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外甥肚子里的小九九》

    九月的秋天，闽北的天气时冷时热，时晴时雨。那年代没有天气预报，只有凭借着自己土生土长的多年的经验，对天气观察天色而预计，是下雨还是天晴。

    因为木排到福州，需要漂流七天七夜才能到达，最好期间都是晴天无雨。那么李可梦是在等待晴天，拿捏时间预计，所以久久没有下手钉木排和装货船。

    李可梦在谟武乡的山场最多，每次放木棑都是好几年，是很赚钱的。这与他的外交好，有一班智囊团在商业领域里为他出谋划策，加之他本人经营手段高超。

    李家在福州省城，是属于那种很有名气的家族企业了。自己有钱庄，染布行，米行，茶行，土特产铺，木材商行，有批发流水码头，有木材加工中心，有家具厂，家具铺子等等，堪称一条龙经营。更值得一提的是，李可梦二位夫人都是福州市大户人家的闺女。可想而知，是既有势力，资金也雄厚。

    谟武乡上渡码头，溪坪是李可梦家最大的木材堆头，所堆积如山的木桐，以松木、杉木为主，大的树桐要两人手臂环绕，才能抱完。是从几十里山路外，宝山排一带，几百年的原始森林砍伐而来，靠人工用木驴一单一单拔运出山谷的。

    木材堆头在岸上，要订木排时，需要一根一根连滚带撬，滚到河里，由专业人工慢慢地采用小棍子架在木桐上，用竹篾圈反折成八字形，用竹钉钉在八字形的两个洞眼里，使其木桐与木桐之间牢牢栓住，竹码钉码住拼接而成，才形成的木排。

    每根木桐规定锯4米长 木排一般规格连接长度有8米，12米，16米。宽为6至8米（太宽了有的地方，河道窄过不了)，分别称着单连排、双连排两款，顺着河道漂流，遇到浅水河面，也要靠人工伐桨。每连木排上一般是站着6人或8人，有分工明确负责排头排尾。

    排头称为掌舵人，是老师傅，能识水路，能识暗礁；排尾的人称老艄公，起到与前面师傅默契呼应的作用；中间的人，只顾伐桨，是跟班的。

    从谟武村庄水域飘放木排到福州马尾码头，需要七天七夜，白天顺风顺水，飞流直下，到了天黑就靠岸停泊着过夜等天亮。全程水路280公里，人们称这一段水路为“弯弯十八滩，关关夺命滩。”

    因为其间最凶猛的激流险滩、最常见的夺命滩有两处。一处是在南平下游的茶洋镇上，叫“雷公滩”，另外一处是“棺材石滩″。据说这两处水底石屏上金银珠宝，陶瓷古董沉积很多。可想而知，打翻商船、官船，货船，鱼船、打散木排在此，是频频发生的事。

    对于初初经营木材的老板，家底又薄弱的人家而言，如果出船不利，出木排不顺的话，翻船也叫“扑锅”了，那么也许就是面临倾家荡产了。一辈子的血汗钱，在这激流关关水滩下打水漂了。破财是小事，出人命才是人命关天喔！

    木排放到福州，也可以通过“榕城木材行”定点收购。当天付款是兑现银子，艄公的、大伙工人的工钱也是现兑的。所以老板和工人所赚的银子，可以说是同一条船上的利益。

    他们必须共同努力，走来是沿着闽江山路小道，日夜兼程赶回老家。

    如果途中不过夜的话，四五百多里山路是要走三天两夜。如果身上有银两背着，那就是白天赶路，天黑到安全旅店落脚过夜。

    在清朝年间，靠近闽北一带，山林纵深，出没土匪最多，途中半路抢劫频繁发生。为了防止“七里角”和“大小叶”这两个地方的两股土匪拦路抢劫，单人行夜路的人少之又少。

    油轮货船更快，从顺昌县到福州台江上游，那样五天五夜，顺水东去，靠西南风扬帆起航，顺波逐流。原水路返回家，靠东南风扬帆起航，无风时，众船工必须下船当纤夫，肩上背起棕绳，拉着船只逆流而上，也是五天五夜能到谟武乡。

    话说回头，一转眼半个月了，杨景的柴火还在岸边“睡觉”，还没有装木排上去。只见他东荡西荡，马上九月初了，这十把天，杨景都在上上下下地跑着打听阿舅的商船货物。自己一点事都没做，想起随时要跟阿舅到福州市场卖柴，连柴刀也半个月都没磨了，砍柴也变得没有心情了。

    有一次他荡到街上去，看到阿舅李可梦，他不敢向前询问，而是远远躲开了。其实阿舅看到一外甥狗的，他只是笑笑一下，知道自己的外甥肚子里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