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旋涡
不知从何时起，天戈山藏有异宝的消息开始悄悄地在各大势力之间流传开来，一时间天戈山上汇集了众多的奇人异士。可以说此刻在山顶的都是些能力出众的人物，如果宝物的传闻属实，那么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将不可避免，局势可以说是复杂无比瞬息万变。
在李磊掉下山崖的那一刻，仍有不少人陆续地登上顶峰，这其中就有许多是许久以前李磊熟悉的人－－朋友、敌人、以及曾经的恋人。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些曾经在李磊生命中占有着重要的地位，还有一些人即使是在今后也仍将跟他的命运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当然，李磊并不知道这些。此刻唯一能吸引李磊注意力的是正下方那宛如怪兽巨嘴般的巨大能量旋涡。李磊甚至能够闭着眼睛看到它的形状，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可以这样。那旋涡不止巨大而且狂暴异常，虽然在稍远的地方感觉不出旋涡内的变化，可是在李磊的位置上，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旋涡中间那无比强大的能量正在激烈地摩擦撞击，宛如一反一正两股转向相反的龙卷风在互相挤压摩擦著，处於其间的一切都会被扭曲变形，然后被绞成碎末。
李磊清楚地知道，自己接触到那能量旋涡的时候就是自己看到死亡真面目的时刻。说不害怕是假的，任何人在触到死亡的一瞬间都会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所有人都一样，当死亡的黑色阴影突然压在头顶时，头脑中会出现一个短暂的停顿状态，除了本能反应外无法再做出任何有意识的反应，然后大脑将以另一种平时无法使用的思维模式进行运作，这种思维模式的运作速度是正常时的无数倍，最快的时候甚至可以只用一瞬间就回忆完整个一生，连最细微处也不会忽略掉。
不知为什麽，李磊突然就记起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昏暗的灯光下，渐渐远去的背影，郊外荒野上满身伤口的男孩，小镇废墟中莫名其妙的眼泪，月舞天晚破屋中的孤寂与哀伤，在丛林中流浪的新奇与温馨，教室中少年眼中的寂落，女孩怀中泪流满面的受伤少年……
一切的心情都在瞬间从心田流过，仿佛一秒中就经历了无数的岁月。最后，李磊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烈火之中，火红的刀光不停在眼前闪耀。在手握向红光流转的刀柄的一瞬间，李磊突然觉得自己终于与那个陌生的自己重合在一起，在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握刀的自己心中的深深留恋着的是几个人最难忘的眼泪。
茂林之中，浑身是血的紫眸小女孩艰难地扶着身后的树干站起身，即使是无路可逃时眼中仍然写满了不屈。可是当她看到从身后出现的人时，眼中立刻现出如见亲人的惊喜，泪水开始止不住地涌出，温湿的感觉透过胸口的衣襟传入心底，刺痛灵魂。那种依赖让人心痛，让人怜惜，让人想用一辈子去保护。有些人即使只见过一眼心里也会产生无法形容的依赖，为了这份完全的依赖，即使赌上性命也值得。
高高的要塞城楼上，白衣少女临风而立，清澈的眼泪随风飘飞。胸口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分不清是刺入身体的长剑带来的伤痛还是心底的绝望带来的痛苦。少女的面容慢慢地刻在心底，形成最后的印象。白皙的脸，飞舞的长发，还有飘飞的泪。一个人为了一个目标不断地向走着，即使被荆棘割得体无完肤也没怀疑过，可是当那个目标突然在满身伤痕的人眼前消失时，过去和将来的一切都变得茫然。心中会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走在这里？将来该要去哪？眼泪在她的脸庞上流下，却永远地留在别人的心里。
荒野上，冷风残月，女孩静静地搂着受伤的，一起沉默，一起流泪，一起分担着痛苦和无助。一个看不清过去和未来的人该用怎样的心情去度过这漫漫长夜？在这种时刻，身边有一个懂得自己的心情，愿意默默地陪伴，默默地为自己流泪的人，世界将不再是一片黑暗。平时里装作冷漠无谓，扮演着坚强的角色，可心底终究希望有一个能够分担心事抚平伤痕的人陪在身边。即使失去很多很多，只要还有人能懂，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前面就总是有路可走的。
诸多画面闪电般从脑海中掠过，陌生的感觉跟听月舞天讲述过去时如出一辙，可不同的是，此刻心中确切地体会到了其中复杂苦涩的心情。如果以前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那么此刻则是深深地被故事感动，分不清看到的是陌生人亦或就是自己本人。
李磊并没发现，在他心潮澎湃的时候，额前那处封魔印记开始射出强烈的金光，薄薄的金属片上细小的电流如银蛇一般飞窜，仿佛有两股李磊完全感觉不到的力量在默默地对抗。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柔润的手拽住了李磊的手臂，下坠之势一缓，李磊马上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仍处在半空之中，冰冷狂暴的气流围在身周不停地旋转，月舞天正乘在灵兽上努力地拉着自己缩小着两人间的距离。在李磊清醒的一刹那，封魔印上的金光倏地一下消失不见。
对於身处这种状况的两人来说，李磊是否有过那失神的一刹那并不重要，月舞天的灵兽在只负担一个人的时候仍无法在狂暴的气流中保持平衡，更别说此刻背上又多了一个人。当两人完全被卷入寒冷无比的旋转气流之中时，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怎样才能从中逃脱出去。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难题是如何才能在这种地狱般的寒流中坚持下去。
月舞天本以为乘着灵兽把李磊载上去是轻而易举的，可是当她被卷到那巨大在旋涡正上方时才发现，想要从这里逃脱根本就是妄想。在正下方，漩涡中正散发著一股难以形容的吸力，身处其中的的他们就好象悬在磁铁上空的细小铁屑一样，无论怎样努力的对抗也难以摆脱被吸引进去的命运。
最可怕的是，越接近漩涡气温就越低，如果说在山顶时那种低温已经接近了普通人承受的极限，那么此刻两人身周的温度则应该是一切生物存在的极限。随着与旋涡间距离的缩短，两人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气流的狂暴程度与气温下降的速度都在成倍的增长。
李磊和月舞天的能力都不弱，在低温的时候体内的气息会自然而然地在身体表面上流动，保护着身体并化解大量的寒气。可是在这种超低温之下，身体表面的能量好像快被冻结了一样，流动的极为缓慢，再与体外猛烈的寒风发生剧烈的摩擦，只片刻就会被卷走。为了保护身体不被冻伤，体内的能量会自然而然地进行补充，然后再被狂风带走，所以消耗极为惊人。
片刻之后，两人的外套首先承受不住如此低温，衣襟领口处原本柔软异常的毛皮开始慢慢地变硬。在呼吸之间，两人吐出的白气附在其上结成白霜，越积越厚，慢慢地化成坚冰，狂风卷来时便纷纷破裂开来。接着外沿处厚实的布料也被冻得僵硬易折，离身体稍远的衣襟末端被狂风轻轻一绞便碎裂成片，在衣衫破裂的一瞬间甚至有隐约有清脆的冰块断裂声。最后，连头发也无法抵住可怕的低温，末稍慢慢地变硬变脆，然后被寒流碾碎。
体内的热量在大量地流失，他们的能量就像海绵里的水分一样被一点一点地绞出体外，当能量用尽时他们的人生也就走到了尽头。两人甚至能从衣服和头发碎裂处向内蔓延的速度计算出他们还有多长时间可活。
李磊知道已经无法幸免了，便贴近月舞天的耳边大声埋怨道：“笨蛋！你为什麽要跟下来！现在想逃都来不及了！”在这种状况下，狂风在耳边呼啸，如果不大声地喊出来，即使在耳边也无法听清对方在说什麽。
月舞天扭头深深地看了李磊一眼，贴近他的耳边回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以后一定会后悔，只要跟你在一起，无论结果怎样都没关系。”顿了顿又问：“换了是你，你会吗？”
第一次听见月舞天说出如此真情流露的话，李磊并不觉得特别开心，反倒是心中一酸。他知道，以月舞天的性格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见月舞天仍眼含期待的等著自己的回答，李磊终於不再犹豫，他大声答道：“会，一定会！”
月舞天闻言浅浅一笑，把脸靠在李磊怀里，静静地闭上了眼，似乎想安静地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李磊展臂紧紧地把月舞天搂在怀里，心中一阵歉疚，想起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月舞天。这个女孩为什么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她为什麽对那些倾慕她的年轻酒客冷若冰霜？为什麽总感觉她对待自己总有些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呢？又为什麽，平日里极为冷漠的她，在看着自己时眼中似乎总有几分难明的神采？
她没有任何其他的朋友，似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自己和凤瑶的身上；她外表冷漠，却总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像一个最称职的知心好友一样陪着自己，无论多久都没怨言；她美丽的像冰山雪莲，却不愿接触除自己以外的其他男人。
李磊经常在心里问自己，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意吗？可是每次到最后李磊都只告诉自己这样一个结论－－月舞天是个好女孩！只此而已。对於一切的一切，李磊都不愿意去找答案，他总是若有若无地装作不懂的样子，从不愿意认真地去问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想不想跟自己在一起。
李磊总觉得仿佛欠缺了点什麽，又似乎是自己在等待著一些其他的什麽，反正就是不愿意去揭开那个显而易见的谜底。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接受著月舞天对自己的好，却又不去试著更加接近她，不问她到底想要什麽，也不想著该如何去回报。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李磊越来越觉得自己太自私。直到现在看到月舞天听到自己回答时那浅浅的笑容，李磊才知道自己有多笨。月舞天是个好女孩，比以前自己知道的还要好。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逃避着，不仅耽误了她，也耽误了自己，其实她和自己之间本该拥有更多的快乐。
真正宝贵的东西很可能就在身边，直到快要失去的那一刻才会把注意力集中过来，可惜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珍惜或挽回了。此刻，李磊心中存在的正是这种感慨，他知道自己欠月舞天的太多。
就这样吧，至少最后一刻是在一起的。李磊心中这样想着，於是低头在月舞天的耳边道：“小舞，以后永远都不再分开了，好吗？”
月舞天欣然点头，心底充满了幸福的感觉。虽然直到最后一刻才听到这种期待已久的话，可毕竟是等到了，在生命结束前的片刻，心中不会再有遗憾了。死去不代表结束，而是代表著另一种永恒，与他一起死在这里，以后的确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月舞天心中胡思乱想之际，一手搂着李磊，另一手则抚着灵兽身上柔软的毛发。那柔软洁白的长毛虽然冰冷却并没因周围的严寒而有半分损伤，依然在冷冽的气流中飘舞飞扬。月舞天暗暗羡慕，心想，周周的低温似乎对它一点影响都没有，如果不是背上多了两个人，或许它可以逃出去吧。可是对於灵兽来说，如果灵将死了，它也不可能独立地存在於世上，所以，大限来临的时候它也会一起死去。
想到这里，月舞天心中有些不忍，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它。与此同时她心中又隐约地觉得有些不对，好像是自己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突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推开李磊环着自己的手臂坐直了身子。在李磊诧异的眼光下，她轻抚著那冰冷异常的白色毛发喃喃道：“阿露达，你一点都不怕冷吗？为什麽我无法保护自己，你却能若无其事呢？我有点儿明白了，你的毛发其实并不是用来保暖的，对吗？你不怕冷是因为你自己就可以制造低温，只要自己在体外形成一种低温保护层就可以不受寒气侵蚀了。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月舞天暗骂自己太笨，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其实道理是很简单的，就象李磊造的冰屋一样，先在外面形成一道保护层，使寒气无法继续向内侵入，然后就可以在保护层内保持一个适宜的温度。一直以来两人都以补充热量的方式维持体表的温度，以微弱的热量去对抗周围的严寒，其结果就象在广阔的荒原上燃烧的火堆一样，不但无法有效的提高温度，反而只能白白地消耗干柴。而如果有了冰室去隔离寒气，那么即使是很小的一堆火也能得到很好的效果。
然而即使懂得了原理现实上却未必能付诸实现，灵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的，人类却几乎都不可能完成。除非……
此时，月舞天突然记得不久前天阙曾经说过的话：“……实际上，拥有灵兽的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灵将，骑著灵兽满天飞的人能力也好不到那里去，顶多算是个驯兽师。记住，人和兽是一体的，灵兽的能力就是人的能力，人的本领也是灵兽的本领，如果你的灵兽能飞天遁地，那麽你也一样能够飞天遁地，如果你的灵兽能穿越时空，那麽你也有可能成为时间和空间的主人……”
“阿露达的能力就是我的能力……”此刻两人仍在急速下坠着，身下的灵兽拼尽力气也只能保持住仅有的平衡而已，然而月舞天的心神却进入了另一种境界之中。
恍惚间，月舞天仿佛走进了一片寒冷的冰原，透过呼啸着掠过的风雪，隐约可见远远的前方有一个白蒙蒙的巨大物体。她下意识地向前行去，走到近前时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冰块，表面上无比的光滑平整，宛如一块经过细心打磨的巨型水晶镜。镜中，面容清冷的白衣少女眼光四下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麽。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道：“你这样子是找不到我的，你在忽略了自己的同时已经忽略了我。”
月舞天愕然四顾，不见有人说话。虽然说不清什麽原因，可她心里知道，说话的就是她正在找的陪伴了她很长时间的灵兽。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从自己的灵兽阿露达那里得讯息，甚至直接听到了它的声音。
“你在哪？我需要你的能力！”月舞天茫然地向半空高喊。回声阵阵，没有答复。
我忽略了自己是什么意思？月舞天伸手轻轻撑在巨冰表面，细细向冰中的倒影看去。细致白皙的皮肤，漆黑闪亮的眼眸，雪白整洁的衣裙，在这冰镜之中，甚至连最细微的地方也看得真真切切。
“你太在意自己了，所以忽略了我。这样是无法看到我的！”
太在意自己了？可是这镜中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呢？身后空旷的大地，飘扬的飞雪，灰蒙蒙的天空，以及冰镜尽头深邃的幽暗，除了自己之外还应该在意哪些呢？
不得要领的月舞天迷茫地问道：“怎样才能找到你？”
深沉的叹息声从月舞天的身后传来：“我的伙伴啊，你太在意自己与世界间的区别了！难道看不到自己时自己就真的消失了吗？”
月舞天霍然回头却不见身后有任何东西存在，再回头望向冰镜时她却吓了一跳。明明是站在冰镜面前，可镜中所见的却只是满天的飞雪，以及身周的几块巨大的冰墙。掌心处还能感觉到触着冰壁的那种冰冷，脚也能体会到踏在大地上的感觉，可是，镜中却完全没有自己的影子。
月舞天心中一阵惊慌，伸手到眼前时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掌真的消失了，低头看去，整个身子也完全的不见了。她惊慌地退了两步，却骇然发现，自己并没远离那冰壁。当然，或许也可以理解成，由于冰壁太过巨大，而她自己又失去了身体做为参照，所以她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在那一瞬间，月舞天的确以为自己消失了，可她心中却很清楚地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当心中的恐慌慢慢地平复下来后，月舞天慢慢地体会到了另一种非常奇妙另类的感觉，那是她之前从未想象过的。
寒风呼啸，冰雪飘扬，仿佛风雪正在穿身而过，又仿佛自己正被带着一起飘飞。风就是身体，雪也是身体。月舞天心有所悟，心意一动时已经随著风雪再次来到冰壁前，向内看去时，镜中有一个朦胧窈窕的身影驻立在风雪之间，细看时却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是雪哪里是人。
“你终于明白了！现在再来找我吧，就像那风雪一样，只要你能融入我的身体，我的能力就能变成你的能力。”
月舞天心中一片清明，站立在冰镜之前细细地向内看去，只见那体态优美的灵兽正展著双翅静静地立在冰中，长达一尺的雪白长毛在冰壁内轻轻地摆动着，深遂的眼神默默地凝视着冰外朦胧的身影。
“等你很久了，我的伙伴！”
月舞天轻轻点头：“原来你一直都在我面前注视着我，等待着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说话间，月舞天再次把手掌按向冰壁，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手掌不再停留在冰的表面上，而是直接穿冰而过，仿佛虚影一样进入了冰壁之中。慢慢地，整个朦胧的身影都溶入冰中……
此时不明所以的李磊已经有些抓狂了，月舞天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旋涡已经近在眼前，强劲寒风随着激烈的旋转产生出越来越大的撕扯力，那威力只能用恐怖形容。此刻已经能隐约地用肉眼看清旋涡的真面目了，它就象两顶扣在一起的斗笠，中间隆起而四边平整，倾斜着立在一道狭窄的山谷里。
李磊本能地想要把月舞天护在怀里，却突然发现大量的寒气从月舞天的身上涌出，根本就无法靠近。与此同时，一直在下面努力地减缓下坠趋势的灵兽突然消失，一道十几公分厚的冰壁代替了灵兽的位置出现在他脚下。
一切变化突然而又离奇，不过接下来的变化却使李磊明白了个大概。当他再次被月舞天拉住时，原本因灵兽消失而失去的平衡突然又回来了，而在底下托住他们身子的冰块则在随着月舞天另一只手的挥舞飞快地增厚并向外延展，片刻之间便形成了一个极坚固的冰球把两人封在了中间。
曾经跟月舞天一起听天阙讲述灵将本质的李磊隐约地猜到，月舞天在机缘巧合之下已经在灵将的道路上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与之前相比，她的能力有了质的飞跃，至少她能够不靠灵兽就自由地飞翔了。
李磊在为她高兴的同时不禁黯然一叹，月舞天很聪明，这个冰球的确能有效地挡住四周那恐怖的寒气，两人活命的时间又可以延长不少，可惜的是，即使这样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从一开始李磊就清楚地感应到，隐藏在朦胧的风雪之后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巨大气流漩涡，它是由一东一西两个巨大漩涡形成的，它们象磨盘一样斜立著叠合在一起，相比起来，它们之间产生的摩擦力比超低温带来的威胁更大。
月舞天虽然无法象李磊那样感应的那麽清楚，可她也知道近在眼前的漩涡之中隐藏著难以想象的凶险，所以她把自己仅余的力量都用在了凝结冰球上。晶莹剔透的冰球越来越大，单是冰层的厚度就达到了两米，可是这堪称巨大的冰球与那漩涡比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旋转着滑向磨盘中心的豆粒。
当两人真正地掉进漩涡的外沿处时，月舞天拼命维持的平衡马上消失，无法形容的巨大引力拉扯着冰球划着巨大的弧度旋转着向漩涡中心滚去。此时李磊和月舞天所感受到的痛苦绝对是正常人无法承受的。不只是冰球在沿着旋涡旋转的方向转动，冰球本身也被拉扯著超高速地自转着，在冰球里面，旋转所形成的巨大离心力和摩擦力相互作用，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绞肉机。两人抱成一团拼尽最后的力量保护著身体，可是口鼻眼耳之间仍不断地渗出血丝，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用力绞动著，火辣辣的疼痛中掺杂著恶心发闷以及头晕的感觉。
然而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个。以旋涡的转动速度来计算的话，虽然它看起来十分巨大，可是两人从落到边缘处到被卷入中心处的风眼之中需要的时间其实是很短的。按正常情况来说，他们在捱过这段时间后就会进入风眼，然后就会被卷到某个地方，如果他们能够度过这一关，那么他们就算捡回了小命。可是眼前这个并不算正常的旋涡，所以并不能按正常情况来计算。
不知是由什麽力量牵引著，原本不该存在於同一个地方的两个漩涡顶端紧密地扣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涡流。它们互相牵引互相抵消，这使得旋涡的巨大威力被牵制在了原地，只要离得稍远便感觉不到它致命的威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磊等人在山脚下时是完全感觉不到这旋涡的可怕之处的。可是当冰球进入漩涡中心时，这种变态的威力便完全地展现在了他们的身上
在漩涡之间互相牵引的力量作用下，滚入中心处的冰球同时被两个方向完全相反的吸引力拉扯著，无法进入到任何一方的风眼之中，只能在正中心不断地自转，承受著越来越巨大的压力。
冰球中，仿佛周围世界中所有形式的力量都被挤压到了这一点上，两人渐渐地到了极限。血液慢慢地挤向体外，最脆弱的毛细血管纷纷破裂，流到身体表面的鲜血转眼间就被分解成血雾，附在体表处。四肢百骸仿佛都在挣扎著要飞离身体，肌肉被强大的力量拉扯著早已麻木到不知疼痛，分不清到底还算不算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到最后，连苦苦支撑着的意识也渐渐地模糊起来。
李磊下意识中仍紧紧地抱着月舞天，即使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他心中仍想着要保护月舞天。在心底处，他希望拥有更强的肉体，更大的力量，去抵抗周围这可怕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怀中的女孩。可是周围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李磊的意识无论如何也无法维持清醒，隐约间他感觉到，自己终于走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
然而就在那一刻，本不该再有什麽意识的李磊脑中突然又浮现起与天阙一起在记深处经历的一幕：
呼号怒吼着的妖兽们从四面八方扑来，啃咬着身体，吞噬着灵魂，难受的痛楚直达灵魂深处。不单如此，那些怪兽还硬生生地融入身体，仿佛在各自争夺着属于自己的领地，身体慢慢地到达了极限，仿佛下一刻就要暴体而亡。然后是一道金光破空而来，击中了自己的身体……
是的，是一道金光。当回忆到那道金光时，李磊的回忆戛然而止，仿佛真的有一道金光冲破了重重的幻象从心底深处迸发出来，击中了自己身体。然后回忆的画面再次继续，金光化成一道金色的薄膜，象一个金蛋一样把身体裹在里面，体内的力量不论如何狂暴地翻腾也无法突破金蛋，於是只能被挤压在身体里，慢慢地溶入每一寸血肉之中。
那种痛苦太难捱太压抑，心底仿佛渐渐滋生一股冲动，想要去发泄，想要狂喊，想要凝聚力量打破一切的束缚。不知名的力量从灵魂深处涌了出来，郁积在一起，化成呐喊涌过喉咙从口中迸出。
漩涡中心处金光暴现，无形的力量以冲击波的形式伴着一种奇怪低沉的声音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冰球噗的一声被分解成最细小的颗粒，形成一团白雾向四外飞射而出。与此同时，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受到了某种呼唤，由西侧旋涡深处射了出来，巨大的白光轰的一声击在金蛋上，把它打反向横飞出去，沿着东侧的旋涡中心团团翻滚着滑进了旋涡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