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昼出耘田夜绩麻

    黄显彩有点紧张，回复说小时候几个同学一起在焚烧处理垃圾时，其他人挑起燃烧的薄膜，不小心甩到自己脸上，因此留下了疤痕。

    面试官摇摇头，说这个可不行，做督察这行有时候需要从事侦查工作，外貌长得越普通越好，不能有明显特征，而脸上有疤痕就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不适合。

    所以很遗憾初试就没通过，黄康才也没有再去找市局的人，直接就打道回府了。

    尽管觉得遗憾无法进督察学校，但还有其他的高校等着录取，黄显彩的分数超过了重点分数线20多分，应该没问题，无论哪家学校录取都可以接受。

    然而，直到现在还没有收到高校的录取通知书，黄显彩内心开始焦虑不安了。

    今天父亲突然被同事开着警车来接走，说是录取出了问题，但具体原因还不清楚，黄显彩开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父亲尽快回来。

    黄显彩看了一眼大队部的大挂钟，已经是六点半了。太阳虽然已经下山，但由于夏天天黑得比较晚，七点钟才开始逐渐变暗。

    黄显彩向一众叔伯们告辞后回家。

    回到家时，与民国同龄的奶奶陈细妹已经从山上把水牛赶回牛圈了，正站在院子一角的鸡窝棚边，手上抓着一把稻谷，时不时往地板撒一点，嘴里“啰，啰，啰……”地叫着，把白天放出去觅食的鸡群引回到窝棚里。

    厨房门口的院子一角，小凳子上坐着一个典型的中年农村妇女，正在洗菜。那是黄显彩的妈妈张山榴，马上就要50岁了，小小个子。由于长期干农活经常在太阳底下晒，她的皮肤偏黑，有点像东南亚人的肤色。和奶奶一样，妈妈也没有读过书，只会说客家话方言，不会听说普通话。

    “可内里了（liao）耍嘞？冇咁快食夜，还佢煮粥。”妈妈抬头看了眼黄显彩，轻声说道。

    （客家话：“去哪里玩了？没那么快吃晚饭，还在煮粥。”——为方便阅读，后面均用普通话表达）

    奶奶则一脸慈祥微笑着对黄显彩说：“快来，帮忙赶鸡！”

    黄显彩走到院子围墙边挑捡了一根趁手的小木棍，再走回到院门口处。他摊开双手，右手握着木棍轻点在水泥地板上敲击，左手不断前后摆动，做着向前扇动的动作，同时发出“去、去、去”的声音，帮忙将鸡群往鸡棚那边赶去。

    鸡群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前方奔跑，“咯咯咯”地不断叫唤着，似乎在向黄显彩表达着不满，都把它们给吓着了。

    很快，所有鸡群都回到了鸡棚。奶奶关好小木门后，开始给它们准备喂食和喂水。

    妈妈已经洗完菜进厨房开始做晚饭。黄显彩走进厨房看了看煤炉上的粥已经煮好了，这烧的蜂窝煤球还是自己动手做的呢。

    灶堂里正烧着树枝柴火，黄显彩捡了根小树枝丢进去，帮忙增大火势。

    在九十年代之前的农村，主要的做饭方式是使用泥水匠搭建的灶台，这种灶台可放置两口大锅。其中靠近灶堂口的大锅用来日常炒菜煮饭，而靠近墙角的那口大锅平时主要在煮菜饭的同时，熬煮米糠和挑拣不要的菜梗、菜叶子等，这是食材被用来喂食猪，或者在请宴席的时候清洗干净可临时用于蒸煮食物。

    到了九十年代后，南方农村才开始逐渐普及使用煤炭作为烹饪燃料，许多家庭开始安装了煤炉灶。或者自己请泥水匠建造固定的灶台，或者积攒钱去县城买可移动的煤炉灶。这两种煤炉灶各有其特点，自己建造的煤炉灶可以放置大锅，而移动煤炉只能放置小锅。

    使用煤炉灶的好处在于煤球能自动燃烧，使得烹饪过程变得非常方便，尤其是蒸煮食物，这相比需要不断人工添加柴火的灶台来说要方便得多。此外，当不需要使用时，只需将下方的进气口盖住，就可以减少空气流动无法充分燃烧，使煤球能够维持很长时间。

    在县城，有专门的煤球厂用机器制作出蜂窝煤球，然后通过代销店或者电话订购，由煤球厂工人用板车直接送到家中并搬到厨房摆放好就行。黄显彩自从去县城上学以后一直住在县督察局生活区住，并在单位的食堂就餐，他也曾经帮父亲一起搬过煤球。

    然后，在农村使用煤球就有没这么便利了。

    除非购买的数量足够大能让城里煤球厂派车拉一大车来，否则由于距离太远且购买量少的话商家是不愿意送货的。而且，制作好的煤球本身就比较贵，如果还需要从那么远拉来，成本就增加很多。

    因此，农村通常都是请村里的拖拉机师傅到煤炭场购买一两车煤炭，拉回家院子围墙外堆放起来。等到天气较好的时候，自行制作蜂窝煤球。等到下次煤球快用完时，又再次去煤炭场购买新的煤炭来制作煤球。

    黄显彩家的煤球，通常是他们几兄妹放寒暑假或者周末回来时帮忙制作的。因为几兄妹都在县城工作或上学，家里就只有妈妈和奶奶在忙碌种田、种菜、放牛、养猪、养鸡和养鸭等各种琐碎农活，劳动力不太足。

    黄显彩对制作煤球相当熟练。一般根据煤炭数量去屋后挖适量黄土，提水将两者搅拌混合。如果发现不够黏稠或还太干燥，就继续添加适量黄土和水，直到搅拌均匀，直到达到理想的黏性为止。接下来就是使用专门的制煤工具来做蜂窝煤球了。

    制煤工具是用铁板和铁条组合而成的。中间是一个直径大约10厘米的圆型压板，上面有七个孔，中间一个孔，周边一圈六个孔。在压板的最边缘位置各焊着一条齐臀高的钢筋或铁条，在两铁条顶端位置用一个短铁片焊接起来。

    压板的外围是由铁板压制而成的短管，大约7-8厘米高，在压板的7个孔位置上各焊接有一条长约10厘米的圆铁条作为盖板。盖板与短管通过焊接连接在一起，形成了提板；盖板两侧各焊有一条钢筋或铁条，比压板那两条要短约9-10厘米。提板顶端连接着一个短铁片，上面有两个孔供压板的两条铁条穿过固定位置。

    这样根据孔位和铁条的位置安排，压板和提板相互连接一起后，就成为了制作蜂窝煤球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