楼的话，还不如直接从小门闯出去呢。”程亮撇撇嘴说，对这个提议很不以为然。
“恐怕咱们闯不出去。”老徐和程亮说话的当口，吴硕将躺椅折叠了起来，靠在墙上，站了上去，得以清楚地看到走廊上的状况。
“外面很多丧尸？”程亮问。
“有十几个吧，而且他们的行动速度一点都不慢，我刚打开窗子，便有好几个丧尸跑了过来。”
“真把我们当作猎物看待了，我要是有枪，现在就崩几个丧尸，杀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吴硕没有搭理程亮，这小子估计连枪都没摸过，时不时地爱说一些大言不惭的话，他已经习惯了。
“吴硕，你朝左边小门那里看。”老徐说道。
由于窗子只能打开一半，吴硕的视野十分有限，他向老徐问：“把这个窗子给砸掉吧？”
老徐点了点头，示意程亮将放在墙角的消防斧递给吴硕。
这把消防斧不久前还砍过丧尸的小腿和脚掌，吴硕拿在手中时，不自觉地想要避开斧头部分，担心从丧尸身上流出的液体沾到自己身上，说不定这些液体中还保留能让人变异的病毒呢。
打开的窗子是朝外开的，吴硕离开窗口一段距离，一手扶着墙壁，一手举起斧子，往窗玻璃上砸去。
只听哐啷一声，玻璃哗啦啦地碎掉了，紧接着有稀稀的碎玻璃落地声。
吴硕站正身子，又用消防斧将窗框上残留的玻璃碴子给清理干净，然后再次爬上了窗子。
刚才敲碎玻璃的声音很大，把走廊上的很多丧尸吸引了过来，他们昂着头，张着嘴，对着吴硕所在的方向，像池塘中的一群金鱼在等待人们的喂食一样。
吴硕心中一寒，之前他目力所及，只有十几个丧尸而已，可现在看来，这群丧尸起码有三十多个。要是不小心落入他们当中，恐怕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如果自己变成他们的模样，还不如死掉好呢。”吴硕心想。
“怎么样，看到小门右上方的梯子没？”老徐在后面问。
吴硕收回心神，将注意力从丧尸们身上移开，转而去看老徐所说的地方。他目前只有一个念头，尽快离开这里，去找自己的女儿晓敏。
“看到了，老徐，是不是用钢筋固定在墙上的？这间距好大，两个钢筋之间得有一米的距离。”
“那个梯子是给维修人员使用的，我们到达三楼后，可以通过通风管道爬到汪主任办公室的上方，再从天花板处进入屋中。”
“进入汪主任的屋子后呢，怎么出去？”程亮问。
“他的屋子中有向外的大窗户，而且没有防盗网，我们用绳子或拼接的床单，就可以下到地面了。”
“老徐，要我看啊，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怎么从这边到梯子那里？下面有几十个饿狼般凶残无比的丧尸等着咱们，一旦失手，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不我们等等，没准等上一段时间，会有人来救我们，或者那些丧尸等得不耐烦了，自动离开，到时我们再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我等得了，但晓敏等不了啊，我一定要快点赶到学校才行。”吴硕想起女儿，心中莫名增加了不少勇气，“再说，110都打不通，会有人来救我们吗？这些丧尸估计也很难丧失耐心吧，因为他们压根没有心。困在这里，恐怕只能等死。”
“那还有啥好犹豫的，干就完了。”吴硕记得，在当教练那会儿，老徐曾在一场面对强敌的比赛前，说过这种破釜沉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