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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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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谁年少时不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镌刻在记忆深处不敢谈,至今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每每午夜梦回总能想起。

    徐定坤也同样不例外,得不到的往往最好,人生应该有这种经历,迈过伤痛就是成长,这也算人生中,体会失去的第一课。

    他不反对徐栩也经历这些,但他万万没想到,沈沉鱼已经往前走,他却依旧停留在原地,死死抓着不肯松手。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不多打扰,”徐定坤脸色也很难堪,他拉住愤怒的魏央,阻止事态继续恶化。

    拉下脸替儿子求娶,他已经是脸面全无。

    如果再在石家闹起来,将来连亲家都做不成,他也要替徐寒枝考虑。

    除了徐栩不敢相信,他们心里都清楚,两家人正式坐下谈,没人会拿这种事当借口。

    事态发展到今天,已经不是他们不接受,就能挽回的局面。

    闻言,陈丽萍已经打算送客,这件事至此总算有个结果,她悬着的心也踏实不少。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小鱼,”徐栩踉跄地往楼上跑,他已不是当初的他,轻易被三言两语打发,四年前的事,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魏央既愤怒又心疼,在他身后厉声喊:“徐栩,我见过那个男人,你到底有没有骨气?她已经不要你了。”

    徐栩心口一痛,不禁红了眼眶,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恨意,自嘲地说道:“对,我就是这么没骨气,你想要的目的已达成,现在是不是很满意?看到我即将失去她,你是不是很开心?就算她真的不要我,我也要听她亲口说。”

    他的声音越说越响,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说完他退后几步,强忍着不适往楼上去。

    原来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置信,不敢面对事实。

    魏央久久回不过神,不过是个女人,他竟然为了个女人,对她露出这种眼神?

    她只觉得如坠冰窖,血液仿佛都被冻住,想追上去问清楚,却又被徐定坤拦住。

    她只好在原地,愤恨地大喊道:“我是你妈,徐栩,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回来。”

    徐定坤露出丝苦笑,说道:“卫国兄,让你见笑了,你看这……”

    当初憋屈地那口气,石卫国也总算捋顺,他叹了口气,说道:“丽萍,给小沉鱼打个电话,让小覃陪着她回来。”

    徐栩坚持在石家等待,徐定坤也不敢离开,魏央虽然伤心难过,但也不敢提前离去。

    她这辈子没向谁低头过,如今为了保住徐栩的命,不得不再次踏入石家,又受到这样的屈辱,如今在客厅如坐针毡。

    徐定坤也隐隐后悔,当初他早该阻止他们交往,事情也闹不到这一步,不过是少年懵懂的爱,说白了,是徐栩过得太顺遂,禁不起一点失去。

    而徐栩从楼梯上去,掏出挂在胸口的钥匙,打开原来的那个房间。

    也打开属于他们的回忆,桌上两张同样三人的合照,他们曾在这里做作业。

    被弃之敝履的白毛球,他试图挽留她的气息,装进玻璃罐里封存。

    她睡过十几年的床,他在这四年里,也无数次躺在上面,试图感受她的存在。

    以前挂满她衣服的柜子,如今挂满了他的衣服,就像是他跨越时空,和曾经的她生活在一起。

    徐栩拖着沉重的步伐,失魂落魄地走到窗前,拉开旁边的书桌抽屉,里面有个方形饼干铁盒。

    打开微锈的铁盒,是十几个自封袋,有她用过的黑发卡,有她用过的皮筋,还有枕头上的发丝,都被他细细收集起来。

    他就是依靠着这些,度过难熬的四年时间。

    珍惜地摩挲着铁盒一角,他喃喃自语道:“小沉鱼,我相信你已经不要我,但是,能不能不要爱上别人?”

    不要站在别人身边,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会感觉自己更不幸。

    这时,窗外传来开门的动静,他急忙放下铁盒,从窗口探头看去。

    大门自外面打开后,沈沉鱼率先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个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装,从他这个角度看,甚至莫名有点眼熟,却看不出两人之间,有多亲昵的举动。

    徐栩右手紧紧抓住窗框,心里升起一丝雀跃,所以他们也有可能,根本不像舅妈所说的,已经亲密到要谈婚论嫁?

    陈丽萍应该也听到动静,从客厅走出来,压低声音和他们说了什么。

    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朝他这个方向看来,如遇熟人那般微笑示意。

    这张过分精致的脸,和记忆中风趣的覃叔叔,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怎么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徐栩震惊地松开手,心就像被震出条裂缝,嗖嗖往里灌冷风。

    小鱼对他曾有过好感,这件事他不是没看出来,所以才怂恿王静,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大概是陈丽萍已叮嘱完,覃连笙侧身不知说了什么。

    沈沉鱼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二楼窗户的徐栩,只见他面色惨白如鬼,眼睛里流露出悲伤之色。

    她很快低头不再看他,跟在陈丽萍身后,往客厅的方向走。

    客厅里,魏央早已憋了满腹怨气,听到身后几人的动静,蓄势待发地站起身,想讽刺她找了个老男人。

    等她目光所至,看到她身边的覃连笙,明显怔愣住几秒,才无不嘲讽地说:“又换了一个,你这换男人的速度,堪比别人换衣服。”

    谁也不是泥捏的菩萨,沈沉鱼针锋相对道:“可惜徐栩这件衣服,我可不敢再往身上套,您这趟恐怕要落空了。”

    徐栩刚好走到楼梯口,这句话清晰地落入耳中,他呆滞地站在原地。

    明明再往前多走几步,就能亲口问她要个答案,但在他看到覃连笙之后,却失去了前行的勇气。

    魏央尖锐的声音又传来:“你居然?敢对长辈这么说话?你们都听见了吧?她已经自认水性杨花,这位要谈婚论嫁的先生,劝你还是擦亮眼睛,别被她的外表骗了。”

    徐定坤站起来打圆场,带着歉意说道:“抱歉,她最近心情不太好,说话间也没个分寸,卫国兄,我替她向你们道个歉。”

    虽说是道歉,但眼底分明没有歉意,反而像坐实这些话的可信度。

    石卫国脸色很不好看,他虽然已经退下来,也轮不到别人在他家指点江山,他刚准备反唇相讥。

    那厢覃连笙面带笑意,亲昵地整理沈沉鱼的领口,看似无意地说道:“小沉鱼,衣服还是要保暖的好,那些华而不实、四处漏风的衣服,可不能往身上穿,尤其是劣质厂家出品,更不能冒这个险,毕竟衣服咬人不痛,但厂家可就说不定。”

    不得不说,覃连笙说话是真狠,字里行间没半句脏话,偏偏谁都听出,只有狗才到处咬人。

    石卫国因此露出笑容,老神在在地又倒杯茶,自得其乐地喝着。

    “我是在好意提醒你,年轻人,你别太不识好歹,我是亲眼看到她,和几个男人举止亲密,”魏央就像被踩到尾巴,从来没人敢对她,说这些一语双关的话,愤怒之下,却依旧不忘诋毁沈沉鱼。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小鱼根本不是那种人,”徐栩忍不住走下来,眼神里带着怒意,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一直这么对小鱼。

    他强忍着心脏处的疼痛,脚步仿佛逾千斤重,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沈沉鱼,贪婪地看了她片刻,而后才转向覃连笙,露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覃叔叔,好久不见。”

    当得知对方是覃连笙,徐栩就已经知道结局,他根本毫无胜算,在十年前他输过一次,十年后他依旧赢不了。

    覃连笙倒是很有风度,他知道徐栩没有恶意,因此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悦,微笑道:“好久不见,徐栩也长大了。”

    徐定坤没想到他们是旧识,脸上的神色反而更担忧。

    魏央则是强忍着愤恨,她身边只剩这么个儿子,哪怕再伤心也得护着他。

    没有想象中的修罗场,徐栩仿佛很平静接受了,他只颤抖着问了句:“小鱼,你现在是不是很幸福?”

    沈沉鱼没有回答,只是扬起一抹微笑,站在覃连笙的身边,同样的气定神闲,相似的穿搭风格,连嘴角类似的弧度,都显得相得益彰。

    沉默,是振聋发聩的回答。

    他曾经也有过机会,能陪伴在她身边,他却亲手把她弄丢了。

    徐栩感觉头晕目眩,他咬牙坚持着不倒下,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也不想在失去一切后,连风度一并丢在这。

    “小鱼,祝你能永远幸福,”徐栩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徐定坤他们,径直往外面走去。

    他怕会忍不住心痛,他怕会忍不住哀求她,会做出让她为难难堪的事。

    徐定坤和魏央总算松口气,匆匆告别后离开,在好不容易追上徐栩后。

    只听他说了句:“我就算娶不到小鱼了,也不会遂了你的心意,我恨你。”

    说完这句话后,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他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耳边依稀传来哭喊声,但他真的很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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