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雨夜(下·血海突围)
那天夜里,大雨滂沱,狂风卷着暴雨持续不断地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暗淡的星光下,守株待兔的猎人在一声声的巨响后,逐渐变为了自投罗网的瓮中之鳖,一切都颠倒了。
尸块横飞、鲜血四溅,突发的一切本就让乐观的后卫部队猝不及防,还没完全从站岗的瞌睡中缓过神来,这批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便被迫接敌人交战了。
开拔伊始之时,无论是再怎样的壮志满怀也架不住真实战场的恐吓,后卫部队毕竟不是此次作战的主力,里面的大多数成员还是军团用来补位的年轻人,初次亲临前线看到这惨不忍睹又无比真切的残酷战场还是非常震撼的,在那群愣头青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的时候,这还仅仅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感。
但是,当他们渐渐看清眼前的局势后,这种震撼就瞬间便被一种无边的恐惧感所取代,霎时间,伴随着阵阵连绵不绝的鬼哭狼嚎,后军的溃败也随之拉开了序幕,早在后军正式接敌前,特雷沃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属于他的战斗正式爆发后,他便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切,但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什么也做不了,唯有继续进行着看似无谓的战斗,默默祈祷着预想中的溃败晚一点到来。
在战场的形势急转直下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不能再犹豫了,他想给科马克立刻下达撤退突围的命令,他认为现在撤退并不算晚,但现实很快便狠狠地给了他一记闷棍,此时此刻,场面混论的已经几乎让他的命令寸步难行了,作为后军的统帅他甚至要亲自跑到手下的身边传达命令才能些许的奏效。
他想要亲自向科马克发出撤退的命令,但眼下紧张的局势让他根本不可能离开一线,虽然在特雷沃的内心中他们的败局已定,但是,在这种危急关头,能撑一秒算一秒,就是多支持一秒也可能给后面想要撤退的人争取时间,再说了,虽然军团主力已经溃败,但特雷沃还是不想就此放弃,毕竟,理论上他们还有胜算,他们还有一支援军没有出现,那就是菲迪尼数量庞大的城防军。
现在,特雷沃一方处于绝对的劣势,按照计划,这个时候,菲迪尼城内的援军早就应该赶来驰援他们了,但都已经到了这种生死关头,菲迪尼的军队仍然不见丝毫的踪影,正因此,特雷沃只能一边骂着娘,一边竭尽全力地在那里拼死坚守着摇摇欲坠的阵地,此时的特雷沃,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苦苦期盼的菲迪尼援军已经在集合的时候,被尽数炸死在了城内的军营里,保卢斯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用常人最难以想象的方式,以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为这场声势浩大的叛乱行动盖上了一个厚厚的棺材板。
对此一无所知的特雷沃直到军队溃败前还在心中存有逆风翻盘转败为胜的侥幸,或许是因为仍然心存希望,特雷沃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战场处于一种微妙的胶着状态,但这种胶着状态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那样牢靠,在硬实力上,特雷沃必然是占据下风的一方,很大程度上,后卫部队还能够继续撑下去是由于特雷沃这个副军团长身先士卒地冲锋奋战在一线,特雷沃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自始至终不敢后退一步,以现在的态势看来,只要他退离前线,那下一秒阵线就有失陷的风险,所以无论是再紧张焦急,特雷沃也不敢退居二线向科马克发出先行撤退的命令。
局势已经够乱了,如果这个时候军团的后卫部队在突然溃败,那即使特雷沃撤退的命令成功地发给了科马克,科马克他们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带着一批妇孺从容地从乱军中安全撤出,现在的特雷沃只能在内心中暗暗祈祷科马克见事不秒后先行撤退了。
就一定意义而言,科马克并不是什么傻子,他的任务是保证军团长妻儿的安全,在前线作战失利后,嗅到了不对劲的科马克便随即准备带人保护军团长妻儿撤退了。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撤退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轻松,平心而论,科马克选中的撤退时间和方位都还不错,科马克带入突围的时候,后卫部队才刚刚接敌,尚且为时不晚,选中的方向也没什么大问题,从树林中突围,走山路向北逃亡,这个思路是没错的,但刚一撤退便出了意外。
科马克组织的突围部队刚一出发,就误打误撞地迎头和想要绕后包抄的敌军直挺挺地撞在了一起,见事不妙后,科马克果断地选择了,留下一部分人阻击敌军后,亲自带着军团长的妻儿掉头向另一个方向突围,结果不出意外,他们又一次与另外一支绕后的敌军撞在了一起,几支军队奋力拼杀相互交错,意外间,竟然把整个战场给分割成了三块,敌军绕后奇袭的计划虽然就此破产,但是分割开来后整个军团后军的溃败已经成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在一片的混战中,一支流矢直接让军团长的夫人驾鹤西去,但事态紧急,科马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抱起那只有两三岁大的孩子便立刻向前飞奔而去。
当特雷沃意识到了军团的后卫部队已经被切割成了三块的时候,前面的阵线已经是几乎被攻破了,意识到大势已去的特雷沃放弃了反败为胜的幻想,着急了身边残余的士兵,开始了几乎无望的突围,但是在一片混乱中他们又能突向何方呢?
没人知道这所有一切的答案,但为了活命,每个人都在尽力做着最后的挣扎,又不知在这尸山血海中拼杀了多久,踩着敌人的尸体,趟过同袍留在地上的血海,特雷沃与几个亲兵一起终于成功地脱离了敌军的包围网。
但是,这就意味着安全吗,四周时断时续的骏马嘶鸣声就好似那刺耳的丧钟声一般,不断地消磨着他们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