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践行宴意外受伤
正厅里,陆怀安带着郑瑶拜见公婆。
如今儿子和郑瑶结合已是板上钉钉,陆父不得已接受事实,板着一张老脸喝下他们敬的茶。
按规矩,郑瑶也给苏英敬了茶,苏英和颜悦色地接过茶喝下,孙雨薇看好戏的计划落空,脸上挂上铁青。
敬完茶,陆怀安告诉陆知县和孙氏他即将于后天与太子带来的部队一起回南境,希望孙氏替他照看郑瑶和她腹中孩子,孙氏点头答应。
等的就是这一天!
苏英端庄优雅地给陆知县和孙氏行了一礼,开始表演:
“爹,娘,夫君此去不知何时能归。听闻军营条件艰苦,儿媳担心夫君无人照料,想一同前往南境,望爹娘应允。”
陆知县眉头拧起来:
“胡闹!你一介弱女子怎能去军营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更何况去南境路途遥远,需长途跋涉半月之久才能抵达,眼下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你如何去得?”
陆怀安不解地看着苏英,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郑瑶和孙雨薇、周霞的脸上满是震惊,竟然有人想去边关受罪,拦都拦不住。
“爹,儿媳并非娇生惯养的金丝雀,儿媳不怕吃苦受累,只求能常伴夫君、照顾夫君,儿媳向爹娘保证绝不会拖累夫君。”
苏英说完,偷偷给陆怀安使了个眼色。
“爹,儿子与小英新婚不久便要分离,再见不知猴年马月,儿子希望小英能一同前往南境照料生活起居,请爹应允。”
边关生活压抑、枯燥,如果灰暗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一抹彩色,是个人都会紧紧抓住。
当初她能让陆怀安爱得神魂颠倒便是如此,想到这些,郑瑶脸色难看起来。
只有两个多月她便要生产,不能和陆怀安出征,但如果苏英去了,陆怀安一定会爱上苏英,到时她该怎么办?
“既然他二人心意已决,那便让他们去吧。”
孙氏温柔地劝说陆知县。
陆知县吐出一口浊气,摆摆手。苏英知道他同意了,谢过陆知县和孙氏,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座位。
不多时,陆知县去了县衙,剩下的人聚在一起聊家常,直到吃过午饭才各自散去。
梧桐居,秋菊坐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盛儿在后面推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苏英让阿春把院门锁上,随后把三人叫到房间,关上房门,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神情严肃地让他们都坐下。
秋菊第一次见苏英这样,浑身不自在:“小姐,你别这样,我害怕。”
苏英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千二百两银票和三张卖身契:
“后天我要跟陆公子离开淮阳,你们以后不用跟着我了,每人拿四百两银子,是回家还是自立门户随你们心意。”
听到此话,秋菊跪下来,哭着说:
“小姐,如果我做错了,你罚我便是,不要赶我走。”
苏英是第一个把她当人看的主子,她要一辈子服侍苏英。
阿春急忙附和:
“小姐,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被人牙子卖进府里才有了家,小姐去哪儿我们去哪儿,求小姐不要赶我们走。”
“你们先起来。”苏英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
“实话告诉你们,新婚夜我和陆怀安没有同房,我让他给我写了休书。”
三人不可思议地对望,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苏英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而是继续说:
“我不是真的要去军营照料陆公子,是要去南境一个叫‘合邑’的村庄办点事。”
“世事难料,前路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我不想你们跟我去冒险。”
在淮阳买一座小院子和几亩良田二百两足够,剩下二百两再加上他们平日攒的月钱,后半辈子想过安生日子并不难。
三人沉默半晌,阿春和秋菊异口同声:“我跟小姐去。”
“我从小被呼来喝去,自从跟了小姐,每天好吃好喝,没人打了,也没人骂了,小姐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让小姐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盛儿要跟着小姐,保护小姐。”
盛儿说得真诚,眼中充满坚定,苏英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你们确定不会后悔?”
三人齐刷刷摇头。
下午,苏英换上男装,和盛儿偷偷摸摸溜出府,把四千两银票存进天下钱庄。
天下钱庄是户部在全国各地开设的方便百姓的钱币存取机构,受朝廷监管,类似21世纪的银行。
把钱放钱庄,等到了南境需要时再取出来,可避免路途遭遇小偷或盗匪损失惨重。
回府时,阿春给她拿来一封书信,是苏茂的亲笔信。
苏茂在信中说他发现李慧芳把苏府的钱财转给了娘家,而李家近几年私下频繁给郭弘松送钱。
至于郭弘松拿那么多钱干什么苏茂还没查出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打算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暗中调查,让苏英暂时先稳住李慧芳。
苏英立马提笔写了一封信告诉李慧芳她即将与丈夫回南境,请求李慧芳帮忙照料吴月。
和这封信一起寄回京城的还有李慧芳与郭弘松来往的一半书信。
月光澄明,繁星满天,北风呼啸着吹得地上的落叶簌簌作响,秋菊和阿春在房里收拾行李,苏英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衣裙随风摆动。
陆怀安蹑手蹑脚走到苏英身后轻轻推动秋千,“为什么想跟我去南境?”
苏英脚尖触地迫使秋千停下,偏过头看向陆怀安:
“陆公子,实话告诉你,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
“在那里男女平等,女孩子可以去学堂读书,可以入朝为官,人们出远门可以坐车、坐飞机……,我现在很想家,很想回家,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秋千绳拧在一起,苏英转过身面对陆怀安。
“上次你说在合邑有个小伙子掉进河里去了另一个世界,所以我想去合邑看看能不能回去。”
对于她的回答陆怀安十分失望,但行军路途漫长乏味,有她在身边不是件坏事。
陆府要办一场宴席给陆怀安践行,作为妻子,这项任务理所当然落在苏英头上,怎么推都推不掉。
这个朝代礼仪、忌讳太多,苏英不懂的太多,时间只有一天,她又要忙着学习礼仪,又要忙着审核各部门负责人呈上来的采购清单,忙得晕头转向、心力交瘁。
亥时已过,苏英强撑起精神把每一处布置都检查一遍,确认无误才回梧桐居休息。
次日,践行宴顺利举办,苏英忙前忙后招呼客人,从早晨起脚跟就没落过地。
趁大家吃饭的时间,她带着阿春和秋菊躲到花园里休息。
“累死了,秋菊给我捶一下肩。”苏英捏了捏酸胀的肩膀。
秋菊不轻不重地给苏英捶肩。
“小姐第一次操持宴席难免累点,以后上手了便不会那么累了。”
主仆三人在草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渐渐恢复了精气神。
湖里鱼儿成群结队游到岸边,苏英让阿春拿来鱼食,三人边逗鱼边打闹,传出阵阵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闲暇惬意的时间过得飞快,陆怀安和友人吃完饭来到花园消食,看到湖边三个少女在嘻戏逗乐,发丝随风飞扬,裙摆像鲜花绽放,笑声悦耳动听,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有人提议:“阳光明媚,风清气爽,佳人湖边嬉闹,此景美哉。陆兄,我们不妨作几首诗助助兴。”
“随你们。”
陆怀安盯着苏英俏皮活泼的身姿笑弯了嘴角,郑瑶目光中的恨意微不可察,脑海中想起一个计策,如果苏英失去行动能力,还能去南境吗?
“东道主先来。”
大家纷纷把陆怀安往前推。
陆怀安早年在学堂上过几年学,比起读书他更喜欢舞刀弄枪,吟诗作对这种文雅的事实在做不来。
但大家在兴头上,总不能驳了他们的面子,于是便胡乱作了一首诗。
万缕清风拂袖过,几丝暗香扑面来;
梅花落尽佳人散,十里长街难再寻。
众人拍手叫好,掌声渐微,一人向前一步摇开折扇,抑扬顿挫地念出自己的诗。
葭月斜阳若影,伊人带笑红妆;
世间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悲秋;
两鬓白发如雪,归来孔雀成双。
……
苏英和两个丫头察觉到身后有人,收起玩心,带着笑意悠闲地爬上斜坡走向他们。
陈亮作诗如下:
我知天高任鸟飞,亦晓海阔凭鱼跃;
初心不改凌云志,来年皇榜占一席。
这回轮到陆怀安带头夸赞:“好!陈兄才高八斗、志在家国,明年定能高中。”
苏英隐约感觉人群中射来一抹狠毒的目光,待她抬头找寻,那抹目光却消失不见。
阿春吐槽:“这些个人,吃撑了没事干,消遣来了,惯会作些不着边际的酸诗。”
“陈公子才华出众,我相信他明年定能中状元。”秋菊低声说。
“秋菊,你怎么脸红了,不会是喜欢陈公子吧?”
听到阿春的话,苏英看了看秋菊,确实,秋菊白净的脸庞染上一片绯红。
秋菊嗔怒地捏了阿春一把,瞥了一眼陈亮,然后娇羞地低下头紧咬着唇。她喜不喜欢陈亮不言自明。
苏英逗她:“你既钟意他,我给你做媒可好?”
“哎呀,小姐,你也和阿春联合起来笑我,他是主子,我是奴才,我”
秋菊话没说完,前方一男子叫道:“小心,快躲开!”
只见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头滚落山坡,朝苏英三人砸来,若被它们砸中,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三人顿时慌了神,苏英还未作出反应,石头就已经滚到她面前,即将砸在她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苏英被人扑倒,身上的人发出几声痛苦的哀嚎。
阿春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看到秋菊鲜血淋漓地压在苏英身上,急得大哭。
刚才若不是秋菊奋力推开她,她估计已经被石头砸成瘸子了。
“秋菊,秋菊,你怎么样?”
“小姐,我好痛。”秋菊虚弱地回应苏英,挣扎着想从她身上起来。
“你别动,先告诉我哪里痛。”
秋菊呜咽着说:“小姐,我手痛、背痛,腿也痛,呜呜。”
方才她用身躯护住苏英,石头全砸在她身上,手臂、背上、腿上全身血。
事出紧急,苏英不顾礼仪直呼其名:“陆怀安,快去找大夫!”
坡上的青年们争先恐后跑下来,陆怀安吩咐身边小厮去找大夫,然后和陈亮携手把秋菊挪开,其他人手忙脚乱却帮不上忙。
“哎呀,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伤成这样?”
“是啊,这石头哪儿掉下来的?”
苏英察看秋菊的伤势,手臂骨折、左肩被石头划破,大腿也被割出一条一指长的伤口,身体各处均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陈公子麻烦你帮我把秋菊背到梧桐居去。”
生死攸关,陈亮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背起秋菊便走,苏英抬头望向石头滚落的方向。
前不久陆知县买来一堆玛瑙石打算雕成石像摆放在花园里,因为工匠还没来,石头便被堆在湖边斜坡尽头的平地。
苏英询问众人:“各位公子,你们方才可注意到是谁把石头推下来?”
“我们都在赏景吟诗,没太注意。”
郑瑶行动不便,被她的侍女扶着慢悠悠走下来。阿春死死盯着翠芳,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
“小姐,刚才我看见翠芳鬼鬼祟祟离开,石头落下来的时候她没在郑瑶身边,肯定是她动的手脚,不然那堆石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滚下来。”
众人齐刷刷转身看向郑瑶和翠芳。
自己明明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离开,推了石头之后又趁大家慌乱时迅速返回,为什么还是被阿春发现了。
翠芳死鸭子嘴硬:
“不是我,我,我是去如厕了,阿春姐,你不要随便冤枉人。”
“石头掉落前你刚好离开,石头落下后你刚好回来,怎么可能那么巧,分明就是你。”
“阿春,我知道秋菊受伤了你难过,但你也不能无凭无据冤枉翠芳。”
郑瑶扶着肚子走到众人面前,双目通红,眼中蓄满泪水。
“我在这个家一直低声下气,不过是为了能陪伴夫君,让夫君的孩子有个家,可你怎能因为我身份卑微恶意诬陷我的婢女。”
郑瑶委屈得直掉眼泪,翠芳也跟着哭哭啼啼,众人纷纷指责阿春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