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余惠甄一把拉过沈思年，让她躲在伞下，并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巾，要帮沈思年擦头发和脸。
感觉到被人注视着，沈思年不自在地躲过，从她手里接过纸巾：“我自己来吧。”
一道清亮的女生响起：“表姐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像个小孩子一样。”
沈思年向对面的女生看去。女生身材高挑，容貌娇媚，此时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更显几分美丽。
她的表妹余妙妙，国外留学多年，今天刚毕业回国，现在来拜祭她的父亲，也就是沈思年的舅舅。
“沈思年，好久不见啊。”说话的是男人的声音，她看向声音来源，是一个体型清瘦，留着寸头的年轻男生，正打着伞，紧挨余妙妙站着。
沈思年也不答话，只轻抬了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余妙妙见状，侧身对身旁男生调侃道：“与贤，看，表姐还是这样，话少文静，是不是？”
被叫作与贤的男生瞟了一眼沈思年，转向余妙妙，脸上笑容一片和煦：“对，是有点。”
沈思年并不是很想和这两个人说话，她拉了下身旁余惠甄的衣袖：“我们回去吧？”
一直盯着沈念安墓碑的余惠甄被拽回神来，她抬手仿佛无意般轻抹了下眼角，拍拍沈思年的胳膊，语气柔和：“都到这里了，不一起去祭拜下你舅舅吗？”
沈思年看了眼对面的两人，摇摇头：“不了，我回头再来，你先去。刚刚淋了雨，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余惠甄也不强求，嘱咐她路上小心后，看向余妙妙和周与贤，说道：“那妙妙与贤，我们上去吧。”
余妙妙却没动：“我要等曙光哥，你们先去。”
周与贤嘟囔：“你不去，我上去干嘛。”
余妙妙斜了他一眼：“你不需要拜祭你外婆吗？”
周与贤一滞。
接过余惠甄递过的伞，沈思年拿起地上放着的包，和余惠甄摆摆手，走下山。
青苔路还是有些滑，在下一个比较陡的阶梯时，她脚一崴，重心不稳，眼看要摔倒，忍不住轻呼一声，她可不想摔得四仰八叉，立马下意识想抓点什么东西来支撑。
慌乱中，她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本能伸手抓住。
是一双手。心里一惊，她抬起头来，视线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林曙光？”她脱口而出。
男人眼神由疑惑转为打量，不待他开口，下一秒她挣脱了对方，丢下一句谢谢后，直接快步往下走。
脚步不由加快，她憋着气，就这么一股脑走着，等到气喘吁吁，实在走不动时停了下来，再回头一看，长长的阶梯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沈思年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找了身清爽的衣服换下，把湿衣服洗干净晾晒后，沈思年坐在沙发上发起呆。
脑海里闪现一些片段。
刚刚回国，更胜从前，美丽无比的余妙妙；温和平实，对余妙妙体贴万分的周与贤;以及刚刚抓住的那双，冰凉的手。
她伸手按揉了下额头，觉得头有些微痛，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淋雨着了凉。
这时听到开门声，是余惠甄回来了，但看起来有些神色匆匆。
“怎么了妈？”沈思年忍不住问。
余惠甄边脱下沾湿的外套边说：“我要去那边帮忙，今天他们几个都回来了，家里热闹，要做很多菜，妙妙也吵着要吃我做的菜。”
她把衣服挂好，重新披上一件干净外套，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思年，要么你也来帮忙。”
沈思年心里微涩，她点点头，然后看向窗外：“现在雨停了，我先去祭拜舅舅，马上回来帮你。”
“去吧。”
待沈思年祭拜完，再次从山上下来，已经接近中午，再等她踏进林氏别墅大厨房时，余惠甄和林氏别墅的女管家莎姨，已经忙的热火朝天。
看到她进来，余惠甄眼前一亮，叫道：“思年快过来帮忙洗菜！”
她接过篮子里装满的生菜，打开水龙头，把水调到合适的大小，慢慢冲洗，顺口问：“妈，这里怎么只有你和莎姨两个人？”
一旁在准备摆盘的莎姨接话：“哎呦，小芳家孩子今天生病了，临时请假，这不凑巧了嘛。”
沈思年快速扫了眼台面上摆满的食材，暗自腹诽，少做点不就行了，太浪费了。
莎姨又闲话道：“今天小林，妙妙，与贤都回来了，老爷子不知道多开心哪，这三孩子一出去就这么多年，也很少回来，老爷子表面不显，心里也想的慌呢。看今天老人家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是啊。”余惠甄接过话头：“这一出去就好几年，过年也没回来几次，尤其是小林，这几年不常见，乍一看，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莎姨附和：“小林是最不常回来的，老爷子其实挺想这个孙子的，所以啊，孩子走得太远也不好。看，还是你女儿乖巧舒心，留在国内读大学陪你。”
闻言，余惠甄切菜的手一顿，她转头看向一旁洗菜的沈思年，她洗的很认真，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冲洗着，好像完全没听到她俩的对话，余惠甄不由摇头苦笑。
“洗好了。”沈思年把菜放在余惠甄面前，又拿起篮子里装满的水果，问道：“莎姨，这个等会儿是要切好装盘对吧？”
“对。”
“这个我来，你和我妈去做菜吧，已经快十二点，我想大家应该都饿了。”
莎姨拍头：“对啊，得赶紧开始做剩下的菜。”
正当她们在全心准备着午饭，突然听到巨大的一声“哐当”，好像是有什么碎掉，听声音类似瓷器或者是玻璃一类的东西。过了片刻，又是“啪”地一声巨响，这下真吓了沈思年一跳。
声音好像是从外面的客厅传来的。沈思年看看余惠甄，余惠甄看看莎姨，三人都面面相觑。
余惠甄推了沈思年一把，脸上带点忧色：“你去看看，万一要是有人摔倒就不好了。”
即使不太情愿，可余惠甄说得也有道理，沈思年放下手里切了一半的水果，往客厅快步走去。
她转了个走廊，走到客厅时，眼前出现的画面让她迷惑。
偌大的客厅里，余妙妙正依靠在一个男人身上，看样子好像晕倒了。男人皱着眉，身形挺拔，轮廓俊秀，她认识。
旁边还站着另一个男人，她也认识。
而站着的那个男人此刻脸色通红，满脸怒气，旁边地上是碎了一地的花瓶。
沈思年有些惊讶，她看了下余妙妙，她紧闭着眼睛，好像没啥反应。
虽然很不想管，但眼下也不能装没看到：“打扰下，莎姨让我来看看，那个，她是睡着了吗？”沈思年出声询问。
两道目光射了过来。一道是锐利的，带着怒火；另一道是平静深邃的，带着打量。
锐利的周与贤和平静的林曙光都不搭话。
“你们两个是在打架？”沈思年又追问。
周与贤瞪了她一眼。
林曙光一直看着她，半晌后回了句：“她是被吓晕的。”
“嗯？”沈思年本能地看看屋子四周，这大白天的，没什么恐怖元素。
周与贤开口，声音有些怨气，他瞟了一眼林曙光：“刚刚花瓶里突然跳出一只大蟑螂，妙妙直接吓晕掉，我在打蟑螂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倒了花瓶。”
让周与贤眉毛气到变形的原因她应该知道了，是因为没打到蟑螂又把花瓶打碎再加美女倒在别人怀里才发火的啊。
“没事我就走了，我估计她马上就会醒。”瞥到余妙妙隐隐颤动的睫毛和紧紧握拳的手，沈思年想笑，余妙妙你真的应该去做演员，不然太可惜。
和余惠甄简述了下情况，一旁的莎姨赶紧通知工人去打扫干净花瓶碎片。
一番辛苦的忙活后，纵然是万般不自在，最终，在余惠甄劝说下，沈思年还是坐在了这张“合家欢”的餐桌上。
正位坐着林志远。两边下首分别是林盛敏和刘敬河，林盛敏旁边坐着她儿子周与贤，再旁边是她丈夫周显。另一边，刘敬河旁边坐着余妙妙，再是林曙光。
最尾端，是沈思年和余惠甄。
林志远今天神清气爽，笑容满面。
他看着众人，举起手里的酒杯：“我们这家子很久没团聚了，举杯庆祝下。”
坐在下首的林盛敏劝道：“爸，您血压高，以茶代酒就是。”
她向周与贤使了个颜色：“还不快给外公倒一杯茶。”
一旁早已有人递上了一杯茶：“对呀爷爷，您身体最重要，这是刚泡好的绿茶，您老人家最爱喝的，况且应该是小辈们敬您才对。”前不久才“昏迷”的余妙妙此刻面色红润，声音甜甜，说得林志远直点头。
“好了，听妙妙的，我就以茶代酒，你们多吃点。”
沈思年也站起敬酒，坐下后，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感觉有道目光看向自己，抬起头，正对上林盛敏直直地目光。
她口气带点古怪的笑意，目光在沈思年和余惠甄身上轮流巡视：“爸，今天稀客不少啊，不过外人也能加入我们家团圆饭吗？”
“咳咳……”在她旁边坐着的丈夫周显，突然一副被呛到的样子。
沈思年没啥表情，她只专心吃饭。
林盛敏没打算放过她，语带嘲讽：“闷葫芦就是闷葫芦，从小到大没变过。不过果然会吃啊，刚夹了一个最好的螃蟹，外人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林志远面色不虞，正待摔筷子，就听余妙妙说道：“姑妈，什么叫外人什么叫家里人啊，依我说住在林家的都是家里人，不在林家的才是外人，比方说姑妈你，嫁出去了，照理说也算外人咯。”说罢咯咯笑了起来。
周与贤面色尴尬，他偷瞄了眼母亲，林盛敏面色不太好看，正欲发作，一旁的周显用手肘撞了撞她，周与贤也拉住她衣袖，轻喊了声“妈”，求她不要再说。
“和姑妈开玩笑的，您不要介意哈。”余妙妙笑嘻嘻地。
林志远发话：“饭桌上安心吃饭！”
林盛敏咬牙，勉强笑着回道：“没事。”
整张桌上，坐在余妙妙旁边的林曙光从开始到现在，连头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