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屈指可数的七百多个日夜
“阿鸢，和谁说话，怎不过来？”
身后传来说话声，脚步杂乱，是哥哥和他的小伙伴们，林璞语眼见的有些慌乱，
哼！只会在她面前嚣张，今天也是哥哥的生日宴啊。
“没谁。”
林鸢栀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拦住哥哥。不是想帮表妹，就是今天开心，不想出岔子。
见哥哥的视线往身后落，伸手挡在他眼前，让他看过来，“我正准备找你呢。”
“鸢栀妹妹，这是晏舒送你的礼物，特意嘱咐我亲手交给你。”
晏衍承从口袋侧里拿出一个方形小盒，递到林鸢栀面前。
盒子用着星月闪粉的彩纸认真包装好，盒盖上还画着一颗爱心，豆豆眼衬着红唇，有些搞笑，却又无声直白的传递心意。
所以，你是懂怎么抓注意力的！
也别说林珈牧一直防着他这些个发小，什么时候都能助攻，在抢妹妹的路上从没寂寞过。
“谢谢！”
林鸢栀刚想接过来，就被注意力回防的哥哥拿走，“我帮你放到你房间去，等下再看。”
等下？等下就不知道放哪去了。
几人眼神交锋。
“……”
林璞语眼见他们围一圈热热闹闹，有人说：“珈牧这是一家有妹百家求，哈哈哈”。
这句话触动了她一根纤细敏感的神经。
从小就是这样，只见鸢栀表姐不管走到哪，都有人喜欢，永远站在人群中央。
脑海中画面闪现出，那个雨天，看她表白失败，狼狈淋雨的表姐，
那条林荫小道上，推出去舍友抢了她喜欢少年的表姐，
以及贵妇人身边经过时，她们说的‘般配’的表姐。
凭什么林鸢栀想要男朋友就是般配，随便挑，而她想要一点幸福就如此难，拼尽全力也够不到表姐的边边角角。
一直压抑着的满心愤恨，突然强烈爆发，让林璞语觉得站在表姐身后的自己，
就是个笑话！
还有很多人在，不能失仪，不能够……
她忍的发狂，心中魔鬼终是冲破枷锁，给予她无限勇气，握紧手里的高脚酒杯，指尖捏白，一步步往前靠近。
（脑补士兵，你是不是忘了刚才还想躲来着。）
“鸢栀表姐，刚刚忘记和你说了，祝你生辰快乐，毕竟这日子呀！过一天它就少一天。是要好好珍惜的。”
甜腻到发慌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让围着说话的几人都是一静。
眼角见哥哥朝表妹走过去，林鸢栀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力道很轻，却阻住了动作。
“你到底想说什么？”
怎么说也是打过无数次交道的老对手了，怎会听不出来，后面那句语调奇怪的祝福语，含着未尽之意。
若不让表妹她说完，也不过是大吵大闹的说出来，还是安安静静的说出来之间的差别。
“没有啊，就是想关心关心鸢栀表姐。”
林璞语很是享受此刻视线全部聚集在她身上。不就是表姐的圈子吗，她也可以融进去，还能搅翻。
因此停顿了一瞬，没有往下说。
而林鸢栀知道表妹的话还在后面，也只是看着她，没动，等着她矫揉造作完。
并不觉得从她嘴里能说出什么大事来，很是悠闲的等着。
这副姿态，反让林璞语没了停顿的心情，她只想打破某人这副虚伪假面。
“上次无意间听医生说，
表姐的心脏负荷太重，最多只能支撑两年，就会衰败，这不，今年生辰又过，我担心你呀。”
林鸢栀想反驳的，她的身体好的很。
可是，生活中曾经忽略的点点滴滴的小细节在此刻浮现，自她生病后，经常回家的父母，
那些次莫名其妙的昏迷住院，
哥哥说起办生日宴时的欲言又止，以及……
其实生活中有很多细节，只是你不追究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如今一旦有人揭开一角，那么后面的不需要别人说，生活它自己就一幕幕的告诉你。
待所有这一切串起来的时候，你很难反驳说这不是真的。
心中浪潮涌动，林鸢栀没有再看别人，只一心盯着哥哥，不说话。
可是哥哥避开了她的眼睛。
“那又如何，轮不到你来担心，你的心只会让人恶心！”林鸢栀越说越靠近表妹，后面一句话更是近到似贴身，在她耳边吐露。
从表妹手中拿过酒杯，半举往下倒了下去。淋湿的衣服，觥筹交错的宴会背景，以及就此黑下去的世界。
“你……”被淋了一杯酒，林璞语想生气的。
只是，只说了一个字就失语了，她看见表姐的眼睛，黑寂空旷，辽阔无垠的黑，是从未见过的情绪。
那一刻，似乎面对的像是会对敌人狠戾的林珈牧，而不是林鸢栀。让她说不下去了。
林鸢栀闭了闭眼！
“哥哥，走吧，妈妈喊切蛋糕了。”平静说完，转身就走，表情再看不出分毫。
“林璞语，你该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林珈牧表情未变，接过后续，让人把表妹带出去，一场闹剧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就此过去。
可是真的没有波浪吗？林珈牧知道不是。
林鸢栀也知道，哥哥不想说谎的时候就不会看着她，会回避，这时候发生的事情，往往是真的。
晏衍承在后面拉住发小，询问‘这是真的？’而林珈牧不想回答，沉默跟上林鸢栀。
于是晏衍承也知道了，多半是真的。
所以……一时都难以接受，沉默下来，宴会都不复之前热闹了。
事过必留痕。
“阿鸢，开门！”宴会后半程，林珈牧一直看着妹妹，可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了。
就送别客人的这一小会，妹妹就不见了，而她的房门紧锁着。
越是安静越是叫人不放心。
“我想一个人呆会。”平静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似乎与平常并无二致。
“好吧，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门口的脚步声渐远，林鸢栀脱力，靠在门上，最后抱着自己，蹲了下去。
她也想像之前那样，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哥哥当面说‘没什么’，可是双胞胎心电感应这么些年，他们比谁都更了解对方。
一点都不想再玩一场高烧脑的宫心计，所以她躲避了。
只想一个人呆会。
之前总觉得人的一生还有很长，离死亡还很远，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会等着她去冒险，去闯，所以不急。
可如今，意外先于死亡到来。
两年，两年是多久呢？
屈指可数的七百多个日夜，才知自己的不甘心。还有许多事来不及做，还有许多人会等不到见面。
这本该无限可能的人生，就要在这里戛然而止。
林鸢栀觉得，她前半生丰富绚烂，
幸福是彩色的。
而往后，终要止步于黑暗，再也无法寸进。
自从知道了以后，这七百多天就像命运诅咒般，悬于半空，悬于头顶。
一天，一个数字的减少，钟轮，时间跳动都会提醒她。
满世界沉寂了下去，
眼前只剩下随处可见的钟点数字，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显现在墙面，在桌边，甚至在指尖。
哪怕闭上眼不看，
它们也会浮现在脑海里，纠缠不休。
“叮铃”一道消息提示音便是在这个时刻，这个空间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