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好饿呀
夜已深，顾小青等人并未离去，一来她要做到问心无愧，跟师姐有个交代，二来明天清晨宗门会强制启动各峰阵法，通知关于资源大比的消息。
顾小青已经把发生的一切，通过传音符给师姐留了言，此刻只差最后一步，就是确定路子夜的生死。
篝火升起，楚行等人围着篝火喝着酒，吹着牛。
顾小青拄着下巴，脑海中都是师姐那披坚执锐的铿锵背影，修长，矫健，还有她身上外人不可见的伤痕。
及至深夜，花瓣大小的雪花飘落。她想起初见时，一向凶名赫赫的大师姐居然捧着雪花，堆了一个奇怪的雪人，还有那被发现时尴尬的一笑，那一笑倾国倾城，似可融化漫天冰雪。可惜，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师姐笑了。
“师姐，还好吗？”顾小青喃喃。
后山花园。
路子夜依旧枯坐在那里，不着寸缕，浑身的血液已经结痂，陷入深深的梦魇：
他看见一个老头儿，从一座金色宫殿中冲出，浑身是血，溃散的元素之力铺满了半个天空。
他看见一个老头儿，在墙角处带上假发，粘上胡子，站在一户人家门口喊着：“救苦救难，送子赐福！”
他看见一个老头儿，手里捧着一堆糖人儿，眉眼弯弯，对面站着一个眼睛大大的漂亮小女孩儿。
他看见一个老头儿，反复地躺进棺材，不耐烦地对着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吼道：“在这做甚？你师姐在后山沐浴，还不快去？没用的东西！”
他看见一个老头儿，躲在一个茶馆里，偷偷瞄着对面的卖豆腐女子，以及她身边衣衫褴褛的少年。
他看见一个老头儿，透过柳香阁的窗子，遥望对面的山峰，嘴里喃喃：“今儿这风可真是香啊！”
天空泛起鱼肚白，鸟叫鸡鸣，操蛋的一天即将开始。
北三六山，五十四峰的阵法全部亮起，似在等待着长老山的召唤，沙毛峰等阵法也被强制启动。
顾小青霍然其身：“走，进去看看。”不管这个路师弟是死是活，她总要给师姐一个交代。
楚行闻言，看向身后的士兵：“都给老子在这儿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在他看来，那路子夜必死无疑，就算不死，也是个吃人的疯子，没必要让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手下冒无谓的风险。
顾小青握紧阵法钥匙，两人瞬间出现在沙毛峰的大阵中。
刚刚进入，两人就被眼前的场景震呆了，所有的房屋，所有的建筑全部被夷为平地，甚至山头都被削去了一半。
两人朝着原本是后花园的方向缓缓靠近，突然间两人愣在原地。
楚行低语：“他他真的死了！”
顾小青也捂住了嘴，在二人的视线中，一个浑身布满着血痂，皮肤裂开的血人枯坐在一个大坑中，生机全无，宛如一个风化的血尸。
“师姐，小青尽力了。”慨然一叹，顾小青带着楚行，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一阵咔咔声传来，二人猛的回头看去。
一个无比恐怖的多年以后仍是梦魇的情形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化作血尸的路子夜突然缓缓的站起，没有撑地，没有屈膝，就那样直直的站起，驼着背，低着头，垂着双臂，僵硬的朝着枯井走去。
“半生，我好饿呀！好饿呀！”
楚行的寒毛瞬间乍起，双腿打颤，跟灌了铅似的，嘴皮子颤抖，压低声音说道：“师姐”只说了这两个字，楚行的舌头就变得僵直，似是随时都会崩溃。
顾晓青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嘴唇发紫，冷汗浸湿了她的身体，显示出姣好的轮廓。
一阵秋风袭来，两人一个哆嗦，瞬间消失。出现在阵法之外时，两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眼中无神，不住地颤抖。
“我的妈呀，我看到了什么？尸变，是尸变！”
士兵们也围过来，看着平时很爷们儿的上司被吓成这个样子，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半晌，楚行终于镇定了一些，将所见所闻给身边的士兵们说了一遍，吓得众人脸色煞白。
顾小青勉强起身，冷声道：“此事要保密，不想死的就不要外传。”众人神情肃穆，齐齐点头。
一个时辰后。
“唉，听说了吗？那路子夜他变成了血尸。”
“此话当真吗？”
“当真，我有一个兄弟，他可是护山军顾小青师姐的亲信，别外传。”
“唉，师姐，听说了吗？那食人魔路子夜爱吃尸体。”
“师傅，外面都说路子夜爱吃女尸，扒了皮再吃。”
“师弟，听说那路子夜喜欢吃女尸，剩下的皮做成稻草人，我有个表弟亲眼过。”
这件事以恐怖的速度在北岸内传播，于是路子夜的恶名又加了几项，比如疯魔血尸，女尸杀手，人皮稻草人。
后山花园。
“哥，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他们都是师姐的人。”
半生坐在路子夜的肩膀上。
路子夜看着一地的狼藉，随口说道：“那妞儿坏得很，我记得你还被她骗去过战场。”
半生点头。
“老弟，哥觉得自己变聪明了呢。”路子夜感觉到了智商和意识的回归，虽然不是全部，虽然依旧懵懂，但有些事情他已经懂了。
半生道：“哥，师傅说，我永远都长不大了。”
“哥，我想老头子了。”
路子夜闻言也眸中湿润，无论他们如何的刻意避开，但悲伤还是像海潮一样翻涌而来。
“半生，师尊说他是北极神王？真名叫什么来着？”路子夜的记忆力时好时坏，好在有时候还是很好的。
半生挠挠脑壳，喃喃：“好像是叫叶子，哥你还记得吗？”
路子夜也有些茫然，拄着额头思考良久，一拍手道：“想起来了，是叫叶子。”
一炷香后。
半生悲伤道：“哥，老头子叫什么来着？”
路子夜沉默片刻，露出一脸鄙夷，不耐烦地道：“老弟，师尊叫叶半知。”
两炷香后。
半生敲着自己的脑壳，问：“哥，我又把老头儿的名字忘了，你能想起来吗？”
路子夜很无语，干脆把牌位扔给半生：“老弟，小小年纪，记性不好怎么行？认识字吗？师尊他叫叶不知！”
又过一炷香后。
半生蹦跳着道：“哥，咱们去炼丹呀？老头子吃了我的镇魂丹，现在还没醒呢。”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