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一定会…
博士心里有点打鼓，少了阿米娅就是少了一个重要的输出位。霜星的法术抗性再如何高，终究也会受到法术伤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首先是要救下雪怪小队。博士不禁想起了那段回忆。
霜星，她在乌萨斯的冻土矿场长大，父母全都被乌萨斯军方迫害致死。而她，脱离了父母的保护后跌跌撞撞坚持了两年，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刑场上，她的源石技艺初露锋芒，击杀四名士兵，却也无力回天。此时正是爱国者的部队救下了她。
而雪怪小队，就是和霜星同一个矿场中的孩子们。数年过去了，他们已经从孩子成长为了青年，但骨子里善良的秉性从未改变。
他们是为了给霜星殿后，留下来和黑蓑战斗。
这也就意味着，为自己的大姐霜星牺牲，而没有丝毫怨言。博士扪心自问，哪怕是自己手下的干员，能做到这点的也并不多见。
如果整合运动没有被黑蛇导向错误的道路——
可惜，没有如果。
博士并不清楚雪怪小队的具体位置，他只能在prts上根据已有的信息标出几个可能的位置。望着巨大的龙门市区，他皱了皱眉，联系了飞行员。
他要直接坐直升机找人！
……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他们已经转了大半个龙门，把可疑的地点逐一排查，然而连雪怪小队的影子都找不到。博士越发的心急如焚，这次的行动看似时间充足，实际上有隐形的限制——霜星。她被源石病折磨的太严重了，必须尽快治疗。并且，她所在的位置博士清楚，不代表别人不清楚。时间一旦拖的太长，指不定近卫局和黑蓑就会插手。到时候想放水就近乎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如果最后这个地点搜查完毕也没找到雪怪小队的话，他们也必须用最快速度去找到霜星。
“博士，有战斗的痕迹！”眼尖的sharp发现了什么，打断了博士的思绪。
他起身向下俯瞰，视线边缘处有几个人不知死活的倒在那里，身上是白色的制服。旁边是一栋建筑，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
确实是战斗的痕迹，不过是一面倒的战斗。博士心里猛的一沉。
直升机在附近的平坦处降落，一行人一路狂奔迅速赶去，连隐藏痕迹都来不及。
touch蹲下去，探了探躺在地上几人的气息。其实就算不用探查，众人也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博士没说话，他直接转身带头进入了那栋建筑。随着他们越发深入，轻微的痛呼与惨叫隐隐约约在耳边响起，却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终于他们似乎来到了战斗爆发的地方，博士小心的侧过身子探出头去，但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因为战斗结束了，最后一名雪怪小队的成员的胸口正插着黑蓑的右手。没错，是直接用手。
满眼的猩红，有的已经凝固。血腥味直冲鼻腔，堆积成小山的尸体让人一阵阵反胃，连脚下的地板都被血色浸染。博士觉得自己有点晕，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两步。一旁的蓝毒扶住博士，表情凝重起来。
“罗德岛？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黑蓑们显然注意到了不速之客们，其中一道身影极快前来询问。
”……我们正好路过这里，看到有战斗痕迹就前来探查。”
连博士自己都清楚这个理由多么蹩脚，这是多么凑巧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遇上黑蓑与雪怪小队们的战斗？要知道这里几乎是贫民区的最边缘。
那黑蓑笑了笑，声音尖锐干涩，像是用了特殊手段隐藏本来的声音：“劝你一句，不要多管力不能及的闲事。龙门的水深得很。”他转过头去，“这里结束了，撤退。”
黑蓑们几乎是瞬间离开，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博士没有注意黑蓑的心思，他强忍着呕吐感上前，在最后那具尸体前蹲下。
他像是个清秀瘦削的小伙子，可能还没成年。无论是脸庞上还是身上都满是尘土，又被血凝固成难舍难分的一团。胸前的血迹分外刺眼。奇怪的是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痛苦，更多的反倒是一种释然。
博士的手有些抖。他颤颤巍巍的从旁边的地面捡起一颗表面包装占了些血迹的糖，是霜星随身携带的那种糖果。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它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说不上谁对谁错，也许是本该如此。
……
马上就是这次行动的最后一站。霜星。
博士感觉自己像是在奔赴高考考场似的，一步，一步，空气都越发凝重起来，也越发冰冷起来。这里没有源石装置，仅仅只是霜星散发的温度。
远远的他看到了她。气温已经低的能把人的皮肤刺痛，博士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口。
“初次见面，霜星。”
“幸会，罗德岛的指挥官。”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博士不由得再次后悔当时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不认为你是来找我闲聊的。”
博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霜星一心只想战斗，哪怕自己想要求和也没用。再说，她是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在战斗，如果不全力以赴，那更是对她的不尊重。
“你要战——”
“那便战吧！”
博士瞬间后退拉开距离，sharp一个箭步上前顶住压力，蓝毒在中间支援。
博士没想要真正打个你死我活，他想要的结果是打断霜星的源石技艺，这样才有可能让她活下来。所以不能高强度作战，先周旋。
黑色的源石结晶顶破霜星的皮肤，鲜血缓缓溢出。她恍若未闻，继续吟唱着法术。一道源石技艺混合着冰雪的洪流瞬间迸涌而出，sharp的剑上血红的源石技艺开始凝聚，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他抽刀——
断流！
然后他的身躯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退，剑身上满是冰霜，就连他的源石技艺也无法融化。sharp内心猛的收紧，这个敌人根本无法对战，太强了！这仅仅是对方的随手一击就把他逼成这样……
touch挥出一道绿色荧光照耀在sharp身上，他浑身因为冲击力导致的隐隐作痛瞬间缓解。sharp抖擞精神，继续凝聚起源石技艺。
蓝毒手中的弩在博士的指挥下专找死角，在霜星的身后或身侧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尽管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干扰是足够的，经常能逼迫霜星在周身释放出冰环来减小正面战场的压力。
博士心急如焚。但他要等一个机会。
霜星的战斗力很强，但罗德岛的几人滑溜的就像泥鳅一般，每当霜星想要爆发一波攻势的时候，博士总能提前发现异常，几人便迅速远离战场。说白了就是放风筝——霜星的战场机动不及干员们。
然而博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样下去只会消耗霜星的体力。但霜星爆发的攻势又逼迫他们不得不战斗。
如此反复数次，博士没有放过一闪而逝的机会。
“时间——”
“停止！”
他的心已经沉了下去。耽误了太久，空气中都已经满是血雾和源石结晶的复合体。他远远小看了霜星的决心。
博士没有实验过自己究竟能时停多久，哪怕往多里算，十秒也够自己冲到霜星身旁了。事实的确如此，他只用了八秒钟。
然后，他借着冲势把霜星按倒在地，并没有进行攻击。
博士做好了觉悟。他在赌霜星不会真正动手，如果她想的话，哪怕博士会时停也有概率无法逃离——寒冷会麻痹人的思维。
现在是时停中，不进行热交换，所以博士还没什么感觉。他深吸口气，解除了时停。
全身上下靠着液氮是什么感觉？也许就是博士现在的感觉。起初是刺骨的冷，下一刻就是钻心的痛，好像手臂直接失去了控制权，连移动都成了奢望。
“你？”霜星显然疑惑不解，在她看来，就是自己上一刻还准备发动攻击追着罗德岛打，下一刻自己就倒在了地上，对面的指挥官完全有机会杀了自己。
可他没有。
其实博士大抵是杀不掉霜星的。就算他真的动手了，那霜星体内的源石技艺就会自动反击，到时候谁死还不一定呢。
博士浑身因为冰冷生理性的颤抖个不停，连牙齿都在打颤。可他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明明自己矿石病就要发作了，硬要跟我们作战？”
“可…雪怪小队都为我而死了，我一个人……”她的声音颤抖着。
“你也知道他们为你而死？那就继承他们的遗志他妈的活下去！”博士喊的很大声，甚至压制住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你也从来不是一个人！想想爱国者！想想整合运动你的兄弟姐妹！！”
“甚至你可以来依靠你眼前的罗德岛！”
“我知道，你很愤怒。感染者们受到的不公待遇，你的悲惨遭遇，整合运动从发展到衰落，我都知道。”
“站起来他妈的给现实一个大逼斗，而不是在这里燃烧自己本来就没剩多少的命！”
博士气喘吁吁的坐起，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应该是冻的吧。时间不长，身体组织应该不至于坏死。
“我见过罗德岛的战斗。本来我以为你们是感染者有组织的暴动，但那次之后我有些改观了。你们也有崇高的理想，是真正在为感染者奋斗的。”
“本来我想说，如果你们赢了，我就加入罗德岛的……但是现在的我可能没这个资格与机会了吧，哈哈。”
“我的兄弟姐妹们……他们为我而死。我不甘心，我们都被利用了。不过还好，我在最后的时刻遇到了你。我们为感染者奋斗的理想…交给你们达成。整合运动不需要现在的塔露拉，一个也不需要。”她努力说完这些话，急促的喘上两口气。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博士咬着牙，“你的父亲是真的爱你的。就像你记得你的亲生父母为你为死一样。正因为他受过很多苦，他才珍惜你。”
她的冰冷逐渐消失，终于全部收回了体内。
黑色的冰晶护身符破碎，她逐渐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就要向后倒去。博士一把扶住了她。
霜星的身体轻的吓人。
她的眼中满是怀念。
“touch！touch！来救一下啊！你的源石技艺救了那么多人，一定能——”博士的话语逐渐哽住了，他不抱太大希望。
“我无能为力了，我的能力是促进患者的自愈力，可她的身体已经……”touch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的衣服口袋里应该有些糖，喂我吃一颗吧。你也可以吃一颗。”她甚至勉强牵动嘴角笑了笑。
博士没说话。他只是掏出两颗糖，剥开包装。一颗轻飘飘的放进霜星嘴里，另一颗恶狠狠的塞进自己嘴里。极快的化开。
好辣。
他感到有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很温暖。
“在死前，我终于又和人相碰了……”她的话语断续起来。“我的体温…没那么低了？”
“很温暖。真的。”博士轻轻把她的手拢住，他多么想留住这份温暖。
“在这片大地上，仅凭一个人的努力，是什么也做不到的。”
“但从现在开始，我在你身边，我在你们身边。”
“你让我明白，也许理想也可以成为一种信念。”
“我愿意……加入罗德岛。”
她最后呢喃了句。
“原谅我吧，父亲……我真是个傻子。”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抓住的手无力的垂下。她的嘴角上扬，高傲的像是依然还活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