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恋殇
他会不会是准备把旧屋改造成新房给自己一个惊喜？好奇心驱使苏英离开军营，走进漆黑的城中。
她边走边背即将跟陆怀安告白时想说的词：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像大雁划过天空。余生漫长而短暂，有些话很想要告诉你。陆怀安，我不图富贵，不求名利，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愿余生朝有你，暮有你，朝朝暮暮都有你相伴。”
南夷人逃离得匆忙，没有带走阿猫阿狗，现在城中到处是野猫、野狗，白天还好，晚上它们的叫声着实骇人。
尤其是杀了那么多人后，独自走夜路更是让人恐惧。苏英一手握紧匕首，一手捏成拳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准备去哪儿？”
“啊！”苏英转过身看着两个熟悉的人影，举刀的手放下来，恼怒地说：“你们能不能不要总是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要是我有心脏病，早被你们吓死了。”
王东双手抱臂：“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军中明文规定天黑后士兵不得擅自离营。”
是啊，军队纪律严明，她这几天自由散漫惯了，倒是忘了这些规矩。坏了坏了，可不能让他们发现陆怀安无视军规，夜间擅自离营。
“我出来走走，这不马上要回去了。”苏英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你不是要去找陆将军吗，走吧。”萧辰往反方向走去，苏英屁颠屁颠跟上。
“你知道？”她颇为意外，担心萧辰责罚陆怀安，遂为他辩解：“他没有无视军规，他是看殿下您在军营住得憋屈，想给你找个舒服的地儿。”
“哦，是吗？”萧辰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本王还以为陆将军向秦将军申请夜宿营外是有重要的事，原来是为本王考虑啊。”
陆怀安为了那间旧屋竟还特意写了申请？这事他可一点风声都没给苏英透露过。他为了给自己惊喜费尽心思，这份情谊实在难能可贵。
苏英心中比吃了马卡龙还甜，一路上把他们成亲时穿什么花样的喜服，以及生几个孩子，孩子叫什么名儿都想好了。
乌漆嘛黑的城中一处小院灯火通明，三人朝着亮光处走去，大约两刻钟时间便到了小院门前。
苏英担心王东和萧辰破坏陆怀安准备的惊喜，示意二人不要出声，她只打算在屋外偷偷看几眼，等对方准备好了她再开开心心接受。
门口正好有棵茂盛的小叶榕，她让萧辰和王东背过身去，撩开裙子快速爬上树。
萧辰主仆二人的心里活动：她属猴吗？这半个月爬了不下三次树了吧，一点家教严格的世家小姐风范都没有。
苏英蹑手蹑脚站直身子，想看看陆怀安在院内做什么。
小院约莫有八十平大，东西两边各种了一棵木槿，主屋门窗开着，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儿；透过窗户依稀可以看到一角水红色的床幔，昏黄的烛光摇曳在窗台瓷瓶中的紫色花束上。
知道她喜欢紫云英，他便在房里插了一束，想的倒是挺周到。苏英满心欢喜。
当她提起裙子准备下树时，一个女子从屋内出来把一盆热水泼到地上，转身关上房门。
苏英皱了皱眉，这女子好生熟悉，可惜她刚才没太注意，看得不大真切。
也许是陆怀安请来布置屋子的女兵，苏英没想太多，翻身下树，却听到房中传来妩媚的笑声。
“呵呵呵呵，将军，将军，饶了我吧，我不敢了，不敢了。”
这是，这是红秀的声音，是她最讨厌的做作的声音！
苏英脑袋轰隆隆一下子炸开，眼睛圆鼓鼓地睁着，鼻孔喷出热浪，双手不自觉攥成拳头，气愤到了极点。
“嘣嚓~咚~”她一脚踹开上了门栓的院门，气势汹汹往里走。王东看了眼萧辰，萧辰淡定地背着手一动不动。
他家太子不是一般阴险，陆怀安夜不归宿这事没有士兵知晓，是他主子故意派人偶遇苏英并告知她。
屋中的嬉笑戛然而止，陆怀安问了句：“谁？”
苏英一声不吭，踢开房门冲进去，满室的香艳旖旎刺痛了她的双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陆怀安慌慌忙忙找衣服穿：“英英，你听我解释。”
“啪~”响亮的巴掌打断陆怀安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谎言，打得他猝不及防，红秀也傻了眼。
男人是家族的天，是女人的地，男人做错了事，女人没有权利惩罚男人，女人打男人会被律法处置。苏英她这是反了天了。
苏英哽咽着质问：“我信奉了十几年一夫一妻制，可是为了你我放弃了我的信仰、我的原则，我每天都在想如何让你父母喜欢我，让郑瑶和孩子接受我，我是如此在意你，如此信任你，结果你呢，你便是这样回报我？”
“苏将军，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对陆将军动手。”红秀去心疼地去抚摸陆怀安被打红的脸却被对方不耐烦地推开。
她尴尬地缩回手，从床上跪到地上，抽泣着流下几行泪：
“苏将军，红秀求你别错怪陆将军，是我求他把我带出来，是我的错，你若有气，打我骂我都行，不要怪陆将军。陆将军只是太善良了，看不得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都是我的错，求苏将军不要怪陆将军。”
苏英冷冷地乜斜着红秀，演技还真是精湛，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红秀和她的好友郑瑶一样绿茶。
“英英，我们出去说。”陆怀安穿好衣服过来拉苏英，苏英嫌恶地避开他的手。
“你玷污了我的爱情。”说完这句话，她把窗边的瓷瓶砸得稀碎。紫云英被水淹没，了无生气地躺在碎片中。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跑进黑暗的巷道中哭泣。萧辰和王东远远的跟在后面。
他的黑眼圈不是因为自己不理他，他因此难过失眠而有，而是和红秀缠绵了一整夜所致；他那天也不是回去拿东西，而是去接红秀；他宽大的背背过自己，也背过郑瑶和红秀，也许还有其他女人。
誓言是假的，柔情是假的，浪漫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在谎言面前，她的自作多情显得如此愚蠢可笑。
他白天陪她游玩、骑马，说尽甜言蜜语，晚上却在红秀床上缠绵。亏得她还傻傻地为他做饭、绣花、纳鞋底，还想着与他共结连理。
恶心，太恶心了，比吃饭吃到一半发现碗里有蟑螂还恶心。
想到这几日陆怀安的虚情假意，想到自己的天真无知，苏英的心脏像被铁钩撕扯，痛得她连呼吸都不顺畅，蹲在空荡荡的街头痛哭。
苏英哭到全身抽搐，弱小又无助的破碎感让王东这个杀人无数的冷面侍卫都动了恻隐之心。萧辰面色冷漠，手中折扇却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陆怀安颓丧地坐着，红秀一直跪在地上，肆虐的寒风从门窗侵袭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若是早知道苏将军如此善妒，我便是死在碧城也不会跟将军来汤丹，是红秀不好，将军不必为难，等明儿天一亮红秀立马收拾行囊回碧城。”
红秀以帕拭泪，神色悲怆：“只是苏将军此般不容人，往后瑶儿妹妹和孩子该怎么办？”
她不能让陆怀安对自己产生一丁点不满，不能让陆怀安觉得是她的错。要让他觉得苏英是个强势霸道，容不下别人的妒妇。
“你起来吧，不必回去，我会安抚好她。”
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节，他与苏英这十几日天天粘在一起，在众人眼中苏英早已是他的人。
他不信苏英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所以就算苏英一时气恼闹脾气，他相信等她冷静下来后一定会妥协，上次她不也妥协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英的脸哭麻了，眼皮紧绷着，泪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她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