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将死之城
淡日朦胧初破晓，满眼娇晴天色。
城门口
许今安轻拍马头，笑着把缰绳递给了季临舟：
“季临舟，虽然不知你要去做什么。
但是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西芜城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许今安一拍季临舟的肩膀爽朗的说道。
单薇子捋了捋颊边散落的碎发，暗自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
“好像这西芜城是你家一样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那当初我和季临舟还在城外站了一整天呢。”
许今安闻言无奈一笑，只是纯良的眼眸一闪，划过一抹暗沉。
季临舟好似没听见，接过缰绳，眸中露出清浅的笑意，对着人拱手道谢。
“多谢，山水有相逢，临舟在京城静候许兄的到来。”
许今安微微颔首，对视的那一瞬间两人眸中满是不言而喻。
拜谢一番之后，三人就此别过。
季临舟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往边境赶去。
单薇子收回视线，难免惆怅的说了一句：
“哎，好不容易养大的崽啊，就要飞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许今安脑门突突的，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实在没忍住，弹了单薇子一个脑瓜蹦儿。
“嗷～”
单薇子捂着额头，气鼓鼓的看向某人，眼眸里满是控诉，长哼了一声。
转身欲走却被人拉了个满怀，许今安睨她一眼，慢悠悠的开口：
“天色尚早，本来还想带某人一起去吃百里香的呢。”
又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抹惋惜：“哎，算了，想必某人也不稀罕，还是回家吧。”
百里香，据说这是城里，人们公认的最美味的吃食，没有之一。
光听它的名字就知道了，香飘百里，这得是多么的香啊。
单薇子馋的眼眸发花，她来到这里这么久都还没尝过一次呢，这怎么能行。
立刻凑到许今安眼前，眨巴眨巴眼，晃着人的衣袖，好声好气道：
“带我一个吧。啊呀就带我去吧！”
许今安顺势将人揽入怀中，温软的触感传来，心上的几分火气瞬间散了。
压了压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抬手捏了捏某人的脸，轻飘飘道：
“唔，好没诚意啊 ，我都听不清某人在说什么。”
单薇子眉眼一弯，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卷翘纤长的睫毛不经意的划过许今安掌心，连带着他的心尖都泛起了一阵酥痒。
许今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掌，指尖细细研磨着那残留的余温，
声音缱绻音哑：“咳，偶尔一次也不是不行。”
“哦，耶，那我还要栗子糕。”
“可。”
“那我还想要……”女子欢呼雀跃，亲昵的挽着男子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不管她说什么，身旁的男子都一一应下，看着她的眸中满是纵容和眷恋。
——
夜深人静，星月暗淡。
整个都韵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万家灯火点燃的只有寥寥几盏，街道上连更夫的影子都瞧不见一个。
廊檐下歪挂着的招牌在夜色中泛着幽光，冷风一吹，彻底没了牵挂，啪嗒一声摔碎在地。
“砰”
瓷盏碎裂的声音在静默的室内显得刺耳。
二皇子季临川摔了茶盏由不解气，
看着颤颤微微低头跪在地上的人更是来气，捞起桌上的物件猛然朝人砸了过去。
被砸中的太医，额头上顿时流出了血，也不敢伸手去擦。
身后的太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佝偻的身子纷纷又伏下去了几分，几乎是趴在地上。
“多长时间了啊？本王给你们多长时间了？”
季临川气红了眼，怒不可遏的骂着这些人：
“这么多人，这么久的时间，连一个缓解疫病的方子都研究不出来，你们是吃屎的吧。”
面对二皇子的佶问，众人闷不吭声，一个个的只把头埋的更低了。
“本王要你们有何用，啊，废物，一群废物！”
室内满地狼藉，凳子，椅子倒了一地。
季临川余光瞥到架子上的配剑，怒上心头的他，猛的抽出了剑柄，向人砍去。
“既然你们迟迟研究不出药方，反正早晚都要死，
本王就先送你们下去，正好问问那些死了的贱民。”
“啊啊啊，不要啊，殿下；
殿，殿下，饶命啊！”
太医惊恐不已，见了红的季临川杀红了眼，愈发不管不顾。
太医缩成一团，避无可避，害怕的闭上了眼。
接连的败仗让季临川惶恐不安，连月不消的疫病又让他心神惧裂，
仿佛下一秒就会传来父皇让他滚回京城的旨意。
“殿下”一声惊呼传来，季临川狂乱的眼有一瞬间的清明。
高高悬在太医头顶的利刃顿住了。
此时甘霖也顾不上尊卑，一把夺过季临川手上的利刃。
扶着他家殿下到一旁坐下，为其顺气。
一边示意那些太医赶快出去。
“殿下，您先消消气啊，不要为了这些人伤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甘霖送上一盏凉茶，开解的说道。
季临川摇头，不接。
干涩的嘴角开开合合,留有血丝的双眼带着几分害怕几分茫然，看向面前的人。
“甘霖，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这里的情况是瞒不住了。父皇会不会，会不会……”
一向尊贵傲然的二皇子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居然会向一个幕僚求救。
可想而知，季临川这段时间过的是怎样的挫败。
甘霖单膝跪地，握住了季临川细微颤抖的手，肯定的说道：
“殿下，您还有我，我会陪着殿下的，直至最后一刻。”
“这城里的人都快死光了，我们还拿什么去拼去战。”
季临川想到城内堆积如山的尸骨，久久散不去的火光，绝望的嘶吼出声。
季临川原来以为这场战事很快就能结束，没想到一直从六月初，打到了十月底，都还不见结束。
反倒是他这边状况百出，颓势渐显。
今年的夏日，热的出奇。
季临川带的士兵又多，加上驻扎在此地的将士，共有十万余人，差不多是北戎的三倍。
可那北戎首领，不知是哪来的怪人，次次都能出其制胜，打得季临川这边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起先，季临川根本没把北戎放在眼里，不过是区区蛮人投机取巧。
可后来，他严正以待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不知是何时，城外有百姓染上了红疮；
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卧床不起，等到红疮漫延到全身，人也会溃烂至死。
可怕的是此病不仅至死率极高，还传染的极快。
一个村子里只要有一人得了，不出三天，全村人都会得。
等疫病一事遮掩不住，报到季临川面前，城内早已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