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姐姐好嚣张
正午时分，忙碌的安平县百姓忽然听到震天鼓声。抬头望去，只见沉浸多年的鸣冤鼓被敲响，大家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往县衙跑。
安平县上层官员听到鼓声后，跼蹐不安，惊恐万状。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来的县令温和严谨，刚正不阿，甫一上任就开始翻陈年旧案。各岗官员碍其背景，不敢得罪，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时。现在敲登闻鼓，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一个个拉长耳朵，竖起眼睛，生怕自己底下踩雷。
顾荷一身素服，手持鼓槌，一左一右敲打在鼓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薛绛揣着双手杵在旁边，双目欲欲跃试:“姐，累不？要不换我来？”
鸣冤鼓啊！他从来没摸过！
姐姐好嚣张！
顾荷没理他，手下动作不停，很快朱红门打开，里面走出四五个衙役。
“兀那女子，你可知敲响鸣冤鼓有什么后果？”
鸣冤鼓为地方所设，非有冤屈不可敲响。一旦敲响，必有县令大人接见。当然，没有冤屈，则会受到官府处罚。
顾荷镇定自若，“知道。”
几个衙役点头，“请跟我们来。”
说罢前头带路，顾荷两人跟在后面，薛绛东张西望，满眼都是好奇。
蔺麓闵正忙着两年前的旧案，听到鼓声，顾不得手下案件，径直让底下人去接。
很快，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影越走越近，待看清脸后他先是一愣，随即狠狠欢喜，接着便是无穷担忧。
苏夫人一向心地善良，脾气好，谁把她逼得走投无路敲鸣冤鼓？
不可饶恕！
衙门肃穆，两边差役手持杀威棒，眼睛看着底下，沉默凛然。
衙役示意顾荷两人低头往前，直到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夫……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这声音……顾荷猛然抬头，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合着人人都有马甲，只她简单如一。
“民妇顾荷，原住安平县东岩村，现住城南十里。”
民妇？
薛绛愕然抬头，她已经成亲了？
也不怪他如此惊讶，顾荷不懂这个世界的习俗，随意挽发作少女打扮，加上年龄小，谁也不知她成亲了。
蔺麓闵声音柔和，“你有何冤屈，要状告谁？请一一说来，本官必定为你做主。”
许久未见，他一点没变，温润谦逊，端而不倨，淡雅的脸比以前更有气色。
要不说，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呢。
顾荷勾了勾唇，原先还担心官官相护，废些功夫，这下危机直接见底。
“民妇要状告医官署李大人。”她不卑不亢。
民告官？看热闹的人来了兴趣。
李氏？打听消息的各路探子松了一口气。
蔺麓闵一脸关切:“为何？”
“是这样子的，”顾荷声音随意，全然没有第一次上堂的紧张，“前几日民妇参加了县里的医师考试，迟迟不见证书，于是向医官署询问。医官署的李大人直接说我没过，让我明年再考。”
“民妇自认所考皆对，于是向他提起查阅卷面。李大人不允，借口说卷子毁了，并亲口承认故意为难。”
“大陈律法规定，医师考卷至少得封存三年，且每个考生有重查一次的机会。民妇不知如何得罪李大人，才让他迁怒于此。”
“思来想去，是之前与李氏医馆共同诊治了几个病人，才引起李氏不满。”
围观百姓早就对李氏医馆产生怨怼，听到顾荷所言，随声讨伐。
“肯定是这样的，咱们安平县李氏一家独大！他们想诊治的病人，别人不能治！”
“我上次一个简单风寒，收了我二两银子！”
“那是老兄有钱，向咱们这些穷人，病到死，李氏都不会看一眼。”
民议四起，怨声载道。
蔺麓闵想起东岩村时，顾荷曾说被李氏跟踪的事，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竟有这事？去将李大人请来，不可走露任何风声。”他说。
这段日子，下面官员尾巴藏得紧，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现在倒有了破绽。
他没说具体哪位李大人，衙役想了想，将医官署两位李大人都押了过来。
很快，一近六十岁的老者和螳螂眉在差役包围中，先后走进衙门。
老者留着发白的胡须，三角眼，目光精明沉郁，螳螂眉趾高气昂，走路带风。
蔺麓闵皱眉，“你们可认识她？”
老者没搭话，螳螂眉抢着道，“认得，之前她想查阅医官署试卷，被下官拦截。想是因此不满，才敲响鸣冤鼓，诬告下官。”
“为何不给她看？”
“前头医官署失火，毁去大半卷子，顾小姐的试卷恰好在内。”
“可曾对苏夫人说明？”
“苏夫人？”螳螂眉转头看向顾荷，明白过来，嘴角带着嘲笑，“下官正欲说明，苏夫人便扭头直走，没给下官说话的机会。”
“是吗？”死到临头还谎话连篇，蔺麓闵心中产生一股恼意，叫来贴身侍卫，耳语几句。
然后问顾荷，“他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不属实，”顾荷摇头，“李大人说卷子被毁后，就直接让我今年秋天和明年再来。并直言故意拦着我。大人若不信，我身边这位弟弟可作证。”
说着将当时的话重述一遍，无一字偏差。
薛绛也积极附和。
“你俩一起的，自然串通一伙。”螳螂眉轻蔑。
身边老者向他使眼色，被他忽略。
很快蔺麓闵派出去的人回来，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老者见势不对，示意螳螂眉闭嘴。
“混账，”蔺麓闵一拍惊堂木，呵道:“整个医官署失火，就单单只毁了她一份试卷！若说不是故意，本官不信！”
螳螂眉收到眼色，有所收敛，“事有凑巧，下官有苦难言。”
“呸，”堂外百姓大声斥骂，“骗鬼呢！”
“鬼都不信！”
“难不成那火长了眼睛？”
一声声质疑让螳螂眉面色难看到极点，他回头紧盯着那些说话的人，似要将他们的脸记刻在心里。
堂下百姓迫于权威，纷纷闭嘴。
蔺麓闵见状，眉头紧皱:百姓谈“李”色变，可见李氏之威深入人心。
“其实要证明是否故意，很简单。”顾荷笑道，“大人可请医官署门口小厮过府一叙，毕竟他是整场对话的见证者。”
蔺麓闵直接让人去请那小厮。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小厮在双方压势下，左顾言它，诺诺不敢言。
老者神情一松，螳螂眉面有得色，蔺麓闵隐忍不发。
顾荷垂眸，淡定上前，“大人，其实要说真话也很简单。民妇药铺里有许多药丸，其中一味药叫真话丸，食之可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