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月下娘舅敲外甥门》

    这时哥哥李可梦，刚刚去大厅向亲朋好友们敬酒回来书房，本是进来请父母亲和两个小外甥上桌吃饭的。他紧跟妹妹李可娥其后，突然看到妹妹倒地，也不知缘故，就赶紧蹲下身，伸出双手把妹妹抱在怀里，见妹妹双目紧闭，气息奄奄，昏迷不醒。

    李可梦立即掐住李可娥的人中，妹妹才缓缓地苏醒过来。

    李可娥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儿子是下了渡船，走到家门口才不见的，还有人看到他跨进外公的门槛了，我儿子得罪谁了？”说完又泣不成声，捂着心口痛苦万分。

    哥哥李可梦听小妹这么一说：“儿子是到家门口不见了，还有人看到他跨进外公的门槛了”。这句话也同样刺痛了他的心头，自感到做事说话过分了点，语言上用词也过量了点。他心里清楚，这场不愉快的中秋节是他造成的。他该怎样去弥补这一场过失呢？

    他马上安慰李可娥说：“小妹，先陪父母去上桌吃饭吧，孩子们肚子也饿了，我这就去找杨景的下落，你们放宽心好了……”

    话分两头说。杨景被阿舅羞辱了一顿后，空着肚子，忍气吞声往娘舅家后院小门退了出来。

    杨景是个非常顾人面子，又是很会替别人考虑事情的孩子。当杨景走下石阶梯，走到河边达弄水港头半中间时，又突然转身，往横道另外上方一条羊宅港码头走去。

    因为他怕刚刚撑船，送他过来的那个福州艄公会盘问他：“你这么快就吃饱饭急着过河吗？你娘舅今晚的菜是全村出了名的多，你不碗碗都尝下味道？再说赏月后还有大饼吃呢！”

    如果是这样的情景，是这样地问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回答？说娘舅赶我走，不肯留我吃“团圆饭”？阿舅赶走穷外甥……艄公会相信吗？

    作为全村首富的娘舅家，今晚是盛宴大请亲戚朋友，你作为亲亲的外甥子，没有中秋饭吃？那谁还有资格上桌呢？谁会相信这是真话？艄公还可能反过来取笑自己：“这小孩神经病，满嘴谎言，不会是李家府上的外孙狗吧？”

    所以说有时候还真不能说真话，又之所以杨景选择另上码头渡船，是有他的道理的，也是他明智的选择。

    虽然说八月中旬刚入秋，但闽江北部的山区，河风已是飘来阵阵凉了，尤其是晚上，单衣薄纱的，还真把人吹得瑟瑟发抖。

    李可梦带着杨虎头登上自己家码头上的货船向北岸伐去，上岸后已经是明月东升，一江秋水向东流去，玉盘圆圆地升上几丈了。遥望谟武村庄，也是家家灯火阑珊，户户团聚赏月时。

    这时的李可梦，才意识到外甥是空着肚子饿了一天来的，竟然会被自己像发疯一样地狠骂，辱骂，羞辱气跑了。想想刚才在自家厅堂上的一幕，他着实感到内疚，同时也感到这回外孙子，受到的打击和委屈不小。

    但事已至此，想想外孙子的人生路还长远，做娘舅的该对外甥管教得严格，让他早点明白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谟武乡从渡口直走十来里山路才是曹甘际，才是杨景的寨子住处。 当他们走到此处时，展现在李可梦和杨虎头眼前的茅屋，验证了唐代杜甫草堂手作的那句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只见孤房茅屋上，一轮冷冷清清的山月挂在天间，四周松涛声依旧，毛竹林子的竹尾巴在夜晚风吹下摇曳。

    当两位大人月下敲响茅屋门板时，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谁啊？”

    “我是你阿舅，出来开开门。”许久，杨景生气地从房间里走出厅堂，打开了大门，他也不吭声，也不招呼人，就转头跑进房间，并且用棍子顶住小木板门，不愿见阿舅。

    李可梦用手指轻轻叩外甥的房门，门就是不开。此时外甥跟阿舅赌气是有道理的。杨景心想：“到了你家大厅，竟然赶我，不让人吃晚饭。现在来到我的屋檐下，我也不倒茶不叫坐凳，看你们这些大人有什么想法！”

    草房外，蛙声一片，诉说着今天月亮好畅快；草屋内，此时静悄悄的，暗暗的，双方都僵持着，谁也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