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杨家命运从这里续写了》

    大哥解释：“伊弟呀，你看，上一次到台江码头的货，跑拉车夫是车上挂着宋江明‘洋油商行号’。现在是清朝，省城执行商务登记。各行各业的商铺，统一到商务局交税领号。也就是说，每一个商行都有它的销售号(也叫许可证号码)。换句话说，只要车夫把商行的号码挂在车上拉货，那么码头水保(闽江码头保安)就无权干涉了，明白了吗？”

    “大哥，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呢？货能归还吗？”杨景迫不及待地咨询道。

    “有人来保释你可以出去，再一个就是五天内没有人报案，没人追查这批货源，那么你也可以出去。”

    杨景听了似懂非懂，乡下的小孩哪里懂得这么多？

    班房又来送晚饭了，又是六份，杨景彻底绝望了。就在这时，一双手，一只碗，一口饭，就剩下一口：“吃吧，你三天没吃了。”

    蹲坐的少年用力地扶着墙体慢慢站起来，然后又双膝跪下去：“谢谢大哥一饭千金，救了我小命。”

    “快请起。”

    好不容易含冤熬过五天班房期满，杨景被释放，跨出班房坎层，获得自由了。

    他最开始想到的是，赶紧去关卡看个究竟，洋油和咸鱼干是否还在，两百斤货物是否能够如数退还？

    闽江岸边，已是面目全非，只见高涨江水滔滔，如同一片汪洋大海。那天的值班关卡已经不见踪影，由于这几天闽北上游强烈降水，江西赣州的部分支流也是汇集于闽江河，这样一来，导致几百里的闽江河床如同黄河巨龙，波涛汹涌。那天的碧水蓝波，水鸭戏水，渔家晚歌成了梦游，早已不见了踪影。

    杨景回不了家了，就是空手回家的梦想也彻底破灭了。雨还在下，越下越大。杨景身上的衣服再次湿透。偌大的都市，大街上行人却很少，没有目标，没有城市的方向感。杨景不敢走太远，唯恐潮水退后，找不到回家方向的路口。

    他想去找宋迟雨家的店铺落脚，又感觉没有面子。因为五天前是被唐诗琴母亲赶走的，每个人都要面子，虽然杨景只有18岁，因为经历的磨难太多了，何况杨景从小就知书达礼，羞耻感比同龄人要强烈些。他不想去让她们把最后的尊严再次践踏。

    那时骂我渣男，无端生事，骂我没有人情味，即使没有容身之处，我何必还送上门去找骂挨揍。

    真是饥寒交迫无人知，无家可归雨打身。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天越来越暗了，大雨敲打着脚下的巷子石板条，同样也敲打在屋顶瓦片上。

    街道两旁都在关门闭户，盏灯准备晚餐了。杨景像流浪猫一样无主收留，于是撞撞跌跌又来到了马棚。

    好似昔日英雄拜访，三顾茅庐。而今落难他乡游子却是重走三次马棚。

    这里是杨景最熟悉的地方，马棚里有些干稻草，大雨淋不到，最是理想的栖身港湾。孤独不可怕，饥寒交迫才可怕。流离失所在他乡，马棚里的人儿已经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全省五、六天连续强降雨，远处住在山中茅庐里的母亲李可娥是那样地坐立不安，她几次穿起蓑衣，戴上斗笠，拿起竹子做拐杖，七里的羊肠小道，她步履蹒跚，来到谟武村水港头，眼望大儿子船只回来的方向。左等右等没有看到，只看到卷着黄泥巴的河水滔滔，还在猛涨。

    毫无疑问，这几天是没有船只过往了，只有水鸭在河面上盘旋狂叫。

    偌大的村庄，人口上万了，七八条船停泊在码头原地。当中只有一条担当此任，渡船一天只来回一趟，来渡急需的人。

    可以想象，艄公是冒着生命危险摆这一趟渡的。岸上很多村民都急需过河办事情，每个人上船，都要经过艄公严格的盘问：“是否是重中之重的事。如果稍微不急，可以缓两天，等大水退去。”

    有几个乡民是说：“我急切买米下锅！”

    艄公不答应：“这不算急事，可以饿两天，比过河买米更安全。”

    高贵李可娥无奈，说什么好呢？她站在人堆里，偷偷地丢掉头顶的斗笠，脱掉身上蓑衣，就这样装死倒下去，倒在大雨中，任凭雨水浇在自己身上……

    我杨家最高贵的母亲以生命来搏这一次渡船的机会。

    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叫：“这里晕倒人了，赶快过河去救命先！赶快抬上去开船先！”

    当然李可娥紧闭双眼，从眼角流出了眼泪，一是感谢帮她救救命的人，二是惦记着大儿子现在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