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走投无路
“天使大人这是何意？！”
杨春桥想到刚刚刺史府内的场景，心下又是一阵恶心。
乌娅稀奇道：“怎么，我的礼物刺史大人不喜欢？！”
她提着鼻子闻了闻，“杨长史身上什么味道？！”
“大人还说！下官洗了两回澡都没去掉身上这股子臭味！”
杨春桥实在憋屈，“天使大人究竟是何意？！自从天使大人到了豫州，刺史大人可谓照顾有加！可天使大人送的这两件礼物简直……那铠甲也就罢了，虽是低等士兵穿的，刺史大人也就凑合收了！”
“可那一箱子人头……”
杨春桥眼前闪过那一团团蠕动的虫身……他咽了咽口水，怕自己在天使大人面前呕吐出来，那多丢人！
“哦！倒是我疏忽了！”
乌娅摇摇头，“其实那箱子人头本该在我到豫州的当日就给你家大人送去的。偏我这些日子忙，将此事忘了！倒是绿蜡心细，怕这东西腐坏发臭，便叫人用纸封住了！”
杨春桥听得直咬牙，您这儿倒是没味道，可刺史大人的宅子都没法住了……
“你可看清箱中都是些什么人了？”
乌娅拿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吹热气，向着杨春桥问道。
杨春桥摇摇头，“那东西如此恶心，谁还有心去看？！刺史大人十分生气！天使大人这是在故意吓唬我们吗？”
“杨长史误会了！”
乌娅面容和气，轻声细语道：“本大人奉长公主御令，作为前使查验豫州军政。我前脚刚踏进豫州界，便被多股散兵游勇截杀！多亏凤卫们身手不凡，我这才能活着到达豫州为长公主殿下办事！那木箱之中便是截杀天使之人的人头！你可看清楚了，那些人中有夷人，也有离人和楚人！你豫州境内居然有持大离军械的外族人行凶！陈柏青身为刺史，难辞其咎！本大人替他诛杀了那些匪徒，保住了他的官声，这难道不是一份厚礼？！”
杨春桥呆了呆，“可是离军中有人刺杀大人？”
乌娅扯起嘴角，“那倒没有！”
杨春桥松了口气。
“可那些截杀之人手中的军械，却是这些离人提供的！”
乌娅双眼闪着寒光，宛如支支利箭将杨春桥钉在原地，“那兵器上刻的都是大离兵部的造文！竟敢将军械私下卖给敌军，这该当何罪？！”
“我一路走来，收缴的军械不下几千！我已派人巡查，豫州、乃至雍州边界的异族人皆有持我大离军械者！粗略估算，这被倒卖的军械已经过万！陈柏青身为刺史，乃是一州的封疆大吏，就是这么替长公主殿下管理豫州的？！”
杨春桥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下官不知此事！豫州兵多将广，想来刺史大人也难面面俱到，偶有失察也是难免……”
“究竟是偶有失察，还是以权谋私？！”
乌娅将手中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哒的一声脆响，仿佛正砸在杨春桥心上，他忙解释道：“大人……”
“好了！”
乌娅摆摆手，“长公主不日便到豫州，叫陈刺史想好怎么跟长公主解释吧！”
“还有！”
乌娅看着惴惴不安的杨春桥道，“我还有件小礼物，也请长史大人带回去吧！”
杨春桥欲哭无泪，又是礼物，他可不想再拿天使的礼物了……
乌娅冷哼一声，眼中闪过警告之意，“告诉陈柏青，叫他识时务些！能宽恕他罪行之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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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都知道了？！”
陈柏青不敢置信。
“是啊大人！”
杨春桥小声道：“天使还叫下官给您带了礼物……”
陈柏青用力一甩袖子，“拿走！哪个稀罕她的礼物！给我扔出去！”
杨春桥忙阻拦，“大人还是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玄机……而且此回的箱子小了不少！依下官看，当不会再是什么人头了！”
陈柏青皱着眉吩咐道：“那便拿上来吧！”
又嘱咐道：“拿远些！”
木箱的盖子一开，里面果真不再是血淋淋的，而是放满了豫州城的户籍册！
“大人！这是我豫州农户的户籍！”
杨春桥翻看了半天，他身为长史，自然对户籍十分了解，“不知为何，这箱中的一些户籍册却是空的！”
“空的？！”
陈柏青不解，“可是因为户籍外迁，或是……一家子死绝才成了空户？！”
“并非如此！”
杨春桥摇摇头，“这些户籍之中有几本只有姓名、人口、年龄等项，却无登记在册之人！”
“乌娅大人这是何意？”
陈柏青皱眉不已，“难不成这户籍被人造了假？！乡间的里正竟然虚报？！”
“不会！”
杨春桥倒不以为然，“大人不知！咱们豫州的农户少，军户多！每年收缴的田税和军粮根本不够开销，大部分粮饷还需朝廷拨付！自打洛阳宫变，朝局三分，朝廷拨付粮饷少之又少！还是多亏唐国公从襄阳的粮饷中拨出一部分给了咱们！这州县村屯的太守、里正巴不得将所辖的人口再少报些！”
“那她给了咱们些空的户籍册，会不会是想让咱们多报些人？”
“若是如此，却难了！”
杨春桥叹了口气，“多报个千把户倒还好说！可您看这些空册，少说也有个两三万人！如此巨大的数量，如何凭空捏造？！便是造得出，那租税又从何而出？！”
二人对这礼物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长公主不日便要亲临豫州了！乌娅大人已经知道豫州军饷虚空和私售军械的事情，若她将此事上报给长公主殿下，大人当如何应对？！”
“本官要养活豫州八万军队！朝廷不拨钱粮，我又能如何？！便是长公主要治罪，也不该只治我一人治罪！”
“可大人，私售军械乃是死罪啊，到时连大人的家眷……”
杨春桥担心不已。
陈柏青冷笑，“我手中有八万豫州军，长公主只有两万襄阳军！若是真撕破脸，她又能奈我何？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长公主真要杀我，别说国公爷，便是豫州的将领也不会答应！”
“吩咐下去，明日全军出动追击蛮族及夷族散军，留守的军队去郊外练兵，将北门防卫给我空出来！”
陈柏青面沉似水，用手抚摸着腰侧的刀柄，“将北门驿站外的守军也都给我调走！”
杨春桥心下一惊，“大人，您这是……”
“我倒要看看，死无对证之事，长公主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