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六章 规矩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枫溪漫无目的,走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
“溪儿,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家里去,你爹他受伤了。”
枫溪见青大婶正在前方不远处招手。
枫溪立马愣住了,他不明所以,青大婶又道:“你快回去看看,你娘去寻你,也没找到你。”
枫溪浑浑噩噩,对待父亲的感情,任何词都不能与之形容,但他还是本能地向家里跑去。
家旁边,隔壁老王正在门前跳舞,枫溪气不打一出,一个人单身倒活得逍遥自在。
入庭,
如今枫树亭亭盖矣,
夏日这里便是寻凉的好去处。
人未进门,便听见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他听得明白这是母亲的哭声,只有母亲的哭声,才会这般柔嫩,感人心肺。
推门而入,枫溪见父亲正躺在床上,双眉扭成了一团,但枫溪却未见有什么鲜血伤口。
而娘亲正坐在床边,止不住的掉眼泪,泪如珍玉,晶莹剔透。
见枫溪到来,文纤一把抱住枫溪。
“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了,快去看看你爹地。”可怜天下父母心,枫溪缓步向前,终于见到了异常。
本是灰寂粗笨的手掌,
上面似千年松木的褶皱,
而如今却肿得圆润饱满,通红
上面的裂纹被撑开,
枫溪轻轻把嫩白细腻的小左手靠在上面,灼热的体温传来。
枫溪轻声问道:“怎么了,爹。”
“掌骨折了。拿气钻的时候没拿稳。”
“折了?”枫溪被震摄心魂,三年前的手的受伤,虽未伤至骨头,但也修养了好几个月,而如今右手依然有狰狞的疤痕。
但骨折这件事,在枫溪记忆中,可是会落下残疾残疾的。
枫溪强忍着泪水,他总是想把眼泪憋着,就像总想把心事憋在心里。
将益母草就给我,他会后悔吗?
可看到父亲只是笑着,反而似在安慰家人:我没事!
“为什么不去医馆?”
母亲在一旁泪洗衣袖:“那大夫今天并不看病,只有周二周五才……我们便去求那大夫住的地方,大夫说得按规矩,怎么也不给你爹治病,不过他倒是说,下一周的周二,可以让我们第一个治病。”
枫溪拳头窝得紧紧作响,一拳打在旁边,他难以相信那医馆门前挂着的,
医者仁心算是什么黑心狗肺,
这跟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又有什么区别。
规矩,所谓的规矩不都是为了人服务吗?可笑的规矩,为自己的借口真是找了
枫溪他气得脸色发紫,胸口起伏不定,舌头吐出鲜红的血,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我去找那大夫理论。”
“给我滚过来,你去理论?你去了就算被打死,我们都没什么办法,你有什么本事去找他理论,你有什么靠山,你给我好好坐在这里,哪也不许去。”枫刺忍着手掌骨折的疼痛,大声呵斥道。
枫溪涨好了脸,许久,才悻悻坐回了一旁。
文纤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般:“枫溪,我被城主府辞掉了,但是你放心,我们家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你继续在剑阁修炼。”
枫溪心潮腾涌,就像平如镜的湖泊泛起层层的微波,半晌,心里全是感动。而他又不禁想到了前几日得罪的城主的儿子,表面上已经在剑阁和解,没想到实际却使出这样的阴招。
“娘,爹,我实在愧对你们,剑阁每一次教学,都要用到气,我实在没办法了,气堂每周都有一个关于气的考核,最后一名每周罚钱五百铜币,我……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想去了,每天在气堂都是同学们的嘲笑,我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算孩儿求你们,好吗?”
随着话语的进行,枫溪语调愈来愈激动,这就是他的心声,他已经憋了许久了,这一次终于得到释放,说完后,他感觉被污秽堵住的心口,已经彻底放开。
而文纤看着落泪的少年,也仿佛被引起了共鸣,是啊!
一个被废掉脑子的人,你让他怎么去学习?
一个没有气之泉眼的人,你让他怎么去修炼?
“草!除非我死了,你休想不去炼气!”
“我……
我真的没办法了,
真的没办法了,
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爹,娘!
就让我臣服于命运的安排,
不问因果缘由,
不问对错结局,
我真的累了,这个情我们都躲不过。
我无能,生来就无能。
爹,就算你以死相逼,可结局终究还是这样,
我真的,
真的,
真的……”
枫溪早已饱含泪滴,但他忍着不愿让泪水挣脱镣铐。
枫刺不相信那是枫溪能说出来的话,他情难自禁想起过往……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自己的儿子,真就止步于此了吗?
自己拼死拼活,换来的,是服从命运吗?
文纤自幼便心疼枫溪,她轻轻抚摸已经哭成不像人样的枫溪,最后重重一声:“好。那平日你便多看看书,帮衬着家里,有些事情,你娘这辈子便认了,我们出生底层,改变不了什么,唉。
孩子他爹,别逼他了,不读书也能给家里节省一大笔钱财。”
文纤望着枫溪,想到:枫溪痴迷的那本古怪的蓝星百科全书,里面的内容闻所未闻,稀奇古怪。
她始终认为那不过是本科幻玄幻之类的书,她并不希望枫溪沉迷到那本书,但倘若是拿那本书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枫溪一听到书,又突兀的想起了前些日在蓝星百科全书中看到的一些话。
枫溪飞一般地向卧室跑去,找到陈旧的羊皮纸,上面记录的内容让他眼前一亮,喃喃道:“就是这本!”
上面赫然写着:
折骨治愈方案:
皮用水浸泡,软了以后,削成手指大的薄片,每片之间,留一条小缝,用细绳子上、中、下三道捆扎好。
哪里受伤,用药后就牢牢地捆缚在那里。关节处要留出,不能用杉木皮捆缚,否则,伤愈恐怕影响伸屈。
关节部位,如手腕、手指关节、膝部、脚踝等处,只能用绢包。包好以后,还得时时轻缓地做弯曲和伸展的运动,这样对骨折的愈合有好处。
枫溪赶紧将书拿到他父亲床前:“有办法了,爹!”
…………
等枫溪按照书上说写,包好了他父亲的手掌,一边包,枫刺一边忍着喊疼,看着文纤泪如雨下,家里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今倒下,而自己的工作也被辞退。
今日,城主儿子回家,跟管家说了几句话,自己就被辞退了,她没有给枫溪和枫刺说起这些,因为不想在这个完整的家庭中,再次雪上加霜,城主一家是惹不起的,她深知这个道理。
“文纤,我明天去找矿主要工钱,还有受伤的赔偿。你就在家打理便好,照顾好溪儿,让他好好看书,说不定以后也当个大夫,那可就算光宗耀主了。”
不过,枫刺也是明白,那大夫之所以是这么多年唯一的大夫,不仅是有医学方面的见解,更多的是其修为到达了入气境。
全城到达这一境界的人,屈指可数,目前他所知道到达这一境界的便只有
城主,
剑阁阁主,
还有那个大夫,
就算是剑阁的那些师傅,也并未到达这境界,而到达这一境界的人,谁又愿意当个大夫呢?
“你一个人怎么行,我也去,溪儿你就留在家里,明日周六,接你妹妹放学。”
“娘,我也想去,我们一大早就去,争取夕阳到来之前回家,我也想去爹地工作的地方看看。”
三人商量一会后,最终确定还是枫溪一起去,也有个照应,而文纤则留在家中,如今枫溪也是九岁了,也算不小了。
……
枫刺不幸伤的是右手,晚饭,也是文纤枫溪母子,给枫刺一口一口喂的。
在枫刺心里,虽然手上的疼痛一直在断断续续传来,但心里有一种叫爱的泉水不断在心里流淌而过,涓涓细流,可以润心,亦可以润伤。
平时狠心对待的妻儿,到了落魄之时,坚守自己的依然是他们。
自己发泄怨恨的对象是他们,不离不弃的也是他们。
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悔不当初,后悔莫及,痛悔前非。
悔,还来得及吗?
枫刺发誓,必要痛改前非!(真的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