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送肉粽3
这段利益支撑着的恋爱关系让陈思云有了太多的可乘之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浩然会收到一些奇怪的包裹，全部来自陈思云，有时候是手写信，有时候是一张天山的火车票。
周浩然也想过视若无睹，但是后来愈演愈烈，陈思云也出现在他生活的各个角落，用一种几近狂热的眼神注视着他。
周浩然浑身发麻，无计可施，快要疯掉。
他干脆睡在了工作室里，但是半夜醒来的时候，陈思云站在黑暗里默默注视着他，眼白里全是红血丝。
“浩然，在这里睡觉会不舒服的，我们回家吧。”
“你总是睡不好，眼皮跳得厉害，应该是因为今天喝了三杯咖啡吧？以后少喝点哦，对身体不好。”
“浩然，我们重新开始吧？”
周浩然觉得自己也疯了。
那天晚上，他忍无可忍，把咖啡杯往地上一摔，拎着陈思云的领子把她摁在了墙上，威胁她不要再来骚扰自己。
第二天，他就接到了陈思云的电话。
“浩然，对不起，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你说一句爱我好吗？说完我就离开你，再也不来找你了，我保证。”
如果周浩然知道那是个陷阱，如果他足够冷酷无情，他就不会去到陈思云的家，也就不会被锁在客厅了。
如果他没有接下这个工作，那么他就不会在陈思云的逼近下走向阳台。
“浩然，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一点点都没有吗？至少在天山，至少在那里……”
“你没对我动过哪怕一点点恻隐之心吗？”
“你可怜可怜我，行吗？”
周浩然将一盆花踢下了二楼阳台，周围传来好几声惊呼，他眼眶猩红，纵身跳下二楼。
“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周浩然不懂爱情，账户上的数字是他人生的全部，所以即便他跳下二楼，心里想的第一件事还是他的钱该怎么办。
好在楼下就是草坪，周浩然跳下来的时候很注意角度，送到医院检查之后只是手臂骨折。
但从此开始，他的人生里再也不碰恋爱这种无聊的东西，陈思云带给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周浩然的指甲陷进肉里，睁开眼睛，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在这些年里经常试着自己走出阴影，但是都没能成功。
医生敲响了他的房门。
“周浩然，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周浩然从椅子上离开，走出了宣泄室。
他这次选择主动说明情况，“我感觉我自己还是没办法与异性进一步的接触。”
医生记录下他的话，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那我们退而求其次，有没有一个异性能让你觉得相处起来很安心。”
“比如你会下意识和他毫无芥蒂的嬉笑打闹。你会对她不由自主展露出真实的自己。”
就在那一刻。
周浩然想起了一个触手可及的人。
他头一次在医生面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我们只是朋友。”
医生微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周浩然，别太害怕失去。”
“恭喜你，周浩然，在她的帮助下，你已经在逐渐好转了。”
隋愈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推门进去，闵时安早已离开，木悠然房门紧锁。
他松了一口气，轻轻敲响了木悠然的房门，“老婆，你吃饭了吗？”
里面没有传来声响，隋愈猜测她应该累得难以发声，或者说已经进入梦乡。
他识趣的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抓住自己滚烫的手机，走到阳台，往大学宿舍的小群发送了一条信息。
隋小弟：有空没？出来吃饭啊。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复。
叫大哥：行啊，烧烤怎么样？还是以前老王的路边摊。
二师兄：我刚下班，等我回去放个东西，马上到！
他们从前是四人寝，隋愈年纪最小，总是被其他三个人叫做小弟，大哥和二哥都和他一个专业，只有三哥是医学院的。
隋愈往上翻最近明显变少的聊天记录，备注为“伸腿瞪眼丸”的三哥从某个时刻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要知道，他从前可是整个寝室里最话痨的一个，边背书边叨叨明天的考试他要一晚上创造奇迹。
隋愈看着漆黑城市如同荒野，他一个人站在高楼大厦中间，感觉世界离他越来越远。
他下楼坐上公交车，因为路上堵车，在迟到了十分钟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先到的大哥和二哥老远就看见了他，朝他挥了挥手，“隋小弟！这儿！”
隋愈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塑料板凳上。
“路上堵死了……”
大哥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也才刚刚来。”
点的烧烤上来了，二哥第一个将肉摁在架子上，火光跳动，滋滋冒油。
“明源又没回消息？”
二哥点点头，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再次查看消息，“没，他不是在读研吗？好像医院实习去了。”
“现在的人都活得好累，我看着都喘不过气了。我之前进的公司，说了周末不加班，但真的干起来那群人一个比一个拼命。”
大哥沉默了片刻，伸手去揉了揉隋愈的头发，“是啊，大家都在长大。”
“隋愈，只有你还没长大了。”
人人都在长大，只有隋愈还在原地。
隋愈愣住了，大哥和二哥对视了一眼，同时往他的碗里夹了两块肉，“不过这样挺好的，别多想。”
“对了，你不是跳槽去直播了，我上次点进去你们那个直播，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啊。”
“隋愈，你真的适合干这个！”
深夜，隋愈回到工作室时，木悠然穿着睡衣，正窝在沙发上看综艺。
他换了鞋后脱掉了外套，坐在了木悠然的身边。
电视上放的是最近很火的恋综，她明显看得不认真。
“老婆，你在干嘛？”
“等周浩然。”
“等他干嘛？”
“有点事问他，今天必须蹲到他。”
隋愈扁扁嘴，往木悠然身边挪了挪，“老婆，我这次是不是表现不好？”
话音刚落，隋愈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落下了一个沉重的物体，压着他身体，浅浅呼吸。
木悠然入睡的速度堪称神速，甚至电视还在播放，刚刚的话题还没结束，她就已经倚靠在隋愈肩膀上睡着了。
隋愈绷紧了身体，推开她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搞得他耳朵通红，身体僵硬，“老、老婆……”
隋愈关掉了聒噪的电视，瞬间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就在这样微妙的黑暗中，隋愈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视线扫过木悠然的脸颊，最终紧张的闭上眼睛。
躁乱的心跳声中，隋愈捂住自己的心脏，思绪漏了一拍。
黑暗中，他歪着头，靠在木悠然的脑袋上睡着了。
夜风微凉，他们两个人头碰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开门声响起，周浩然一进来就看到了这幅和谐的画面。
他叹了口气，扛起隋愈就把他扔回了房间。
正当他准备以同样的方式扛起木悠然的时候，她猛然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周浩然的领口，两个人以一种很别扭的动作倒在了沙发上。
“大姐！你醒了就自己回去睡啊，吓死我了！”
“别跑，我问你个问题。在双喜村，司徒少虞提到拐卖现象的时候你的反应很奇怪，怎么回事？我们的合同上写着坦诚相待，你蛮了我什么？”
周浩然挣扎的动作终于停下了，扯了扯木悠然的睡衣，又扯了块毯子裹在木悠然身上，这才抱臂正坐，盯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
“你确定要知道？”
“当然。”
“为什么想知道？”
木悠然表示疑惑，“合同上是这么写的，你不说清楚，万一下次出什么事咋整？万一碰到了你的死穴，给你吓得魂不附体，钱还挣不挣了？”
周浩然转过头来，透过阳台外的万家灯火看着木悠然的眼睛，“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小时候家在农村，我妈就是被人贩子拐过去的。四五岁的时候，我陪我妈在河边洗衣服，她在河边用木棍画琴键，教我弹钢琴。”
周浩然想起了那个遥远时光中的故事，如今只表现出遗憾，“她的十个手指头全长着冻疮，当我长大读书了才知道，原来她那双手本来是用来弹钢琴的。”
“后来，她死在了那里，和肖晓枫她妈妈比起来，下场还要惨一点。”
“怎么样？我面试的时候就是这么卖惨的，王黎姐都听哭了，你……”
木悠然的呼吸声轻轻响起，周浩然肩上一沉，好像压下来世界唯一的星光。
周浩然沉默半晌，长长叹息，收起了顽劣与嬉笑的表情，盯着陷入黑暗的工作室。
“你听睡了？”
想起不久前他们二人经营的直播间，疲倦与忙碌让他充实而满足。
而现在硬生生的塞进来了两个人。
周浩然站了起来，原本想把木悠然扛在肩上，但中途还是换成了公主抱。
“就算是合同规定了，但是也不一定因为这个来了解我啊，这个时候倒是敏感，非得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