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寿命与长生
到了归云山庄，小聚一餐后，季无影把林星河拉到一旁，问道：“星河，既然你安然无事，那江湖上的传闻就是假的，怎么不去澄清一下？”
林星河道：“有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季无影闻言一怔。
虽然他也想过另有原因，但没想到林星河居然直接说出“不可告人”四个字，还真是……有创意的回答。
林星河朝季无静看了一眼，心中感慨这小姑娘长得确实快，便对季无影问道：“无影，你小时候也和无静长得一样快吗？”
季无影摇摇头：“没有，小妹是天赋异禀。”
林星河了然地点点头，若只是天赋异禀倒也不错，快速跳过脆弱的幼年期，让身体成长到成熟的状态。
季无影又皱了皱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星河见状，便问：“你想说什么？”
季无影道：“这件事我不该跟你说。”
林星河道：“那就别说。”
季无影道：“可我希望你能提点意见。”
林星河道：“你说吧。”
季无影道：“我爷爷除了我爹之外，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爹的妹妹，我和无静的姑姑，可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本人，只见过她的灵位。”
那就是夭折了呗，这需要什么意见？
林星河心想，但没出声。
季无影继续道：“前阵子，我带无静去麒麟谷外的村镇游玩，遇见了一个三十年前在归云山庄当侍女的老婆婆，她说无静与我那位夭折的姑姑很像，尤其是眼睛。”
林星河沉吟道：“那老婆婆知道你姑姑的事吗？”
季无影凝声道：“我也问了，那老婆婆说我那位姑姑在十岁时便长得如二八少女，可到了十五岁，却白发满头，十六岁后，忽有一日犯困，回屋睡觉，便再也没起来了。”
“——！”
林星河瞳孔一缩，望向与燕飞雪有说有笑的季无静。
同样是十岁时长成二八少女的模样，至于白发……仔细一看，确实比当初多了几缕。
莫非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林星河低声问：“无静知道这些吗？”
季无影道：“我问那老婆婆时，无静就在一旁……不过以她的孩子心性，应该没法听懂那些话，你看她现在笑得多开心。”
……也许季无静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与其哭哭啼啼，不如开开心心地度过剩下的六年。
就像当初的老李。
庆幸的是，季无静的情况比当初的老李好了不少，毕竟老李当时只剩下几个月，而季无静应该还有六年时间。
林星河心中一叹，道：“我也会帮你们想想办法。”
季无影道：“谢谢。”
以林星河如今的修为，虽然对医术略有了解，但还是比不上真正医术高明的医生，所幸孙诗韵、白芷师徒俩都欠着他人情。
找神医给季无静看病，并非难题。
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靠这份人情进入药神谷亲自学医，而且观测视角简直是治病救人的最佳帮手。
在归云山庄小住几日后，林星河便带燕飞雪告辞。
离开麒麟谷之后，他先燕飞雪进入九龙鼎，自己则骑马直奔青州城而去，行至半途，有一阵凉风自下而上吹在他脖子上。
风中夹杂着一张信纸。
其实是从九龙鼎里飞出来的。
他把玄光之镜的第二句咒语“角亢氐房心尾箕，苍龙腾空化东宫”教给了燕飞雪，使其随时能把九龙山内的要紧事传递出来。
因为九龙鼎现在是项链的大小，出口还不如小指头大，所以即便在九头宫里念出外出咒语，也没法跳到九龙鼎之外。
不过通过一张卷起来的信纸是够的。
林星河接住信纸，打开一看：“罗岩想见我？”
角族的罗岩，也就是螺旋剑气的创始人，在林星河的提点之下练成有形真气，如今已是九族里的第一高手。
“他想见我，不知想做什么。”
林星河寻了个僻静之地，先把马匹缰绳绑在树上，而后取下九龙鼎，念咒将九龙鼎变大，再开启通往九头宫的通道，一跃而入。
拿起苍雷鞭，纵身一跃，踏入停靠在九龙潭岸边的小木船。
那小船便朝九龙潭外的迷阵而去。
这船并非自动的，全靠林星河动用真气，激起浪花推动小船前进。
接近迷阵后，因为他身上带着苍雷鞭，那迷阵的雾气便一分为二，退到左右两边，就像是城墙打开了城门。
出了迷阵区域，便看见了同乘小船的罗岩。
罗岩见到林星河，当即拱手一拜：“见过九头！”
林星河微微颔首，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罗岩讪笑一声，道：“是我个人之事。”
“……”
林星河也猜到了，如果是关系到角族的事，那来的就是角族族长，而非罗岩。
毕竟罗岩不是族长，再厉害也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整个角族。
罗岩面色一正，说道：“经由九头指点，让我领悟了有形真气，如今我已能将有形真气收放自如，便想试试身手，印证自身武道。”
林星河了然道：“哦，你想找我比武？”
罗岩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怎么敢对九头您出手呢？我是想去外面的世界见识见识，与那些宗师高手切磋切磋。”
虽然他掌握了有形真气，实力大幅提升，但还做不到一招杀死当初那条怪鱼，自认为不是林星河的对手。
他想印证自身武道，心底也是想赢的。
林星河问：“你考到出入证了吗？”
“考到了。”罗岩从怀里取出一份帛卷。
那正是林星河在大半年前设下的出入证，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以及用透明药水留下的防伪标签。
林星河检阅一番，道：“既然你考到了出入证，那你应该知道，外面的人外形上与眼族人相差无几，你是角族人，需要伪装。”
“我是角族人，伪装起来倒也容易。”
罗岩嘿嘿一笑，又取出一个毛织品戴在头上。
配上他头顶的一对羊角，旁人不会觉得这人长了羊角，只会觉得这人戴着一个镶嵌着羊角的帽子。
林星河忍俊不禁，道：“好吧，既然你准备充分，那就跟我走吧。”
说罢，便把罗岩带到鼎外。
当然也给他配了一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好马。
二人策马一路向东飞奔八百里地，夜幕降临时，停下休息。
罗岩满面红光地叹道：“想不到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宽广！这日月星辰的变化，比九龙山的昼夜更替有趣得多！”
……只是新鲜感而已。
林星河初次进入九龙山时，也觉得那儿的昼夜变化很有趣。
不过连续看了几天后，就没感觉了。
此刻的罗岩，就像当时的他。
“想留在外面？”林星河问道。
罗岩心中一凛，问道：“如果我说想，九头会如何？”
林星河道：“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而我会有一瞬间的伤心，九龙山少了你这样的人才。”
罗岩眉头一挑，诧异道：“只是一瞬间？”
林星河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你是个女子，漂亮的女子，我会伤心得久一点，可惜你是个男人，还是个老男人，想让我伤心多久？”
罗岩咂了咂嘴，无言以对。
最终哑然失笑，道：“你很特别。”
先不提九头的身份，单以林星河这个人来说，也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人。
原本他佩服林星河的本事，现在对林星河这个人也相当喜欢。
林星河不予置否，淡笑道：“彼此彼此。”
罗岩闻言一笑，又道：“恕我直言，九头，你原本不是九龙山之人吧。”
上一代九头林钟的尸骨是在九龙山之外找到的，那时罗岩就猜到林星河多半不是九龙山的本地人。
林星河没有应答，算是默认。
这个罗岩确实很特别，也难怪他能自创出螺旋剑气，一个独特的人，才能创造出独特的武功。
罗岩见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叹道：“没想到九头断代了二十年，新一代九头居然连九龙山人都不是。”
他的语气里没有对林星河这个九头的抵触，只是感慨。
林星河道：“当你知道真相时，或许你会庆幸。”
既然罗岩将他看到的和想到的都说了出来，而非憋在心里胡思乱想，那么让他接触到九龙山的真相，倒也没什么不妥。
罗岩疑惑道：“什么真相？”
林星河望着满天繁星，说道：“五百年前，你们的先祖也曾生活在这片星空之下。”
他把当初在眼族族地的机关楼底下留下的刻文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又提起了《九龙山史》的内容记载。
罗岩听后，大受震撼。
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问道：“九龙山之主究竟意欲何为？”
林星河有些猜测，可都不能肯定，便没说出口，转而道：“两百年后，也许九龙山之主会现身，到时候你可以去问问他。”
罗岩苦笑道：“两百年？我如今已有四十岁，再过二三十年，寿命便到了极限。”
九族各族族人的寿命都不一样，最短的是纹族，只能活六十年左右，角族稍微长一点，但也就是七十年左右。
林星河道：“你需要长生之法。”
罗岩眼睛一亮，盯着林星河，颤声道：“莫非……”
林星河摆手道：“我还不会。”
罗岩闻言一怔，有些失落地垂下头，接着又抬头问道：“您说还不会，换言之就是以后会？”
林星河道：“这可说不准，长生路漫漫，我还在求索之中。”
罗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若是有我能帮得上的忙，请九头尽管吩咐。”
“等时机成熟，我会在九龙山内侧建一个长生院，专门研究长生之术，届时我不会客气的。”
在林星河看来，九龙山除了作为随身空间之外，还是个人力资源市场。
九族人虽然不多，但能人辈出，对他今后钻研长生之法必然大有帮助！
……
抵达青州城外，林星河并未进城，而是等到夜幕降临，让罗岩留下看马，自己则先潜入青州城。
罗岩虽然不知林星河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但并没有多问，只认为九头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林星河进入青州城后，便直奔快意帮总舵的帮主屋内。
碧秀儿已换上睡衣，本来要歇息了，却见林星河出现在屋内，惊讶道：“林公子，是你？真是你？你已经恢复了？”
林星河道：“我未曾入魔，谈何恢复？”
碧秀儿面露笑意，玉足点地，纵身一跃，把自己送入林星河怀里，低声道：“我还以为公子是冒充的，还请公子勿怪。”
林星河揽住那纤腰，皱眉道：“有人冒充我？”
无论哪个世界，被人冒充都是最恶心的。
尤其是这种没有监控的时代，自证清白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冒充更是被江湖人深恶痛绝。
凡是大门大派都设有执法长老，这执法长老的任务除了威慑门内弟子遵守门规外，还有追踪江湖上的冒牌货之责。
碧秀儿道：“七个月之前，确实有个人冒充了公子吓唬我，应该是想套出公子的下落，可惜我是真不知道公子去了哪儿，那人也无功而返。”
七个月前，也就是林星河装出成魔之姿，离开青州城的两个月之后。
那个时期会是谁想查出他的下落呢？
既然会来找碧秀儿，那么百晓阁的概率反而不高。
因为百晓阁更有可能直接派个百晓生来当面询问。
那会是谁呢？神刃门？
林星河在江湖上闯荡得越久，朋友越多，敌人也越多，谁都有可能是冒充他的人，除了神刃门，还有其他可能。
甚至有可能是单纯见到林星河成魔，便想来落井下石的人。
因此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具体的方向。
“公子又长大了，这儿也宽广了些，妾身甚是想念。”
思索间，略带沙哑的柔声细语传入耳中，如钩子般扣住心弦，纤纤玉手攀上身前，千回百转撩动心火。
林星河的精神经过上万枚绛果的提升，今非昔比，本可以不动声色地拒绝这妖女的诱惑，可他又何必拒绝？
窸窸窣窣，衣袍飞舞。
噼噼啪啪，大战爆发。
过了一会儿，林星河忽然问道：“岁谷五子的事如何了？”
大多数人没法一心二用，因此当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时，另一件事就会被下意识接管，说谎的可能就会大幅下降。
碧秀儿喘着气叹道：“那白芷可真是神医……竟然研究出了岁谷五子……所需的药材，得寻到那些药材……才能继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