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再见石丽丽
沈沉鱼补完课后，回到家刚打开门。
陈丽萍从里面走出来，脸色非常难看，眉宇中还带着愤怒，直到看到她，才舒展眉眼，说道：“小沉鱼，晚饭我们去粉店吃。”
“呦呦呦，高材生回来了？”石秀英听到动静，从客厅里走出来，嘴里还磕着葵花籽，皮随意吐在地上，尖酸刻薄地讽刺道：“去店里干嘛呀？就在家里吃吧，翠花那么忙，你们也忍心给她添麻烦？”
甫一看见石秀英，沈沉鱼有点恍惚，她们似乎有十年未见。
再见面，她已经褪去当初的朴实，眉眼间夹杂一丝阴沉和刻薄，越发像当初的曲老太。
这时从她身后又探出个脑袋，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只见她皮肤偏黄，长了点雀斑，脸型偏细长，下巴很尖，眼睛是单眼皮，形状偏三角，两只不大的眼珠子，正怨毒地盯着沈沉鱼。
陈丽萍把沈沉鱼护在身后，皱紧眉头说道：“你们不请自来，家里没准备多少菜，我们去店里吃，刚好把厨房腾出来给你，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什么叫我们不请自来？嫂，你最好问过大哥，再来说这句话，”石秀英不屑地反驳完，把身后的少女扯出来，怒其不争地骂道：“还有你，不争气的玩意，被她害成这样，只敢躲在我身后，跟你那个孬种爸一样。”
沈沉鱼饶有兴致地看热闹，没想到她竟然变成这样了，看来石卫民这些年，也过得水深火热。
石秀英骂完之后，又推搡少女往前，讽刺地说道：“对面那个可是你姐姐，以后有想要什么，直接管她要就行，那是她欠你的。”
“行了，在孩子面前说什么浑话？”陈丽萍实在待不下去，也听不下去，带着沈沉鱼匆匆离开。
“那女孩是石丽丽？”去汤粉店的路上，沈沉鱼不解地问道：“舅妈，他们来家里做什么？”
这个答案，陈丽萍也想知道，她心里隐约猜到一些。
多半是出事的那年，石卫国回乡下，跟老三家达成的协议有关。
石秀英应该是带着孩子，来兑现他当初的承诺。
只是不知她们母女这次，又会搅起什么风浪？
她们到汤粉店的时候，店里用餐高峰期刚退，堆了好多碗筷在水槽里。
沈沉鱼习惯性挽起袖子，准备清洗碗筷。
石翠花连忙拦住她，嗔怪道：“这孩子，马上要高考了，这些活不用你沾手，你过去等着吃就好，妈妈给你加根火腿肠，外加两个你最爱的荷包蛋，祝我们家乖宝，每门功课得100分。”
沈沉鱼闻言，笑着打趣她，说道：“妈，三门主课是150分，才让我考100，你这是让我，出师未捷身先死。”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风吹去，”石翠花往地上连吐三口，又带着歉意说道：“咱家就你大舅，大舅妈是文化人，这些年，妈妈吃了多少没文化的亏，我有生之年，要能供出个大学生，将来就是死也能瞑目。”
沈沉鱼还没来得及反驳，陈丽萍端着脏碗筷出来，边走边骂道：“你们两个母女，我在里面都听见了，小沉鱼马上要考试，说点带吉利的行不行？”
石翠花缩缩脖子，沈沉鱼也不敢再吭声，两人背着她相视而笑。
几人吃过晚饭后，陈丽萍也不着急回家，反而留在店里帮忙。
眼看时钟都快走过八点，石翠花凑过去，抢过她手里的碗筷，不解地问道：“大嫂，你怎么还不回家？大哥这个点也该回去了。”
陈丽萍抢回碗筷，没好气地应道：“回去就回去，自然有人会伺候他。”
石翠花大感奇怪，沈沉鱼也不敢插嘴，只能缩在角落里做题，尽量降低存在感。
直到石卫国匆匆赶来，陈丽萍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甚至故意把水槽里的碗筷，洗得叮咣作响，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丽萍，你多大年纪了，还耍孩子脾气，”石卫国把她拉到旁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生气，我不说也有我的道理，回家我再慢慢告诉你，你对老三家的这种态度，万一被翠花看出端倪，翻出陈年旧事来，对谁都不好。”
陈丽萍不由得气恼，随意在围裙上擦擦手，才带着怒意问道：“我就不明白了，每回问起这件事，你不是藏着就是掖着，有什么事那么见不得人？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谈的？”
如果不是顾忌到石翠花，就冲石秀英今天的态度，她也不会躲到汤粉店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石卫国为难地蹙眉，明显是不想说，可事到临头了，不说也不现实，他只好叹了口气，再把她拉远点，为难地说道：“我答应老三家的，如果小沉鱼高考成绩好，让丽丽顶替她去上大学。”
“什么？”陈丽萍吓得大惊失色，她不敢相信地捂住嘴，看向店里的沈沉鱼，紧接着又压低声音，骂道：“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你这样对得起翠花？对得起小沉鱼吗？”
小沉鱼苦读十几年，才辛苦挣来的成绩，凭什么拱手让人？
当初是谁毁了石丽丽，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能因为她被毁掉，就把小沉鱼的人生换给她？
再说句长辈不该说的话，她哪点比得上小沉鱼？连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陈丽萍声音哽在喉咙里，半天没能说出话，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痛心疾首地埋怨道:“你竟然偏心至此？难道就因为，石丽丽是你的亲侄女？难道这些年，你对小沉鱼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石卫国满嘴苦涩，他又何尝不心痛？
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答应这件事，固然是对不起翠花，也对小沉鱼不公平。
可当初的情况，不容许他不应允。
偷埋曲老太的时候，石秀英在尸体上，发现了他杀的证据，如果他不同意，她就把物证上交，拼个鱼死网破。
那可是杀人的罪名，就算小沉鱼是还小，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就算她是为了自保才动手，“杀人犯”这个污名，同样会伴随她一生。
相比之下不能读大学，算是最轻的结果。
这件不能宣之于口的事，他只能瞒了又瞒，半点口风也不透露给陈丽萍，就是怕她接受不了。
这些年，他也为小沉鱼，准备好后路。
被换走的只有身份，脑子里的学问不会消失。
顶着石丽丽的身份，只要她考的上国外的大学，他砸锅卖铁也要把她供出来。
“丽萍，你要理解我，我”
陈丽萍失望地摇摇头，一步步往后退去，强忍着心痛说道:“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我不会让你这么做，我要去告诉她们。”
“丽萍，你，”石卫国上前几步拉住她，无奈之下，只好告诉她，石秀英偷藏物证的事。
陈丽萍听得目瞪口呆，她甩开他的手，慌乱地否认:“不可能的，她当时还那么小，能全须全尾被救出来，已经是不容易，怎么可能，不不，就算事实是，也是曲老太咎由自取，凭什么石秀英说有物证，你就相信了？你就是偏心，那那件事是意外，她就是被绊倒的。”
就是被绊倒的，应了那句话，人贱自有天收！
“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你敢冒那个险吗？”石卫国的话一针见血，这件事他当初就有猜测，所以只能选择相信她。
陈丽萍沉默了，她敢冒这个险吗？她不敢，谁也不敢冒这种险。
那可是孩子终其一生，也抹不去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