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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逃之夭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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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顾荷猜想,第二日一早,他们一行人果然停在了安槐县码头。

    最近一次海船还有半个时辰才出海。一群人站着目标太大,歹十六选了家饭馆,分两轮用早膳。

    黎绾小心靠近顾荷:“海边戒备森严,看样子这边的人已经知道咱们失踪了。待会儿我大喊一声,你说官府的人能过来救咱们吗?”

    “那得看他们反应快,还是我手下的刀快了,”望秋云沉沉笑着,摇头惋惜道:“看来昨日的教训不够,圣女还是没学乖呢。”

    说罢,在空中打了个响指,黎绾吃痛的弯下腰,面色苍白,肚子一阵绞痛。

    顾荷匆匆扶起她,冷冷看向望秋云,“若你再对她下手,就别怪我不客气。左右我们两人,你们十数人,鱼死网破也赚了。只是可惜,望医师刚从天牢出来,又将重新面临黑暗。”

    “好,很好,”望秋云拍了拍手掌,“望某就喜欢顾大人的性子。罢了,看在顾大人的面上,就暂且放了咱们的圣女吧。毕竟欺负小的,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好一会儿,黎绾才直起身,颤抖着声音问:“你对我的命蛊做了什么?”

    她身上没有毒,亦没有蛊,只可能是望秋云对她的命蛊下手了。

    望秋云呵呵笑道:“你猜。”

    “猜你大爷猜!”

    顾荷拉住刚吃了教训却不长记性的某人,“先上楼,吃早点。”

    省得一会儿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南疆人身份尊卑有序,阶级严谨,用餐的时候,黎绾一人一桌,而顾荷则被望秋云叫进了自己的包厢。

    “我跟你一起去,”临走时,黎绾抓住顾荷的手不放心她独自前往。

    顾荷朝她安抚地摇了摇头,“安心。”

    二楼的包间视野极好,环境清幽,顾荷打从一进门,便闻得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顾大人可觉得这个香味很熟悉?”

    望秋云正对着她,手里捏着一只小瓷瓶。

    顾荷眉心跳了跳,那是她放在厨房里的一种药材,为的是掩盖其他药物。

    “不过是增香添味,健脾消食的鱼味子罢了。”她淡淡说。

    望秋云勾了勾唇,从衣袖里拿出一只木盒,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我在船上的厨房水缸中发现的,大人看着可还熟悉?”

    那是一盒水无色无味,看起来与普通淡水毫无区别的食用水。但作为医师,总能用数不清的方法,检测出里面的异物。

    顾荷看见那东西,就知道自己的计策被他发现了,淡定从容的脸上出现裂痕。

    “你发现了。”她有些失望。

    “是的,”望秋云笑容低沉,带着说不出的兴奋,“可我并不觉得顾大人只会在水里下药,这实在太过简单和愚蠢。所以检查了一遍厨房,又在装有胡椒的瓶里,发现了这一种药物。”

    这种药物乃灰白色的粉末,与胡椒粉看起来一模一样。难为他竟将两者分离出来。

    “水中的鹫参水与胡椒中的垚妁粉,两种药单独在一起,只具有轻微毒性。然合在一起就是剧毒。大人很聪明,用容易被发现的异香掩盖两者。事不过三,如果是一般的人,在发现这三种药物后,定当会松懈下来。但我这人与别人不同,最比喜与人互相猜迷。”

    见顾荷伪装的挫败脸上,渐渐浮现出几分凝重,望秋云眼里笑意越来越深,“这是我在木铲上面发现的油,油里混合着一种毒药,这种毒药会渗透进木材里,即便用热水洗,也清洗不干净。这种毒,只需极少数的一点,就会让人身体麻木,昏迷不醒。最重要的是它具有延时性,只有中毒几个时辰后,才会出现中毒的特征。”

    望秋云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顾荷的神色。他看见她眼里的挣扎,失望与羞愤,顿时心情大好。

    许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用攻心计了。

    说实在的,顾荷这四种药、三重毒下来,攻心、隐秘又考验人的阅历。哪怕是医术极其高的人,便是躲过了组合毒,也躲不过最后一种毒。

    一来他猜不到有人会将毒下在木铲上,二来这种毒世所罕见,甚至有些医师,终其一生也未见过。

    可惜了她遇到了自己。

    “大人或许不知道,每次你用过的东西,我都会让下人送到我屋里,然后换一批新的。我说过,我虽然胆大,却从不自负。在我心里,顾大人可是我同类呢。”

    望秋云站起身,慢慢走近顾荷,惋惜的叹了口气,“我说过,这是”

    “够了,”顾荷被拆穿,多日准备付诸东流,她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难堪起身,“望医师心思缜密,医术高明,令人叹为观止。只嘴上的功夫也不遑多让。”

    “过奖。”

    “可望医师怎就不知,我是在试探你呢?”

    望秋云先是一愣,随即好奇道,“试探什么?我的医术吗?”

    顾荷摇头,“当然是望医师的身体呐,不经过这么多设计,我怎知望医师与圣女一样,也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呢?”

    “哦?”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最后一种毒药叫幻叶玄,不止食之有毒,它的气味还能致幻。但看起来,望医师好像毫无影响。”

    顾荷笑了,在他惊讶地目光中,伸出三根手指。

    望秋云:“外面都是我的人,顾大人以为药晕我后,就能跑掉?”

    “三。”

    他挑眉,带着欲欲跃试的兴奋,“三声后,会发生什么?”

    “二。”

    “一?”

    “一!”

    顾荷抽出藏在身后的烧火棍,猛的打在对方的后颈,“噗通”一声,望秋云应声而倒。

    “还说不自负,这不就是自负的后果吗?呼,物理伤害果然最直接管用,”她拍了拍手掌,愉悦轻松地笑道,“我早知你百毒不侵,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你用毒。”

    说完,对门外喊道:“黎绾!”

    “到!”

    “门外的人都解决了吧?”

    “本圣女做事,你放心。”

    “好,扛着他,咱们走吧。”

    “我抗?”黎绾嫌弃地看了望秋云一眼,“直接弄死得了。”

    “弄死他,我们怎么出去?女王的解药还要不要?”顾荷问。

    “那也不能让我抗吧,”黎绾指了指自己的左臂,“我还带着伤呢。”

    顾荷一想也是,扯下望秋云身上的木筒与自己的药箱一并交给她。

    “咱们现在怎么办?”黎绾问。

    “帮我搭把手,”她将人用床单捆住,半拖半扛在肩上,从黎绾头上取下一只金钗,抵住望秋云的脖子,“到了楼下就见官。”

    南疆人可是陈国仇人。

    门口的守卫被黎绾解决,现在威胁她们的只有那十名隐藏在暗处的十名影卫。

    顾荷挟持着望秋云下楼,藏在暗处的影卫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困在中间。饭店里其他人看见他们,有的匆匆报官,有的选择远离是非。

    顾荷紧捏着手中金簪,尖锐的一端在望秋云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他们不敢上前,咱们直接走。”

    黎绾:“去哪里?”

    “直接去南疆,”如今陈国自顾不暇,她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只有去南疆,才有一线生机。

    官府到来,十名影卫束手就擒,顾荷与黎绾终于登上了前往南疆的海轮。不同的是,这次情况颠倒,她们不仅翻身农奴把歌唱,还有官府的人相送。

    二楼船舱,顾荷与黎绾紧紧盯着昏迷不醒的望秋水,后者难以置信,“真不敢相信,咱们追杀了十几年的反派头子,竟然轻而易举被你制服。”

    “佩服吧?”

    “佩服。”

    “来,帮我把他衣裳脱了。”

    “好脱衣服?你你想干嘛?”

    黎绾大吃一惊,语无伦次,“你这样对得起苏太傅吗?他虽然没来得及救你,但说不一定就在赶来的路上呢?”

    顾荷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呢?咱们俩总不能一直盯着他。望秋云心思狡诈,诡计多端,将他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所以你脱了他的衣服?”

    顾荷点头,但凡人都好面子。拿掉屋里的布匹,脱光望秋云的衣裳,纵使他医术再诡谲,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里面。

    她不相信望秋云超凡脱俗,连人的羞耻心都不要。

    “妙啊,”黎绾叹为观止,心中对顾荷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荷冷哼一声,血的教训,在望秋云身上,物理方法总比化学反应来得有用。

    两人开始扒拉他身上的衣服,脱掉长衫,扒掉里衣,顾荷忽然在望秋云手腕处看到一记红色印记,上尖下圆,像种子,又像火焰,她曾经见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面色紧绷,嗓子干哑。

    “会游泳吗?”

    “你看不起谁呢?南疆四面环水,我从会走路开始就会下水。在水下憋一盏茶功夫,都是简单的事,”黎绾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警惕:“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身下的人忽然睁开眼,顾荷一把推开黎绾,喝道:“从窗户跳下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醒了?”

    “这不是望秋云,”顾荷来不及与她解释,“你的衣袖里放有一张药方,可压制女王体内的毒性,等我与你回合。”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衣衫不整的男人陡然暴起,向黎绾越去。

    顾荷提醒:“快走。”

    此刻他们离岸上并不远,但也有些距离,若会水说不得有一线生机,若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顾荷水性差,黎绾狠了狠心,咬牙从窗户跳入海中。

    “噗通!”

    是入水的声音。

    “吱呀!”

    这是开门的声音。

    真正的望秋云走了进来。

    “精彩,”他拍着手,眼里风暴云集,笑意疯狂,“可惜顾大人舍己为人,自己没走掉。”

    顾荷冷冷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交换的人?”

    望秋云长叹一声,“上岸之前,我说过我胆大,却绝不自负。顾大人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在陈国的地盘,四面守卫森严,他怎会孤身一人,踏入已经布置好的陷阱呢?

    “可惜还是让圣女跑了,她的身体也很珍贵呢,”望秋云惋惜地说,“不过没关系,我对她的命蛊做了手脚,她想必也活不到南疆吧。真是任性啊,好好活着不好吗?偏要想着逃跑。”

    顾荷瞳孔紧缩,“你对龙儿做了什么?”

    “命蛊与主人血脉相连,我只不过是让它失去活性罢了!”望秋云心情愉悦,仿佛已经看见黎绾被抓,或者飘荡在海上的尸体。

    正在这时,前去追赶黎绾的人空手而归,他生着与望秋云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望秋水?顾荷十分怀疑。

    “人皮面具,顾大人应该不陌生。你表兄沈越禾身上也有一张。”

    原来如此,顾荷咽下心头的怀疑,输得心服口服。

    仔细想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被南疆朝廷追杀了十几年的反派头子,怎会轻而易举被她一根烧火棍干倒?

    这样的结果才是正确的,合乎常理的。

    只是不知黎绾现在如何。

    “成王败寇,我输了,说吧,你想怎样?”

    事已至此,望秋云反倒不气了,眼里的风暴平息,平静中带着意犹未尽的慵懒,“我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现在它没了。所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顾荷眯了眯眼睛:“什么游戏?”

    “在我们南疆,有一种小儿都玩的游戏,叫种蛊。就是将自己培育出的蛊,种在他人身上,再由他人亲自解除。听起来是否很熟悉?”

    就是翻版的陈国毒药比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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