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留梦

    “来，昊昊，试试妈妈给你做的新裤子。”

    一脸慈爱的妇人，拿着一条新裤子向不远处的少年招手。

    少年飞快的跑过来，随手将身上那条补丁贴补丁的旧裤子脱下来扔在一旁。

    妇人溺爱的在少年光溜溜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蹲下去将新裤子给他套上。

    “这是妈妈给你的七周岁生日礼物，你看，这里还有一个大裤兜呢。”

    少年高兴的把手伸进裤兜里，小手臂都没进去一半，真的好大。

    “嘻嘻。”

    少年嬉笑着，看着妈妈漂亮的脸庞。

    妇人站起身，摸摸少年的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院外有人呼喊。

    “不好了，昊昊妈，大路上来了好多难民。他们说魔族大军已经攻破了我们大兴国都城，往我们县城这里来了。他们见人就杀，咱们赶紧逃命吧。”

    说话的是邻居李婶，话刚说完就转身回家了。

    妇人手放在少年的头上愣了片刻，忽然拉起少年的手往屋里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出来，身上都套了几件衣服，妇人还背上一个大包袱。

    来到院门口，妇人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子，转过身匆忙的拉着少年跟着村里人往村口大路走去。

    来到村口大路旁，妇人把少年护在身前，焦急的向人流涌来的方向看去。

    少年昂起头看看妈妈，又看向大路。

    马车、牛车、双轮板车、独轮推车。

    大人、小孩、老人、狗。

    本就不宽阔的路，挤的满满的。身后从村里出来的人，也顺流挤进去，簇拥着往远处走去。

    好久好久，人流稀疏了，只剩下一些或拄着棍，或相携而行老人。

    妇人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弯腰拉起在身前地上乱画的少年，随着不多的人流往前走去。

    走啊走，走啊走，两人紧紧的坠在逃难者队伍的末尾，丝毫不敢放松。

    天黑了就找个石头或者坝埂依靠着，盖着厚实的衣服睡觉。

    饿了就啃几口从家里带出来的干面饼。

    跌跌撞撞的，随着队伍来到一座大城外。

    队伍的前方突然传来呼呵声，又传来吵闹声，后来是怒骂声，最后就是哀叹声。

    队伍又开始动了，没有进城，而是绕着城外大路向更远的地方走去。

    队伍拉的越来越长了，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终于有人倒下了，越来越多。

    有身躯佝偻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骨瘦如柴的少年。

    他们的衣服和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没有人动。

    这可能是对死者的尊重，也可能是同病相怜吧。

    不知道绕过了多少城池，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树林，不知道趟过了多少河流。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衣服就剩下一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慈爱的脸庞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裤兜里多了半张干面饼……

    冰凉的风不知道在哪里劫来大片的灰暗，把天空都染透了。

    少年蹒跚着往前走着，裤兜外翻着，里面的半个干面饼早已不知所踪。

    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话。

    “浩龙帝国，丹玄宗，先祖冯羽辰。”

    朦胧中，少年用尽全力爬上路旁的坝埂上，他想扶着旁边的枯树看看路还有多远。

    但，实在是太累了，他慢慢坐在枯树旁，肩膀和头倚在树干上，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妈妈，我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