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篝火之会
“事儿都办好了？”
寒铁衣眼中带笑，抱着双肩歪在行宫后殿的门廊上。
他在此处等了展云霓大半天，想来改革军制之事甚是艰难！
展云霓神色虽疲惫，但眼中却透出一丝兴奋！
“铁衣，成了！改革军制的第一步已经踏出！等到豫州屯田之地一定，便可施行屯田之策了！”
寒铁衣听过她的屯田之策，也觉得此策甚妙！
“这么高兴？想来是那陈柏青没给你添什么麻烦！还是天命凤女的威严大！那陈柏青做了十年的封疆大吏，此回竟然肯如此轻易的向你臣服！”
展云霓得意一笑，“他非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民心！”
“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展云霓眸光一沉，“我叫陈柏青出城肃清夷军，为屯田做准备！豫州城中私售军械之人必须严惩！”
寒铁衣微微一笑，“好了我的公主大人！这段时间你太劳累了些，又是假扮云继周探查军情、又要去救你手下的女官，还要和臣子们斗智斗勇！如今那些小事便叫手下人去做吧！大离有的是能臣，你何必事事躬亲？！”
“可若是有人徇私舞弊……”
“你也该学着放手了！军械这事只能抓大放小！我知你是要恩威并施，这事交给手下的臣子去做吧！一来你可少费些精神，二来杀人之事最是得罪人，也是该臣子为君分忧的时候了！我看那赵川就不错，何不叫他历练历练？”
展云霓思索片刻，如此也好，若是赵川那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再替他善后！
“只是赵川有时未免太过较真儿！我只怕他下手太重！”
寒铁衣倒不以为然道，“怕什么，那滑不留手的杨长史不是还在吗？你随便封他个什么官职！叫他和赵川一起查办此事便好！”
“那杨春桥腿断了！若是在纠察私售军械之事上给我添堵可怎么好？”
“他怎么敢！他若是记恨你，陈柏青此番怎会如此痛快的答应裁军？！此事八成是那杨春桥的功劳！没想到豫州城中还有这么个人物！此人你若用的好，豫州之事当可事半功倍！”
展云霓想了想，确实如此！从乌娅出使豫州，到夷族入侵、裁军、再到陈柏青归来，这一切的一切都避不开此人！
“也好，我明日便吩咐赵川和杨春桥查办此案！”
寒铁衣点点头，“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休息，三日后我带你出城逛逛！”
展云霓双眼一亮，“城外有什么好出去吗？”
“去了你便知道了！”
————
“这是……蛮族聚集之地？那边还有夷人？”
展云霓看着眼前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一脸的不可置信——蛮族和夷族历来纷争不断，很难想象他们居然还有坐在一起，围着篝火唱歌、喝酒的时候！
“这些是散居的外族，他们没有固定的居所！连年的战乱，不只是大离、南楚，就连蛮夷之族也不得安宁！这些散居的外族活的洒脱，在他们眼中并无什么种族之分！大家坐下来一起喝酒又有什么不可？”
寒铁衣拉着展云霓找了个人少的篝火坐了下来。
这些异族人果然十分热情！二人刚坐下来便有人给他们送来水酒和吃食——酒浑且烈，展云霓只喝了一口便被呛的眼泪直流！在寒铁衣笑意盎然的目光中，她捂着嘴，向送东西的夷人道了谢！
寒铁衣用随身带的盐巴向那夷人换了一只烤羊，二人围着篝火吃着烤羊，别有一番滋味！
焦香的味道飘散！不一会，篝火边便聚集了好些异族人。寒铁衣大方的将烤羊分给众人，这些异族人也将自己身上的酒水和果子等物送给二人一同享用。
“寒兄弟，这女子是你妹子？！”
一位一脸粗犷的蛮族汉子指着展云霓问。
寒铁衣点了点头，“是！她年纪小，我带着她出来玩的！”
那汉子憨笑了一声，“我看是情妹妹吧？你看这姑娘的眼神可骗不了人！嘿嘿，咱们这儿的篝火会可没有男子会带亲妹子来，我猜你们快要成亲了？！”
寒铁衣但笑不语，展云霓面色绯红！
“莫要浑说！”那汉子身旁，一位壮硕的女子轻轻呵斥了一声，“小姑娘面皮薄，你却要非当着面取笑人家！你当都和你一样皮糙肉厚、刀剑都戳不透？”
那男子也不恼怒，只呵呵憨笑！
不远处，成群的异族姑娘正围着篝火唱起情歌——
展云霓身旁忽然响起一道深沉的男声——是那蛮族汉子！他声音低沉悠扬，如在大漠上空翱翔的雄鹰般雄浑壮阔！这空旷的原野之上，这雄浑婉转的歌声叫人心底升起一股豪迈之情！
唱歌的女子都住了声，众人都沉醉在这低沉而深情的歌声中——
展云霓胸中也升起一阵苍凉之感，她情不自禁的赞道：“唱的真好！”
那刚刚呵斥丈夫的蛮女傲然道：“我这汉子长得憨，却生了一副好嗓子！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哪里看得上他？！”
众人哄笑不已！
那女子却叹了口气，“姑娘是离国人吧！姑娘若是喜欢，再多听听他的歌声吧！今后这蛮族的篝火会再难遇到了！”
展云霓道：“这话怎么说？”
“最近大离和夷族冲突不断！我听说是离国的长公主驾临了豫州城，豫州刺史正在四处驱赶蛮族！过了今夜，我们也要走了……若是遇到离国的军队还好说，若是遇到夷族的军队只怕连命都要丢了！”
旁边一位夷族的少年愁眉不展，“我们夷族的藩王一向如此残暴无情！夷人活的艰难，谁叫咱们没有国君呢？我听说那离国的长公主是天命凤女！若是夷族也有这样一位受上天庇佑的君主，夷人就能摆脱颠沛流离的命运了！”
展云霓好奇道：“夷族为何没有国君？”
少年解释道：“夷族各部之间对立十分严重！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能统一各部之王！王爷们争斗不休，百姓们更没好日子过！咱们不过想像离人一样——有一块可以耕种的土地，盖一间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不用为每日的餐食而担忧！”
蛮女也叹了口气，“有国君又如何？我们蛮族虽有国王，可蛮王哪会在意我们的死活？！如今我们流落荒野、饥寒交迫！你说的土地、耕种，房舍……那是蛮族梦中才有的日子！蛮族逐草而居，离人和楚人不叫咱们进他们的城，甚至派军队驱赶！哪来的安生日子可过！”
众人黯然，只有那蛮族汉子苍凉的歌声在原野上回荡……
展云霓心下一动，是啊，谁不向往安静而平和的生活呢！
寒铁衣目光灼灼，凑近她耳边道：“我知你在想什么！你虽杀伐果决，但内心却如这篝火一般滚烫！夷人、蛮族、离人，又有什么区别？他们想要一个家！咱们便给他们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