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胆子小，害怕。
顾荷的话虽然直白，却直指核心，表面说这些医馆大夫不敬官府，实则暗指官府朝令夕改，不守规矩。
没有他们推波助澜，这些医馆再是不满，也不敢当众搞事。只会闷在心里，忍到私下与她购买药草，签订协议。
果然在她话音落下后，红衣大人便抬了抬手，带着几分责备，“顾大夫，医官署致力于为百姓做事，为朝廷分忧，公平公正，不存在因人而异，莫要妄自揣测。”
“顾大夫，消消气，咱们这也只是商议嘛。大家做一块儿，你情我愿才叫商议。”一长脸短胡须的医官大人笑着和稀泥。
药田是赏出去的东西，医官署不好拿回来。只等这些个大夫大闹一场，顾家小娘子吃亏退步，他们再勉为其难顺应民意。
顾荷缓了神色，态度诚恳道:“民妇倒不是不讲道理，只是不明白到底该听谁的。是按照官府的政令走，还是听从各位大夫的重新划分份额。”
她话中含有回旋之意，许多大夫听后脸上浮现笑容。
却听她又道，“若按照官府政令走，还请各位大人上报医官署，出具文书，昭告百姓，日后咱们县一律按着文书办事。不能此刻我顾氏得第一，就重新划分份额，明年李氏、刘氏得第一，就恢复原状，你说是吧？冉大人？”
顾荷笑看着第一次说话的红衣大人。
此人便是昨日，一直跟在老李大人身边的亲信，一举一动代表着李氏。
李氏虽表态从今往后不再参赛，但不代表放弃了这块肥肉。他们打算今年先捞一点止血，明年换个皮继续参赛，到时准备充分，百分之八十的份额还是他们的。
所以顾荷这番话一说出来，场面就变得十分古怪，代表着李氏的官方沉默僵硬，真正的大夫则高兴附和。
“顾大夫说得有道理，”方才一直没说话，坐在最末尾的大夫道，“咱们得有个明确的章程，按照章程办事，省得以后闹出纠纷，伤了和气。”
“反正最后也要写进协议里，大人不如就答应了吧。”有患李氏支配后遗症的大夫马上改口。
“顾大夫小小年纪，大方坦然，思想长远，是个成大事的人。既然她本人都愿意让步了，草民以为大人可以答应她的提议。”
不管是更改政令还是暂时分成，这些大夫都有利无害，纯纯捡便宜。
二十双眼睛看着自己，冉大人手指抵在案上，含笑点头，“顾大夫说得有道理，只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三个说了不算，还得上报上级，再由上级呈给州府，由州府呈到六部……这一来二去，没个一两年时间下不来。”
“本官明白你们的想法，会将诸位的想法回报上级，”他毫无官架，温和有礼:“只咱们现在得安排今年的事儿，春季的药材已经成熟，不能让它烂在田里不是？”
他开着空头支票，转移话题，又将矛盾抛到顾荷身上。
有那目光短浅的人立马上钩，生怕晚了分不到肉，“李大人说的对，政令一时半会儿急不来，咱们还是实际点，考虑眼前能到手的药田。”
正是圆脸大耳朵，顾荷眯起眼睛看向他，估摸着他是李氏的托。
“是啊，既然大人说了上报，顾大夫你又有重新分割的倾向，何不趁现在答应呢？”
“不是我说，你家医馆实在太小，真吃不下那些药材。”
一阵絮絮叨叨，不等顾荷反应，何善保就摇了摇头，暗道这些人目光短浅，不识好歹。
顾荷不与他们计较是格局大，目光长远。李氏不在，大家合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将规矩改了，日后一起吃肉不好吗？
真等明年李氏缓过神，只怕连汤都捞不到。
“诸位的意思我明白，但我无能为力。”顾荷低咳一声，已经在场所有人看法，“我一个妇道人家，除了会点医术，别的大道理也不懂。反正上面政令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既然政令不能更改，那咱们还是按照政令办事的好。不能好处你们得了，不守规矩的锅由我来背……我胆子小，害怕。”
“……”
一阵古怪的沉默后，何善保忽然道:“顾大夫说得有道理，冠军是她争的，规矩是上面定的，她也是按规矩办事，咱们不能为难一个小姑娘。”
圆脸大耳朵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你也说了自己只是妇道人家，那可是八成药田！你何氏……顾氏医馆吞得下吗？”
“谁说我吞不下？”顾荷抬眸看向他，目光冰冷如箭，“诸位都是行业老人，自然明白限制医馆规模大小的，从来不是大夫，而是成本。我若有了药材，为了对得起百姓，大可以多请几个大夫，多花点钱扩大医馆，实在不行再开几个分店。哪里就真就吃不下了？毕竟我活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说哪个吃饭撑死的。”
“……”
还有这种操作。
好像可以这么操作。
这么操作确实吃得完所有药田。
“可……这一时半会儿，你也拿不出人手啊。”有人吞吞吐吐，没有底气。
“城东牙行，给上百八十文，多的是人帮忙采摘药材。哪里就真烂在药田里了？”顾荷冷笑一声，“便是一时半会儿雇不了太多大夫，我不还可以与人合作嘛。”
实在不行偷偷卖了就是，虽然明面上禁止贩卖医官署药材，但哪年李氏不是这么做的？
真查起来，也不过多了几家李家分店。
“我一向信奉，是我的就是我的，我可以给别人，但你们不能抢。”她最后警告。
有人听明白她的话，再不敢小看她姑娘家年纪小好欺负，心虚地摸了摸耳朵:“呵呵，大家一起商量嘛，哪里算得上抢呢？顾大夫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
“对极对极！”对面的何善保眼前一亮，朝堂上几位大人拱了拱手，“大人，医官署药田分割政令，一时真不能下来吗？”
冉大人:“得费些时间。”
“既然如此，方才顾大夫说与人合作可是真的？”
顾荷勾了勾唇，“自然。”
“那何家想跟顾氏合作，愿以何氏股份换得顾氏名下三成药材。”
冉大人皱了皱眉，敲着桌子一脸严肃:“医官署药田禁止买卖。”
何善保:“我们不卖药田，也不卖药材，只是邀请顾大夫入股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