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唤醒天阙
天戈山之巅，湖畔。纳兰飞月和天阙静静地坐在湖边，默然不语。远处，两个探头探脑的生化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吹来的风拂过湖面时已变得轻柔无比，那抚过脸庞的温柔更胜过情人的吻。纳兰飞月静静地面对着湖面，明亮如镜的湖水映出她无比苍白的脸孔，那双泛着雾影般光芒的眼眸一刻不离地望着湖面中天阙的倒影。
天阙的脸上依然戴着面具，可是那面具后的目光不再明亮，原本绿幽幽的如万古不灭的鬼火一样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的颜色，那是一种阳光破开重重迷雾照射在青石上时所泛出来的淡淡光彩。
“巴图死了。”纳兰飞月静静地盯着湖面，说出了七天来的第一句话。
天阙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张云飞也死了！”
天阙抬头看看纳兰飞月，眼中开始有疑惑。那种眼神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一种迷茫，他仿佛正在努力思考死是什么含义。
“大哥也走了……”纳兰飞月叹了一声，微弱的叹息声转眼间被微风带向远方。
天阙歪着头，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他似乎想起了点什么，又似乎什么无法记起后续的部分。
“月炎……也死了，四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纳兰飞月第一次抬起头面对着天阙。
天阙的瞳孔缩了一下，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正东西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心口上。纳兰飞月的目光很古怪，雾蒙蒙的眼神，无数各色的光芒互相流转绕着，各自找寻着自己的方向，当黑红相接，蓝白各色混成一片时，天阙从里面看到了一个蜷缩着伏在上的小男孩……
“月炎……”
突然间，天阙心中有种非常想哭的冲动，眼角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起来。
“天阙，还是这么爱哭啊！”男孩艰难地撑起身子，满是血迹的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一瞬间天阙仿佛沐浴在无限的光明之中。
“我，我……”
“呵呵，天阙长大之后是想当医生的吧？那么，替我治一下伤可以吗？”男孩缓缓摊开双臂，露出他身上的无数伤痕。
“月炎……为什么一直保护我？”
“因为天阙是医生，将来可以救很多人，我受伤之后天阙会帮助我，对吗？”
“可，可是……”
“可是天阙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眼前却救不了，于是一直不敢救人，连看到血迹都会害怕，对吗？”
“我，我没用！本该可以的，只因为害怕……”
“不能这么说哟！那只是个意外，救不了母亲是天阙不够坚强啊！医生是要救助很多很多人的，这世上有保护天阙的人，也有需要天阙保护的人，所以，不能后退啊！即使失败了，即使再失去我这样一个朋友，你还是要努力下去，成为一个最出色的医生。来吧，替我治伤吧！不要再担心会失手杀掉我，用你的催眠术帮帮我，伤口真的很痛呢！”
天阙的脸上有湿湿的东西流过。坚强起来吗？害死妈妈之后又要失去月炎吗？我……要坚强起来……
光华流转间，蜷伏在地上的男孩站了起来，弱小的身躯渐渐化成一个身材挺拔的人影。那仿佛集中了世间所有光明的笑容一直在脸上挂着，他缓缓地向天阙挥着手。
“天阙终于成为医生了，我也该告别了！”
“告别？去哪？”
“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天阙忘记了吗？我曾经说过的，天阙长大后一定要成为最伟大的医生，把你有如神迹般的医术带到世上每一个角落，救助每一个需要你的人。而我，为了使光明照到那些最阴暗，最需要希望的地方，也必须努力地奋斗。即使是燃烧生命也必须让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们感受到光明。天阙，不要忘记喔，要成为最伟大的医生！”
“不，不要走！失去了月炎，我的医术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月炎一直在前面保护我，鼓励我，没有月炎就没有今天的天阙，没有月炎就没有名闻天下的神使，我的医术是因你而存在的！”
“呵呵，别傻了！当初因失误而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才变得胆小吧？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我相信天阙早就成为受万人敬仰的医生了。我只是帮助你重新站起来而已。仔细回忆一下，当初为什么学医呢？是因为天阙喜欢啊，是因为天阙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着的人们，我只是帮助你重新走回那条路。我相信，没有我的天阙做的一定会同样出色。”
说话间，月炎指着山下那片苍茫的大地继续道：“我将化成永不消散的光芒，驱开遮住阳光的迷雾，让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而你将继那之后永远地徘徊在那片大地上，为他们驱除肢体上的痛苦，支持他们继续坚强地活下去。”
“月炎……”
天阙怔怔地盯着那泛着翡翠般光泽的湖面，眼中的泪水漫出面具，沿着那丑恶的花纹缓缓划落。突然间，“啪”的一声，那青黑色的丑陋面具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纹，无数黑色雾气从中涌了出来，像无主的游魂一样，围着面具不停地盘旋。
纳兰飞月适时地竖起一根手指，淡淡的光华凝成在白皙的指尖处形成一个不停转动的小球，天阙面具上那团黑气仿佛在瞬间发现了自己的敌人，恶狠狠地朝那晶莹小球撞了过去。
白光与黑影相撞的那一刹那，宛如水晶杯摔落地面时那种清脆的碎裂声传了出去，纳兰飞月吐出了一口鲜血，天阙面具上裂痕也加深加长了，从眉心处一直延伸到嘴角边，密如蛛网的细小裂纹布满了整个面具。
纳兰飞月擦掉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她仍没有放弃。眼中蒙蒙的光影再次泛起，她准备一举破掉天阙迷失了的理智，彻底唤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