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姐妹情深否
竹屋内
一老者盘腿端坐，粗粝的大手置于矮桌上的一方圆砵旁；
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内里，看着砵内尽情厮杀到最后的蛊虫，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
这老者赫然就是农九月的父亲，农药行，也是南疆长老院的院长。
老者不过年近四旬，却是银须白发，面目沧桑，爬满了皱纹。
盘腿坐着的姿势更显老者瘦瘦小小 ，宽大精致的长老服饰遮不住老者的瘦骨嶙峋。
只有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偶尔闪过如狐狸一般的狡诈和精明之色，令人不可小觑。
端的是老奸巨猾，道貌岸然。
而老者身旁跪坐着一红衣少女，少女有着长长的一头幽蓝色卷发。
一半披散在脑后，一半编成了数十股小辫拢成了高马尾，利落飒爽。
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细长的柳眉被她画上了深紫色，暗色的眼影下被长睫盖着的黑眸如古井一般幽深，整个人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高傲。
老者的视线终于离开蛊虫，落到了少女的脸庞，细长的双眼微眯起，声音淡漠：
“你妹妹关了这么久，还是心心念念那个废物，真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找个时间你去劝劝她，祭祀大典在即，让她收敛心神专心准备。”
蓝发少女缓缓抬起头，目光幽幽：“她既不在意南疆圣女的位置，为何还一定让她去召唤蛊王，拼选下一任圣女。”
“何况，您，您用秦慕生来逼迫于她，要是九月知道了，恐怕……”少女的声音略带迟疑。
农药行冷哼，目露不屑：“我是她的父亲，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就得听我的。
我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教导她控蛊之术，可不是让她用来救秦慕生那个废人的。”
其实秦慕生并不诚如农药行口中的废人一个，他只是心衰体弱，不能控蛊，除此之外，与正常人无异。
但是南疆之人不能控蛊就相当于半个废人。
可秦慕生心衰体弱并不是天生的，他也是为了救心上人的父亲才落得如众人欺凌，人人鄙夷。
昔日的控蛊天才，南疆下一任长老院的院长，跌落神坛成了如今的废物。
农药行说这话俨然是把秦慕生对他的救命之恩抛在脑后。
农药行话说的太过急切，意识到当事人在旁，补救似的道：“当然，六月你虽不是我亲生女儿，可我也是把你当亲生女儿般养大的，对你也是用了心的。
我对你的期望不比对九月的少，你应该明白的……”最后一句说的意味不明。
末了农药行还拍了下农六月的手，以示安抚。
农六月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没有因为农药行偏袒的话语而感到不平，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些。
只是长者都如此表态了，她不得不，
农六月抿了抿唇：“六月知道的。”
农药行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那褶皱的面皮顿时就像炸开的牛粪一样。
就算是在清凉的竹屋内，门窗大开，八月的天还是让人感到空气中的黏腻。
某人晦涩不明的目光更是让她泛寒。
农六月内心的紧张感越来越强烈，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令她感到透不过气来：
狭小的空间让她不自禁生出一种窒息感。
农六月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泛起了鸡皮疙瘩。
看了一眼窗外，日暮西沉，天色渐晚。
“长老，快到酉时了，眼看着也要用夕食，我去给九月送饭吧，正好也劝劝她。”
农药行倒是没有吭声，还是专心摆弄着他的蛊虫，投射在圆砵内的目光温和宽容，眼含期待。
半晌才开口，“你去吧，记得好好劝劝她!”农药行始终没有抬头。
农六月内心松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个微不可见的微笑；
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克制着脚步缓缓走了出去。
即使是走出屋外农六月也不敢大口呼吸，反而更加快了步子；
慢慢的她跑了起来，仿佛她只要慢了一步，身后就会有厉鬼将她拖入深渊。
屋内的农药行似有所觉顿了一下，疾步的脚步声传到他耳中，农药行掀了掀眼皮，恶劣的勾起唇角。
南疆与世隔绝，这里的人大多淳朴又直白，热情又奔放。
加上常年与花鸟走兽蛇虫鼠蚁为伍，更是平添了一份诡异又惑人。
农六月来到热闹的集市上，穿梭在鲜妍生活的人群里，才放缓了步子；
抬眼望去，但见族人们皆是衣饰华丽，色彩鲜艳的衣裳映衬着一张张洋溢着活力的笑脸；
周边伴随着阵阵清脆的谈笑声，招呼声，她才仿佛有了一丝真实感。
农六月来到熟悉的摊贩处，买了一份彩色饭团，然后就去了农九月的屋子。
这彩色饭团可是南疆才有的风俗吃食，别处可寻不到，因为只有南疆才有这种奇花异草。
南疆人会日日采来枫香叶、红芈草、蝶豆花、橙红木、黄色花作染料加以紫米长糯米制成彩色饭团；
有别出心裁的，会在饭团内卷上油酥，炸物，蔬菜等物。
那一口下去，应有尽有，简直是口腔的极致享受。
反正农九月是爱的不得了，只要是彩色饭团，不拘口味，她都来者不拒。
农六月想着投其所好，只希望她的好妹妹等一下，不要让她失望。
“咚咚咚”
农六月这连敲了几下，也不见屋内传来响动。
无奈的哄道：“九月，姐姐来看你了，我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吃食，猜猜是什么？”
无言。
“九月呀，你再不开门的话，姐姐就自己进来了。”
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吱呀”
农六月兀自推开了门。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屋内又没有点灯，地上满是狼籍，各种物品混合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农六月摸索的走到了烛台前，点上了灯火。
环视一圈，才看到农九月在哪里。
农六月踢开脚下的堆积物，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农九月。
然后轻声唤着：“九月，是姐姐啊，你难道连姐姐也不理了吗？”
农九月蜷缩在床角，双手抱臂，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听见了农六月的声音，眼睫毛颤了一颤，却固执的没有睁开。
农六月看在眼里，更是叹气连连，“哎，九月，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农六月一脸疼惜，好看的眉头轻蹙，似是不满床上人儿这样不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