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命归西
听到这话,王小娟立即抬头,她扒开挡在她眼前的招娣,径直来到队长面前,眼睛闪闪地望向对方,难为情道:“队长,那我呢?”
队长瞬间僵住了,你男人昏倒了,他这是破例才给了五个工分,你不要得寸进尺。
明白王小娟意思的招娣,止住了找茬的步伐,不管她与王小娟有什么龌龊。
工分才是王道。
队长的眼神,传达的明明白白。可轻易退缩,就不是王小娟。
她仿佛是看不懂,脚步不曾退缩,还是这么,直勾勾地望着队长。
看得队长瘆得慌,又想到,刚才他还以为德跃没了,确实有些对不起张家。
要知道,沈桂兰独自将四个孩子养大,老二又参军,早早没了,若是老三也没了,那沈桂兰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了。
罢了罢了,烈士家属,多加照顾,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那一小块的成果,张了张嘴,对上王小娟期待的眼神,委实说不出四个工分,衡量再三,才说:“你么,三个工分。”
三个工分,王小娟心里点点头,满意极了,她退了下去。
见此,队长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虚的。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但他算漏一人,灵芝眼疾手快,看到她娘空出位置,立刻将怀里的人参推出去。
那力气贼大,小小的人参还在盘算中午能吃几片肉时,不想被她姐,又利用一把。
当他被人扶住,站住脚跟,抬眼一看,就与队长关心的眼神相交。
一瞬间,他懵逼了,谁来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做。
此时,灵芝假装上前几步,拽住人参的胳膊,苦口婆心劝道。
“人参,你也太不懂事了。虽说,这两小时,你也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干着活,这片田地里,有你四分之一的辛苦劳作。可咱们爹,为了集体利益,无私奉献,严重中暑,差点一命归西,队长也表彰了他,给了我们五个工分”
越听越不对劲的队长,像是吞了苍蝇似的,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望向张家其他人,昏倒的还没醒,其他人呢,要么低头看地,要么抬头望天,纷纷不与他对视。
唯一一个老实人张德顺,被她媳妇一个拖拽,生生背对着他。
他抚了抚额头,着实气笑。
低头对上一双无辜的眼睛,最终妥协退了一步,“你这个娃娃,真是鬼精鬼精的。放心,你与你姐各一个工分,会记上的。快些回去,照顾你爹吧。”
人参无辜地点点头。
众人以为,德跃会是王小娟与灵芝俩人,一起搀扶着回去。
连灵芝也这么认为的,她自觉的来到她爹另一侧。
刚蹲下来,还没上手,却看到她娘,撩起袖子,“呸呸”两下,将唾沫吐到手心,然后两手不停地搓了又搓。
这动作,非常到位。
一般干活时,这么做,就是发力的时候了。
灵芝见此,看了看自己一双手,犹豫着,要不要她也吐两口。
为了腊肉,拼了?
正在她犹豫之时,听到一阵惊呼声,余光看到她爹的身子徐徐上升。
她悍然失色,不过是骗骗人,她爹真要飞升归西了?
莫非她穿的是,灵气复苏世界?
豁然仰头,只见她娘一手搂着她爹的细腰,一手穿过她爹的双膝,打横抱起。
而她娘,脸不红气不喘,还有力气掂量了掂量,像是调整姿势。
这是“公主抱”啊!
灵芝活了两辈子人了,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公主抱的待遇。
没曾想,今朝亲眼见证,她娘“公主”抱起她爹。
不同于周围诧异的眼神,她妥妥的羡慕啊。
望着她爹,羡慕从她身上四溢开来,只差流出哈喇子了。
早知如此,她刚就该毛遂自荐,她重量还轻,她娘更省力些。
随手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习惯性地拍了拍他弟的后背,蹭掉手中的口水。
艳阳高照,灵芝心里有个大胆的决定,她也要,公主抱。
娘啊,您的小棉袄来也!
无视周围惊掉的下巴,她乖巧的与奶告别,又与大伯、大伯母道别。
张家三大劳动模范,张灵芝是十分尊敬的。
可这表现,于张德顺来说,是伶俐,对陈招娣来说,却是炫耀。
队长呆在原地,目送德跃一家离去,“这这力气”
后面未尽之言,大家都明白。
印象中,张德跃确实比较虚,时不时身体不舒服,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而他媳妇,典型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寸步不离张德跃左右。
从不曾,单独做过一个活。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里的稀奇八卦之色,异常浓烈。
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视线里一动不动的张德跃,此时正在“啊啊啊”不停地尖叫。
哭泣啊哭泣。
目的是达到了,可他远远没有快乐可言。
那,时隔半年才能享受到的荤腥,也不能弥补他受伤的心灵。
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就这么毁在了他媳妇手里。
刚从两人的压力下解放,还来不及欢喜,就感觉身体骤然腾空。
吓得他差点跳起来,那一时间身体僵硬,也不知他娘,有没有发现。
本还在思考,昏倒的他,身体该以何种力度回去,才符合中暑昏倒的情形。
如今,不想了
就这样吧
走啊走,周围劳作的人,皆行注目礼。
饶是灵芝脸皮厚,也怪不好意思的,她压低草帽,将自己半张脸全部遮住。
掩耳盗铃是什么?
灵芝表示,她成绩差,不懂,不懂。
直到凝视的目光没有了,她才抬了抬草帽,呼吸新鲜空气。
人参环顾四周,见四周没有其他人影,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却得了灵芝一个瞪眼。
隔墙有耳,不懂啊?
又过了很久,眼看老房子就在眼前,张德跃还是紧闭双目,纹丝未动,引得王小娟疑惑不已。
她男人好像,不太对劲,按照以往,现在该得意的眨眨眼了。
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