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番外11 顶级易容术
作为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江湖第一神偷,滕筠心理素质过硬,当然不会因为小孙女一句话就自乱阵脚。
她无视儿子抽搐的嘴角、儿媳微妙的目光,淡定地捋了捋碎发,将黄马褂掖回包袱里,手在里面摸了一圈,掏出另外一套衣衫。
“等我一下,我有个好主意,保管咱们一家子能顺利出城。”
她没具体解释什么,用实际行动给全家上了生动的一课:你祖母永远都是你祖母。
一番易容打扮,换上一套军中布甲,百里奚摇身一变,赫然成了正带人四处搜捕他们的萧炀萧老将军。
同样是征战沙场的武将,那不怒自威的气势,锐利有神的双眸,甚至不用刻意模仿,百里奚就像了个十成十。
滕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萧炀了,回忆一下他说话的语气,练习一下短促浑厚的哑嗓,尾音挑起,带一点倨傲。”
百里奚怔了片刻,猛然抓住滕筠一双手,“夫人,没想到你居然——你居然——”他一激动,话有点卡壳。
滕筠微微抬起下巴。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没错,我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神偷,娶到就是赚到!
“夫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心灵手巧,真让人敬佩呀!”百里奚由衷赞叹,与有荣焉。
百里云淡重重点头,“是啊祖母,这一手太厉害了,都快赶上街边杂耍的变脸术了,当真神奇。”
心灵手巧的街边杂耍艺人滕筠:“???”
百里风轻无语地看看祖父,再看看弟弟,这爷孙俩铁定是亲的,脑回路一脉相承。
坦白身份这种事也是需要氛围烘托的,滕筠原本都不打算瞒了,却硬生生被按回去,憋得喉头一哽,表情古怪。
沉默片刻,她继续从包袱里掏出一件件布甲,将儿子儿媳易容成萧炀身边的两个心腹。
百里莲:盯——
“娘啊,你刚才那件黄马褂,为什么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戏班子里演皇帝专用的,你平时肯定没少见,眼熟很正常。”
儿砸,算了,被当成杂耍艺人也不错,省得吓到你爹和你儿子。
阎萝:盯——
“娘这一手空前绝后的易容术,倒是让我联想到一个老熟人。”
“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机缘巧合,当年被戏班子收留一段时间,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了一点皮毛。”
乖儿媳,咱俩之间就不要互相拖后腿了,第一神偷和第一杀手,半斤八两。
她给阎萝一个“顶级通缉犯何苦难为顶级通缉犯”的眼神,看得阎萝一愣。
阎萝:“!”
果然是她!而且她还认出了我!
无视儿子儿媳崩溃中带着一丝明悟,无语中带着一丝震惊的神色,滕筠手中继续忙个不停。
百里风轻、百里云淡姐弟俩身形单薄了些,易容成普通兵卒,她和滕幼可则扮成一对卖艺的爷孙。
全家人装扮完毕,各自适应一番,分作两批准备出城。
经过深思熟虑,最先出城的是滕筠和滕幼可这对卖艺的祖孙二人。
两代影后一秒入戏,将两个靠沿街卖艺为生的祖孙俩演得惟妙惟肖,轻松混在出城的队伍里,一点点往城门口移动。
没多久就轮到她们俩。
胡子花白的滕筠驼着背,脸蛋黑瘦的滕幼可探头探脑,被呵斥一声立马缩回脖子躲在爷爷身后,一副没见过世面又好奇不已的乡下傻小子模样,惹人发笑。
这样的小老百姓在京城很常见,都是从外地来讨口饭吃,平时他们连多看一眼都嫌累。
只不过,今日守城的将领接到上面的命令,所有人出入都要严查,贵人们他们不敢刁难,只好拿普通人做做样子。
“站住,干什么的,要去哪儿?”
祖孙俩被拦住,滕筠揣着手,小心翼翼解释自己是带孙子进城来见见世面,顺道赚点儿路费回老家投奔远房亲戚。
她背上的小包袱鼓鼓囊囊,被将领用刀背掀开,掉了一地铜钱,一看就是客人的打赏。
一老一小急了眼,警惕地盯着周围人,飞快将铜钱捡起,那模样像几辈子没见过钱似的,越发让守城的士兵们看不上。
“行了,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谁还差你那几个铜板不成?赶紧捡,捡完快滚,别挡道儿。”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滕筠操着一管烟嗓儿,脸上赔笑,皱纹里依稀可见一点泥土。
滕幼可用捡完铜板的小脏手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汗珠,一张小脸顿时成了小花猫。
祖孙俩畏畏缩缩出了城门,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生怕有人追上来打劫他们的“万贯家财”。
后面隐隐传来嗤笑声,连排队出城的人都被这祖孙俩的警惕样看得无语。
祖孙俩尚未走远,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疾驰声,为首的正是扮作萧炀的百里奚。
他指着要逃的祖孙俩大喊一声,“找到了,千面神偷在那,跟我追,抓活的!”
左右两个心腹——百里莲和阎萝一马当先冲过城门,两个小兵卒——百里风轻、百里云淡紧随其后。
守城的人起初发懵,回头见那祖孙俩果然变了副表情,半分不见先前的可笑畏缩,心知大事不妙,哪里还敢拦着?
他们只祈祷这几位军爷赶紧抓到人,否则肯定要回过头来找麻烦,怪他们放走了通缉犯!
“让开,快快快,都让开!”
为了方便他们骑马快速通行,守城的将领粗暴地挥着鞭子,驱赶排队出城的老百姓让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城门口乱了一瞬,几匹高头大马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尘烟。
守城将领吃了一嘴土,咳个不停,才要庆幸他方才胡乱盘查几句,那祖孙俩并未走远,忽听又一阵马蹄声奔来。
不用问,肯定也是来抓贼的了。
“所有人,都散开,给军爷们让路!”守城将领想要将功补过,大声呼喊着,想表现一番。
为首的萧炀见状皱眉,勒马停下,沉声道:“不是让你们严查,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人过去?”
守城将领点头哈腰地行了礼,一抬头,看着这张不久前才出城的脸,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还在挣扎要不要说实话,周围人的惊呼声已经将他出卖个彻底。
“咦,怎么这个军爷和刚才那个长得一模一样,他们是孪生兄弟吗?”
“连他们带的手下都是孪生兄弟,真好玩。”
萧炀久经沙场,对江湖上这些手段也多有耳闻,只听这几句已经猜到真相,一鞭子抽飞有眼无珠的守城将领,策马追击。
“快追,别让他们逃了!”
萧炀亲自带一队骑兵往官道上疾驰,在岔路口偶遇一出殡队伍,忌讳地避让开,从侧面慢慢绕过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萧炀猛然醒悟,掉头往回狂奔,等跑到岔路口,果然见灵幡被随意丢了一地,那口棺木的盖子敞开着,里头空空如也。
像个张着嘴的怪物,在嘲笑他的愚蠢好骗。
“岂有此理,跟我往另一边追,驾!”
一队骑兵在萧炀的率领下冲上曲折的小路,附近静了片刻。
确认敌人不会反戈一击,百里奚、滕筠一家子陆续现身,飞快将棺木改造成花轿,脱掉最外层的白色麻衣,露出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衫,变成了一支极为常见的民间接亲队伍。
一家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继续沿着官路逃生。
皇上担心猛虎归林,萧炀也不允许死对头逍遥在外,一夜间,各城守备皆收到密函,派人暗中盯着城门处,只等着那一家人自投罗网。
这一次,萧炀学聪明了,每个进城的人都要被来回扯脸,扯到大老爷们儿都疼得失声痛哭,才肯放人通行。
百里一家再次遇到了麻烦。
“我查过了,附近的山里有埋伏痕迹,易守难攻,我们若选择绕路,相当于自投罗网。”
百里奚扮作老农的模样,刚进山砍柴而归,带回了这则消息。
滕筠自怀中掏出一份绸布地图,展开端详片刻,指着上面一条路线道:“要去塞北,走这条路最便利。”
百里莲看着那份皇宫宝库丢失的、全大雍最详尽的国宝级山川河流图,一脸麻木地移开视线。
他甚至懒得开口询问。
母子俩的对话肯定是这样的——
“娘,为何我看这幅地图有些眼熟?”
“地图嘛,大同小异,画的都是一个地方,看着不眼熟才奇怪。”
百里云淡不解,“但这不是最近的路,祖母为何说它最便利?”
“西边月前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旱,地里颗粒无收,一路上都是逃难的灾民,因为饿极了,其中一部分青壮纠集到一起,每到一处常有劫掠等行为,各地官府唯恐灾民带来瘟疫,避之不及,方便咱们隐藏行踪。”
“娘说的有道理,但要从这条路去边关,咱们眼下就必须进城,直着穿过去。”阎萝提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百里风轻的神色一瞬黯淡下来。
真是天公不作美。
她记得,接下来半年会有数场天灾人祸,越往西日子越艰难,乱象横生。
上辈子,种种不祥和厄运全被算在了英国公府头上,百里家祖祖辈辈世代守护的百姓,全都在谩骂他们不忠不孝,倒行逆施,这才引发天谴。
他们一家人被斩首示众那日,甚至有人奔走相告,额手相庆。
百姓朴实,却也愚昧,真是让人寒心呐。
她叹口气,不抱希望地问滕筠,“祖母,有什么易容是不会露出破绽的吗?”
滕筠沉思少时,颔首,“你别说,还真有,但那是我们妙手——咳,我们戏班子最难的一项技艺,至今无人掌握。”
百里莲诧异,“这世上还有娘不会的易容术?”
阎萝想到江湖上有关妙手空空门的一个传说,眼神微亮,“可是你们——戏班子,祖传的幻术?”
儿媳妇也是江湖中人,她能猜到滕筠并不意外。
“没错,我师父曾说过,最高级的易容不是改变自己的外貌和声音,而是自己丝毫未变,别人眼中的你却变了。”
百里云淡咋舌,“这个听起来好玄乎,是要给所有人都吃下厉害的迷药才行吧?”
为了不露出破绽,不管守城的官兵还是进出城的百姓,都要中招才行——光是想想都不可能做到,何况他们手中也没那等厉害的迷药。
“嘎嘎。”大白鹅从滕幼可身后探头探脑,“嘎嘎嘎。”
——这个还不简单,快来求鹅呀!
滕幼可偷偷掐它腰一把,大白鹅酸爽地“嘎”一声,瞬间分化出一群小鹅,将一家人围起来。
周围忽然雾气氤氲,在旁人眼里,这里就只有滕幼可赶着一群鹅。
滕幼可还没来得及跟家人解释,远处忽然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一度被甩掉的萧炀率一队骑兵追来。
见城门口傻站着一群鹅,全都瞪着眼看自己,萧炀心烦不已,冲赶鹅的小村姑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群鹅轰走,占着官道成何体统?”
滕幼可点点头,飞快地朝全家人摆手,“快走快走,都不许挡道,咱们进城了。”
集体懵逼的家人:“……”
滕幼可赶鹅才进城,萧炀直觉不对,指着她的背影高喊:“站住,你是不是之前那个卖艺的臭小子!”
他挥鞭一抽,朝守城将士喝道:“快让开,那是逃犯!”
守城将领们看了眼那群鹅,一起嗤笑。
他们早都听说了京城出的意外,见状齐刷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为首的将领冷哼,“没想到你还敢扮作萧老将军,真是小瞧我等,来人,给我将这群逆贼拿下!”
冷不丁被围攻的萧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