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兵不血刃 1
沈追被五花大绑带到大帐，可能知道君千策不会再放过他，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恨不得啖之肉，进入大帐却一下子安静下来，一脸惶恐如如丧考妣。
只见大帐主位上坐着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黑发被银簪高高束起，半张脸掩在面具下，让人看不出本来面目，一身黑色，只是那么坐着，就给人无穷无尽的压迫感。
他的双眼透过面具直直看着沈追，不发一言却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正是沈桉。
“你……你……”沈追被吓得半响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沈桉，你怎么在这里？”
别人可能认不出，可他跟在沈桉身边十余年，沈桉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跪下。”君千策脚下用力，把人踢跪在地上，这样的人不配站着和沈桉说话。
“好久不见。”沈桉慢慢将脸上面具拿下来，露出俊美似刀削的的脸，薄辰轻启，一字一句：“沈追兄长。”
“你，你不是失忆了吗？”沈追一双眼圆瞪，死盯着沈桉，整个人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拜你所赐，都想起来了。”沈桉嗤笑一声：“如果不是你赶尽杀绝，把我逼下悬崖，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死到临头沈追还死鸭子嘴硬：“是严律，都是严律指使的。”
“哦，是吗？”沈桉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至沈追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追杀我是严律的意思，兄长反抗不得，那当初出卖军情，把我的诱入敌军腹地呢？”
“我……我……”沈追还想要解释，可纵使巧舌如簧也没办法指黑为白。
“不如我来替兄长说。”沈桉语气随意，似与人交谈今日天气一般，说出的话却将沈追直接盯死：“你计划周全，将行军计划卖给南疆，让我一步步进入南疆为我设下的天罗地网，你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我却活了下来。”
战败的耻辱，那些为救他而逝去的生命，一桩桩一件件，沈桉本人亲身经历，沈追如何抵赖得了。
“ 我……” 沈追知道再解释无用，冷哼一声：“今日落你手里是我技不如人，但沈桉，你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以为你比我聪明多少？当初还不是乖乖走入我设的圈套，那怕是现在， 还不是只能戴着面具示人，和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又有什么区别。”
沈追此时总算明白，原来军中传得神乎其神沈行之，竟然就是沈桉，亏他当初还想着收为己用，沈桉当真狡猾，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沈追我沈家待你人不薄，你到底为何要陷害我。”沈桉终于问出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他和沈追认识十余年，两家是远亲，又一同长大，他不明白沈追为什么要害他，他一直把沈追当兄弟，从不设防。
“待我不薄？”沈追突然发狂一般朝前爬行，爬至沈桉下首，怒吼：“你沈家何时待我不薄了？当初我家中父亲蒙冤惨死，你沈家却见死不救，不肯为我父兄发声，事后更是迟迟不来，若你父亲肯施以援手，我娘亲也不会被仇家凌侮而死。你们救下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又岂是真心？这些年我跟在你的身边，你是高高在上的沈公子，而我呢，我只能是你的跟班。沈桉，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枉想救我一命就让我替你沈家卖命，怎么可能。”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父兄惨死，家道中落，他从天之骄子一下跌落人间，寄人篱下苟且偷生，他没有一日不在恨。
“你父亲依人怂恿侵吞修河款，你哥哥知情不报，按律被斩。我父亲听到消息派人前往，到你家时才得知你家人尽数死于仇人之手，这些与我沈家何干？”
原来沈追对他沈家的恨意从被救下就已开始，这么多年，父亲拿沈追当亲子，他意视他为兄长，不曾想竟是养虎为患。
“ 沈桉，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你与你父亲一样，真小人伪君子。”沈追恶狠狠的瞪着沈桉。
当年家中出事，昔日好友无一人肯施已援手，父兄死后仇家寻上门，母亲为救他而死，他躲在水缸里才得以逃出生天，沈家在他家灭门之后才珊珊来迟，草草葬了家人就把他带到沈家为仆，他岂能不恨。
“是，我真小人伪君子。”沈桉嗤笑一声，不想再多说什么，一个被仇恨蒙避了双眼的人，根本感受不到别人的善意。
当年若非父亲派人前往，沈追一个十岁孩童又岂能逃过仇家追杀，若非父亲将他带回沈府悉心照顾，耐心教导，他又岂会有今日？
“来人，带下去。”沈桉眼中杀意尽显，周身一片冰冷，让人看得汗毛直竖。
“沈桉，你不能杀我。”生死之际，恐惧让沈追弯下脊背。他要活着，十年前他就知道，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可以不杀你。”沈桉停顿半响：“告诉我，你主子是谁？”
这些日子沈桉一直在追查当日之事，凭沈追一人断不敢出卖军情，南疆也不会轻信，沈追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暗中追查了这么久，除了一个明面上的严律，其他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可见那人藏得之深。
“好，我说，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沈追好像真的被吓怕了：“是严律，是严律让我陷害你的，严律在家中不得宠，他父亲有意把位子传给弟弟，他不服气，一心想靠自己建功立业，他让我陷害你，他收买了兵部侍郎，只要你一出事，他就有把握代替你统领沈家军。”
“你以为我会信吗？”沈桉不由冷笑，都这个时候了，沈追竟然还想骗他，当真可笑至极。
“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让我不得好死。”沈追诅咒发誓，一点不像在说假话。
看着沈追这副模样，沈桉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挥手示意云歇把人带下去，又让风眠找了林苏和君千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