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复仇之心
“祖父，长公主殿下到了！”
闻袅袅进得屋来向闻朗禀报！老丞相这几日身子见好，已经可以在床上坐起身来了。
他病重之事连儿子都瞒了！想起闻清明，老丞相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孩子浸淫朝政多年，竟生出争权的野心！可长公主深受权臣逼迫之苦，她绝不会容臣子们做大！闻家何德何能，安敢与皇族争权？！
唉，清明这孩子一向孤傲，如今只怕连自己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可惜了自己唯一的孙子——那孩子过于执拗，并不是适合眼下大离的官场！好在这孩子有一身武艺，倒还可以做个保家卫国的武将……如今看来，闻家未来的指望竟都在袅袅身上！袅袅将成为未来整个闻家的擎天之柱！
他这个糟老头子定要在死之为袅袅的未来铺好路！
袅袅啊，长公主是英主！你若有从龙之功，定能给闻家一个鼎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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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丞相！孤来晚了！”
展云霓着便服，疾步走到闻丞相的榻前。她看着闻丞相因病势而消瘦脱相的脸庞心下微酸！
“殿下不用伤心！殿下大业未成，老臣不敢身死！”
老丞相体弱但精神矍铄，展云霓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已收回唐国公手中的兵权！如今大军归心，老臣佩服！”闻朗提起展云霓智收襄阳之事，不由得赞叹！
展云霓微笑着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少女，“丞相谬赞了！这还多亏了袅袅的提醒！”
闻袅袅脸一红；闻朗瞥了孙女一眼，轻声道：“好孩子，去将祖父的药端来吧！”
闻袅袅知道祖父是有话要和长公主密谈，向展云霓施了个礼，便转身退下了。
“殿下！如今襄阳侯已无兵权，但云氏却尾大不掉！还有云州的裴领，此人多年来盘踞云州，将云州治理的井井有条；云州与楚国接壤，洛阳宫变那一年，楚人乘机偷袭我云州，若不是裴老将军率众将楚人打退，大离江山危矣！”
展云霓不知此事，听闻此话才知晓当年情势危急。
“如此说来裴将军确是我大离的忠臣良将！至于云氏……”展云霓顿了一顿，想起外祖的所作所为只觉内心悲凉，“云氏乃我血脉至亲！竟然背叛孤至此！”
闻丞相叹了口气，“云无忌此人心机深沉！老臣与此人同朝为官三十余载，竟不知此人有颠覆皇权之野心！只可惜皇后娘娘……唉！”
展云霓想起母亲，对云氏的恨意更重！
“丞相，孤要去看看云冉！”
“不是老臣阻拦殿下叙姐弟之情！只是三皇子眼下的状况实在是艰难……老臣只恐殿下伤心！”
展云霓此回却是打定主意要见弟弟，只道：“丞相放心！孤绝不会一蹶不振！”
闻丞相点了点头，“殿下要去见三皇子，老臣叫袅袅带殿下……”
此话尚未说完，闻朗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门外的闻桦听见屋内的咳声不由得眉头一皱，他用询问的目光望向身前的孙小姐；闻袅袅身形未动，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展云霓忙站起身来扶住闻朗，一手轻轻的抚着老丞相的后背为他顺气，口中劝道：“丞相保重！孤一会再去看云冉就是！”
闻朗顺了半天的气，这才虚弱的摆了摆手，“老臣……无碍！殿下打算如何对付云氏？云无忌老奸巨猾，他儿子云战又能争善战；殿下若无把必胜握，切不可贸然出手陷我大离百姓于战火之中！”
展云霓却道：“那就要看云家父子的态度如何了！云氏若再对展氏有半分不敬，孤绝不姑息！征南将军身经百战，若真是动起手来孤必不会输给云战！”
展云霓年轻气盛，又背负展氏皇族的血海深仇，她怎会轻易放过云氏？！
“殿下请……听老臣一言，咳咳……”
闻朗捂着嘴，虚弱的对展云霓提出谏言，“殿下虽然以云氏为恨，但战端……决不可轻开！云氏手上染了展氏皇族之血，别说是殿下，便是老臣也恨不得生啖其肉！可大离眼下权臣林立，兵权四散、皇权不稳；又有东夷、北蛮虎视眈眈，老臣最担心的便是南楚……如今楚国国力日盛，楚南殇本就对我大离疆土垂涎三尺！他阴险狡诈，手下又有上传元婴这样骁勇善战的武将，大离内乱一起必会给楚人以可乘之机！楚南殇与蛮夷之族勾连——若到时三国趁机偷发兵，我大离岂不是有覆国之危！”
展云霓心下一叹——老丞相的担心不无道理，可云氏已与展氏皇族势同水火！展氏与云氏必有一战！
“那丞相的意思是？”
闻朗陪展云霓说了半晌的话，此时已有些支撑不住了；展云霓察言观色，忙起身搀扶扶，“丞相躺着说就好！你我君臣不必多礼！”
闻朗躺在床上闭目缓了半晌，这才道缓缓吐出胸中之言——
“分而化之！”
“依老臣卡看来，若想不动刀兵的弹压云氏，只有一法——云无忌……并非只有一子！云卓、云顾是云皇后抚养长大，在皇后薨逝之后这二人便同云战生了嫌隙！云氏虽将洛阳宫变之责都推给了楚人和公孙楚雄，可在皇族蒙难之后这滔天的权势都落到了云氏手中！明眼人早就看出了云氏对大离的背叛！便是云战之子也对祖父和父亲的为臣之道甚为不满——长公主若能恕云家忠义之人，免其受云氏不忠之辈的株连之罪，再许以重用，到时云家必会分化！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届时殿下兵不血刃，便可降服云氏！
展云霓心下钦佩——
到底是三朝老臣！此计为国为民，确为上策！
可此种复仇方式并非她所愿！若依丞相之法，她还要费多少心思、做多少算计？如今她手握雄兵十万，再加上闻清明的十万精兵，当可与云氏一战！便是远在云州的裴领，她也可以调回来围剿云氏！倾大离之力，云氏必败！她要将云氏一族尽数屠灭！
唯有此法能纾解她刻入骨髓的仇恨，她要用云氏和楚南殇的血平息体内如火般的烧灼之苦！
————可经次一役，大离必定元气大伤，萧捭阖定会鼓动楚南殇乘势偷袭大离！她的屯兵之策才刚刚试行！与楚国之战只会动摇大离的根本……大离国力一衰，不知要过多少年自己才能率大军进攻南楚，杀楚南殇为父母兄弟报仇！
展云霓痛苦的闭上双眼，胸口急速起伏；闻朗病势刚见气色，此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亦是十分疲惫，他合上双眼缓着气息——
一时间卧室之内静的出奇！
闻袅袅站在门口，手中端着温热的药液，不知屋内为何突然没了说话之声——
半晌，展云霓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明眸之内一片平和！她低头看了看倒在床上、一脸苍白之色的老丞相，轻声道：“丞相说的是！碧儿受教了！”
闻朗恍惚之间听见展云霓的回话，内心忽的一阵激动——有如此有耐心、懂隐忍的君主，大离必会国运昌隆！
只可惜，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
“老丞相放心！孤不会叫复仇之心蒙蔽了双眼！至于云氏……就按丞相所谏，孤会以怀柔之策徐徐图之！力求兵不血刃夺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