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瓦罐坟12
回去酒店的路上,夕阳正好,木悠然和司徒少虞、闵时安原本应该从十字路口向右走。
但是正前方飘来路边熟悉的香味,木悠然不自觉就被勾引走了。
前方正是晨阳中学。
晨阳中学最近取消了晚自习,现在所有的学生结束课程,家长们围在路边接人,住校的学生都住在了对面的家属楼里。
学校在尽量避免晚间还有人在校内游荡,万一再出什么事故,那这事儿就更麻烦了。
闵时安在木悠然的撺掇下买了一个红豆饼,木悠然买了俩,司徒少虞在一旁观摩木悠然这个吃货,眉头越皱越深。
木悠然发现司徒少虞的话这段时间在逐渐变多,不像刚见到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木悠然把手里的另一个红豆饼递给司徒少虞,“吃吗?我高中一天要吃五个,香得隔壁小孩流口水!”
接着,司徒少虞冷不丁的来了句,“你…吃这么多,不长胖吗?”
“?你再说一遍???”
闵时安先笑出了声,木悠然被司徒少虞一句话怼到咽声,闵时安直接把手里的红豆饼塞到了她的手里,“够瘦了,穿衣服都撑不起来。”
“???”
木悠然气得跳脚,“喂!为什么突然都开始攻击我了啊!”
司徒少虞不爱说话,但一说话绝对语出惊人,而且他还是个慢热型,木悠然突然有点后悔忍痛把红豆饼递给他了。
木悠然闷闷不乐的把司徒少虞那份拿过来,气哄哄的往前面校门口的小摊走去。
“要吃我会自己买,我也不会长胖!”
司徒少虞一脸的不理解,闵时安带着笑意,踩着夕阳,不近不远的跟在木悠然的身后。
就在这时,几辆冒着黑烟的鬼火从道路远方开了过来,噪声大的许多学生都蒙上了耳朵。
“我靠!神经病啊!”
“别骂别骂,是那谁……”
这样的场景一般出现在初中生与校外混子厮混的过程中,总会有二流学生以此为荣,等到彻底被带上了歪路,才后悔莫及。
闵时安第一时间几个大步走过来,从背后蒙住了木悠然的耳朵。
他们看着一个头发内扣的女生从校门口走了出来,她刚把刘海上的卷发筒拿下来,表面上看上去和别的学生差异不大。
同样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校服裤脚卷得很小,画着精致的内眼线,涂着亮晶晶的唇蜜。
按照闵时安对晨阳中学的了解,虽然学生并没有严格规定学生不能化妆,但是一般没有学生会这么嚣张。
木悠然身边等炸串的女生翻了个白眼,和身边的同伴说话,“阎思乐就像有病一样,她都把任丽丽和孙西华逼得跳楼了,还装没事人。”
“你小点声,你惹得起她,我惹不起。”
“你还好意思说,老师说不让讲这事儿,还真当翻篇了啊?要不你再猜猜?她下一个去祸害谁?”
“反正不是我,阎思乐压根不认识我……反正你也别管了,谁不是话说得好听,一到该上的时候全躲到后面去。”
木悠然以为这阵子阎思乐会收敛一点,但果然还是被宠大的小孩,依旧肆意张扬、招摇过市。
闵时安一把攥住了木悠然梆硬的拳头,“别冲动。”
木悠然深呼吸,“我很冷静,只是不想大庭广众下揍小孩一顿。”
闵时安转头推着木悠然朝着酒店走去,木悠然气得狠狠的吃了两个红豆饼,司徒少虞跟在他们后面,最终停在了买红豆饼的小摊前。
说着一口方言的大叔笑眯眯的问司徒少虞,“帅锅?要几个嘞?我嘞红豆饼又干净又巴适。”
司徒少虞皱着眉头比了个二,“两个。”
当晚,木悠然在司徒少虞略显吃惊的注目下,化气愤为食欲,狠狠吃了四个红豆饼,晚饭不用吃就饱了。
然而远在几十公里外的红灯区,隋愈却在惨兮兮的嗦着泡面。
他在傍晚的时候接到了王黎的电话,接着邮箱就猝不及防的爆炸了。
商业合作的邀请,小到果农自营的砂糖橘,大到著名盲盒游戏品牌商,王黎看得头晕眼花,挑了一部分让隋愈帮她分担。
隋愈真希望自己可以当场分裂成俩。
他一边唆着被太多水冲淡的泡面,一边欲哭无泪的希望闵时安和木悠然赶紧回来。
他不会做饭,周浩然现在也不做饭啊!
好不容易整理整理好了一些看上去比较靠谱的合作商,隋愈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倒掉剩下的汤汁,却瞟到了之前没关闭的文档。
由于没有命名,他点进去才发现是之前搜集的资料,其中一个词条涉及到了任丽丽,所以他才打开看了看。
主题与医闹有关,他一直没能仔细看内容,只因为一张图上没有给示威群众打码,他凭借印象认出了任丽丽。
现在再重新审视这条新闻,竟越看越熟悉。
《晨阳第一人民医院哮喘患者治疗不及时致死——否认是医闹?》
“8月6日深夜,卫星新闻首发报道晨阳区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某医生涉嫌故意拖延治疗时间,致使61岁哮喘患者没能及时得到治疗死亡,引发全国关注。”
隋愈就是学网络媒体的,所以对于网络上各家新闻媒体的报道都持有观望态度,真相往往没那么容易水落石出。
所以,他将目光落到了那张照片上,一群人拉着鲜红色的横幅往门口一坐,死活不肯走,几名保安站在旁边,拽也不敢拽。
码打得不用心,漏了好几张脸,隋愈就是这么找到任丽丽的。
其他人在与主人争辩,“杀人偿命”的横幅无比讽刺,任丽丽安安静静的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好像并不关心事情会如何发展。
隋愈本来应该把这份文档传到群里,但是他收拾掉泡面后,选择第一时间给木悠然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从这头听到了那边狂风的声音。
“愈愈,怎么了?什么事啊?”
隋愈原本想放个外放,却踌躇半天放弃了。
他还是喜欢让木悠然的声音蜷缩在四四方方的手机里,只萦绕在他耳边,像海边捡到的贝壳里,总能听见海风的声音。
他还没想好该说什么,磕磕巴巴半天,“刚刚看到了一个新闻……看得我很生气。”
隋愈想起了明源额头上的伤疤,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和任丽丽的奶奶有关,她家的人还把人家医生的私人信息挂出来了。”
“医生名字叫徐翊,应该对直播有帮助。”
“你说……就这么下去,还有人愿意当医生吗?”
木悠然虽然不拘小节,但好歹也是在社会的肮脏染缸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一下就听出了隋愈话里有话。
她笑着反问隋愈,“到底怎么啦?”
隋愈扁扁嘴,似乎在替明源难受,“…我有个朋友,他也是医生,前段时间出了点事儿,脸上留疤了。他好委屈啊,我劝过他了,但是他不听我的。”
“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这是不可避免的……”
木悠然始终笑着回答他的问题,好像把他当成了吉祥物,“是啊,这是一个医生漫长生涯中无法避免的,他想要成为医生,并坚持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是因为他热爱这个行业。”
“他有他的苦衷,也有自己的坚守。”
“愈愈,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去保护他们、理解他们,对吧?再过几年你会知道的,现在就当我在瞎掰,听个笑话。”
二十五岁和二十三岁之间的人生阅历横亘着一条巨大鸿沟,木悠然认为时间会催人成熟。
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似乎不是很想让隋愈太快踏入成熟的怪圈。
他只要一直做一只摇尾巴的漂亮金毛就好,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挂掉电话后,隋愈头一次觉得木悠然这么睿智可靠。
他将整理好的文件发到了群里,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车辆,茫然的看着来往洪流,耳朵通红。
他靠在围栏上,把脑袋埋进了两臂之间。
“完蛋了,老婆好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