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拨开云雾
“他会没事的,南鸢,我陪你在这里等,”沈沉鱼回到一楼,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
覃南鸢紧咬着下唇,重重地回握着她的手,仿佛握在手里的,是最后的救赎。
等待的时间漫长且煎熬,落地钟的指针不断跳动,当时针直指凌晨三点的时候,李明杰扶着覃念安上来。
沈沉鱼推着覃南鸢迎上前,两人都没有开口问结果。
覃南鸢是害怕听到噩耗,只是用祈盼的眼神看着他们。
沈沉鱼则从他们脸色上,隐约猜测到,今夜的风雨已经过去。
果然,覃念安挤出丝笑容,疲惫地说道:“没事了,都回去去休息吧。”
覃南鸢身体顿时垮下去,就像绷紧的弦突然松懈,他垂下脑袋压抑地哭着,双手紧紧扣住轮椅边缘。
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沈沉鱼犹豫地伸出手,落在他脑袋上轻抚。
就像跨越过时空,安慰曾经失去亲人的自己。
只是他比她幸运,他留住了想留住的人,以后还能牵住他的手,感受他手掌的温度。
而她已经两手空空,再也找不回纯粹的温暖。
“别哭了,南鸢,你沉鱼姐姐也很累,让她去休息好吗?”覃念安尽管很疲惫,却还是耐着性子哄他。
覃南鸢却难得任性一回,抽噎着拒绝道:“爷爷,我想让沉鱼姐姐陪着我,我害怕。”
害怕闭上眼睛,梦里全是那片血色。
覃念安无奈地看着他,自从他7岁失去母亲后,他身边再也没有可信任的,能陪伴在身边的人。
沈沉鱼看似冷心冷情,南鸢却出乎意料的喜欢她。
“大老板,您放心去休息,”沈沉鱼半蹲下掖了掖,披在南鸢腿上的毯子,说道:“我送他回房间。”
覃南鸢平时住一楼,方便他随时进出。
沈沉鱼是初次到他房间,推开门,正对着拱形的大窗,窗外是熟悉的景色。
他的房间陈设比较简单,只比她多了张靠窗桌子,角落位置有盏老台灯,台灯下昏黄的灯光中,凌乱地散落着些书籍。
她把覃南鸢扶到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轻声问道:“渴不渴?”
“我不渴,沉鱼姐姐你别走,”覃南鸢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神里是满对她的眷恋。
沈沉鱼沉默了半晌,她并不习惯外人的亲昵。
但触及到他渴望亲近的眼神,想到他刚经历的事,心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学着石翠花曾经的模样,右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安慰道:“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南鸢别怕。”
在重复的轻声安抚下,又历经整夜的紧张疲惫,覃南鸢逐渐放松下来。
在东方渐露鱼肚白时,他总算能勉强入眠,睡梦中却仍然不安稳。
像雏鸟寻觅依靠那般,依旧抓着她的左手不放。
原来被人需要是这种感觉,沈沉鱼没舍得抽出左手,只收回带着南鸢余温的右手。
她看着掌心无比熟悉的脉络,脑海里想象着石翠花的抚摸,原来当初她是这种感觉吗?
她握住带着眷恋的掌心,或许,这种方式可以留住温暖。
大概是眼下氛围太好,或许是找回曾失去的温暖,她躺在床边沉沉睡去。
沈沉鱼这边睡得香甜,覃连笙却不那么好过。
他鼻端充斥着消毒水味,左边肩胛处隐隐作痛,睁眼只有李明杰守在身边。
“覃先生,您醒了?”李明杰见状,连忙起身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爷爷呢?”覃连笙强忍着大脑的眩晕,撑着想从床上坐起。
李明杰慌忙上前阻止他,嘴里忙不迭说道:“覃先生,医生说您暂时只能躺着,覃老先生守到凌晨,见您脱离危险才离开。”
或许是麻醉劲还没过,无力感从四肢袭来,覃连笙只能躺回床上,额头因此出了些薄汗。
李明杰想用袖口去擦,被他微微侧头躲开,缓过神后又问:“其他人呢?”
其他人?李明杰脑子转不过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南鸢下不来,在大厅等到凌晨,我扶老先生回去时,他才回房休息。”
覃连笙无声地看着他,眼神里尽是嫌弃之色。
李明杰露出明白的神色,狭促地挤眉弄眼,调侃问道:“您想问沈小姐吧?有什么不能直说?她昨晚不放心南鸢,也陪着他等到凌晨,现在应该也在休息。”
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李明杰的形容词之匮乏。
覃连笙已经不抱希望,他困顿地闭着眼,叮嘱道:“爷爷过来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没想到覃念安浅眠觉少,不过睡到九点多,处理些紧急的事情,又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他过去的时候,听说覃连笙清醒过几分钟,应该有事找他。
又见他睡得正香,没忍心让李明杰叫醒他。
两人坐在条形椅上,静静地等待他醒来。
直到十一点多的时候,覃连笙才悠悠转醒,皱眉问道:“您怎么没叫我?”
“我也是刚过来,听明杰说你找我?”覃念安走到他旁边,关切地问道:“渴了没?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覃连笙早晨醒来时,只觉得肩胛处隐隐作疼,现在觉得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不疼。
但他还是强颜欢笑道:“我没事,这次他们算彻底废了,覃二估计也伤得不轻,外面有消息传来吗?”
“有,”覃念安的神色无比轻松,他缓缓说道:“我们赢了。”
覃二叔重伤不治,长眠在那片血色的夜里。
他原本只是重伤而已,只怪他做事不择手段,当初为夺帮派全力支持,用血腥的手段镇压不少人,其中有不乏元老级人物。
一旦老虎露出颓势,这些被踩过的蚂蚁,转眼也能露出獠牙。
据说帮派内斗时,莱尔逃得不见踪影,覃五也已经不成气候,收回搏击场、拍卖行、赌场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些压在覃连笙心中,长达十数年的的阴霾,以猝不及防的姿势,突然间就土崩瓦解。
真正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天收。
总算拨开云雾见青天,覃连笙还没高兴太久。
覃念安猝不及防问道:“这件事要瞒着她吗?”
覃连笙的笑停滞在脸上,他知道她指的是沈沉鱼。
她当初因为覃二叔,不得已只能留在他身边,现在这个理由不复存在。
“这件事不必瞒她,她有选择的权利,”覃连笙艰难的说完,只觉得伤口处更疼。
“哪怕她会因此离开?”覃念安是有私心的,他希望能留住沈沉鱼,瞒着她是最好的选择。
覃连笙苦笑着说道:“留的住人留不住心,我不想替她做决定,更不想她将来恨我。”
哪怕她会因此离开,他也尊重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