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再也不做
九尾狐只有青丘一脉和涂山氏, 两者之间各方面相差甚远,好先生既然选了他娘,那他万年前的小情人定也是青丘出身。一样的血脉, 一样的天赋神通, 有可能还是近三代的关系。
那厮失败后如果还想再试一次, 绝对会盯上他。因为他是返祖现象, 比他娘的血脉还要浓,他娘已经是族中的天才, 位居长老, 比她还深厚的几乎没有。
血脉越是浓烈, 复活那厮的小情人希望便越大。
现下还没对他下手, 也许在犹豫,济世一族只做好事, 从不为恶, 拿他尝试,失利后又是一条生命。
也有可能是他以前太弱小, 没被那厮放在眼里, 越强血脉里的力量激发的程度便越多,那厮可能想养一养, 等他到了巅峰再下手。
以那厮的实力,正常来讲别说是巅峰,便是半仙也能对付。
前辈几万年的积累, 叫那厮已经超越了半仙,堪比仙人的程度。世间最强的存在, 上万年来从无对手,应付一个巅峰把握还是很大的。等一等的好处是复活小情人的几率变大,值得他耗。
“我爹这么久没有消息, 是不是去找他了?”阙玉很久没有那么自然的喊那人‘爹’了。
从前都说‘玄朱的师父’,‘混球’‘老不死的’,也许知道真相后,对他能接受了一点点?
至少他不是游玩,亦不是真的放下娘跟他,只是沉浸在娘死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而已。
他在忙的,忙着给娘报仇。
老头点头,“此行凶多吉少啊。”
阙玉了然,抬了抬下巴继续问,“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老头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了。”
阙玉颌首,脚下忽而一迈,从玄朱肩上跳下来,化为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五指张开,做了个虚虚握着东西的姿势,一道光芒闪过,手心里不知何时,配合地冒出一把扇子。
扇面画了江山社稷图,扇骨
由二十四把剑组成,二者合力一扇,登时搅得空中出现风暴。
一股无形的力量袭去,河水蓦地荡起大浪,欲将飘在水面的船和人一道掀飞。
船上之人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不晓得含了什么,叫他瞬间变成一个年轻鹤立的隽秀青年模样。
青年重重跺了跺脚,将船死死压住,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条显现,狠狠朝下镇去,泛滥的河水当即便被治住。
变成青年的老头抬眼,不太理解的看向他,“这是……”
阙玉冷笑,“你当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吗?无非是想让我不要恨他和你太清宗,你觉得我会上当?”
老头打的好算盘,看他强了,费劲巴拉跟他讲这些过往。一来消除他对他爹的怨气。第二也是想告诉他,太清宗没那么坏,做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有屁的原因。
他扬声高喊,“我因我爹不闻不问多次被人欺负,你太清宗的弟子屡屡打骂于我都是事实,你可认?”
老头蹙了眉,半响叹息一声,“你太倔了。”
阙玉失笑,“想让我不倔也行,接我一招,若是你这具化身能活下来,以往的事便既往不咎,如何?”
老头眉梢微扬,没说话,但是摆开了架势。纵横交错的棋盘展开,足有百米那么大,上面一个又一个的黑白棋子落下,像阵法一般,阙玉人在其中,若是走错一步,怕是小命不保。
他并没有慌,折扇朝天一扬,扇面和扇骨分开,二十四把剑飞起,在空中合并。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他一口气喊了二十四个名字,对应二十四把剑,剑得到支持后更亮更闪气息也越发强劲,受人驱使,蓦地从天边划过。
棋盘上的棋子动了起来,有七颗连成一线的白子亮起,牵连着天上的北斗七星,一把勺柄显现,欲抵挡他的一剑。
砰!
勺柄碎裂,但很快五星七曜亮起,最终还是拦下了那一剑。
老头表情更是疑惑,明显的能感觉到他在留手。
阙玉没有解释,收了剑后平静道:“你既接了我一剑,以往的事便如约既往不咎,你走吧。”
老头面上微显不解,对他这一举动颇感意外,不过他没问。诚如阙玉所说,他此行便是为了让阙玉不恨明昊,也不恨太清宗,既然目的达到,确实没有了留着的必要。
他一口气呼出,又重新恢复成一副老态龙钟半死不活,一只脚踏进棺材的模样,弓着背化为一道流星离开。
阙玉没有拦着,和玄朱收拾收拾重新回到学海无涯舟。
出发前兴致勃勃,回来后气氛莫名的凝重。
玄朱还跟往日一样,盘膝打坐,那边的阙玉却和平时不同,以往他应该在睡大觉,或者满足的瘫着手脚晒太阳,再不济招呼她做饭,喝果子奶。
今儿他什么都没要,也没在睡,一直都是人身,半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双手抄进袖子里,目光始终落在虚无飘渺的地方。
没有着点,看似在望什么,实则什么都没有。
他有心事。
玄朱也难得的无法平静的修行,只是个假把式而已。
“玄朱。”
她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恨不恨我爹?”阙玉回头,隔着一层半开未开的推门看她,“他拿你当复仇的工具。”
玄朱摇了摇头,“不恨,师父一早便告诉过我,所有无缘无故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别人是,他也是,他对我这么好,迟早有一天我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虽然如此,我还是很感谢他。”
感谢他生了个好儿子,也感谢他那么尽心尽力的做她的引路人。
授她的功法都是不传之秘,能作为家族传承的,费劲巴拉找来都天御雷术,法力化身给她喂招,修炼上从来不瞒着她,她问什么都答。
“实话实说,我其实反而觉得心安了些。”玄朱抬眸瞅他,“很早之前我就在想,师父的大恩我要如何才能报?现
下不担心了,我只要好好修炼,帮他报仇便可。”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师父于她的恩情便像一座大山,太重了,不还她心里会有负担,还了大道之路才能顺畅坦然。
阙玉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就那么盯着她许久许久,像是要在她面上寻到不一样的东西,又或者在等着她反口说‘恨’。
她目光坚定,依旧是那个想法,他实在寻不着别的才松懈开眉梢,扭头继续朝外面看,边瞧着飘来飘去的白云,边道。
“你知道方才我为什么会那么做吗?”
是说他与宗主的那一剑?
“很久很久之前,有个人告诉我,如果难过了,想不开了,需要了便抬头看天,看着看着就不会难过,渐渐地能想开,需求也会慢慢得到满足。”
“我尝试过,一开始看到的都是阴霾的天气,不是下雨就是打雷,感觉没几个晴天。”
“后来我发现了漂亮的夜空,再后来我瞧见了星星。”
“那个人没说错,看着看着就想开了,也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没等人回答,他又继续。
“起初我也不知道,只当是个德高望重的老者,白天才发现那个老头修行的也是星光之力。”
他的神通看似与棋盘有关,实则以星为棋,一棋一星。
“不会那么巧的。”
早些年引导他的人就是那个老头。
他可真是太讨厌了,做了双手打算。虽然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玄朱这个云巅天才身上,但好像也没有抛弃他这个血脉强悍、天赋极高的半妖。
暗中帮助他,扶持他,不止一次,也不止一件,现下想来少年时能活到现在,处处皆是那厮的身影,太可恶了,叫他连回头报复的理由都找不到了,可去他的。
“玄朱。”
阙玉又问,“你现在有兴趣吗?”
玄朱歪了歪脑袋,“什么?”
阙玉没再回答什么,一双手却开始覆在腰间
,烦躁的解自己的腰带,不多时一件外衣褪下,然后是中衣,最后连亵衣也一并扒下,露出一具玉白无瑕的身子来。
“我现在有兴趣,别拒绝我。”
‘啪’的一声,凉亭两侧的帘子拉上,叫屋里归于漆黑一片的状态。玄朱能清晰的听到阙玉轻微的脚步声,在慢慢的向她走来,没多久便到了她跟前。
和以往不一样,这次他在黑暗里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说话:“让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玄朱沉默了,俩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僵持了许久,半响她才闭上了眼……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阙玉先醒来的,修为像预料中的一样突破,到了化神巅峰还要往上,因为俩人都是第一次。
后期的修为加上天赋和处子身威力很大,助他突破了不止一筹。
阙玉手一扬,掉落在凉亭的衣物飞来,被他用两指夹住,边打开往身上套,边折身去看玄朱。
还在床上躺着,空气中一股子浓稠的香气。是狐族特有的体香,有催情的作用,也有致幻和安眠的功效。玄朱会睡很久,最少也要十天半月,等她醒来黄花菜都凉了。
阙玉衣裳穿好,在床边停了许久,半蹲着,将边角的被子一一掖好,还在她周身下了禁制。只要外面有动静,立刻便会惊醒她,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担心有人袭击她。
玄朱和他不一样,不吃东西,也没别的需求,所以他在床边想了半天,都没琢磨到还要为她做什么。
良久叹息一声。
“玄朱,原来你才是那个不被疼爱的小孩。”
他一直以为被抛弃的人是他,原来不是,是玄朱。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拿命爱你。”
顿了顿又继续。
“要是回不来了……”
空气忽而一凝,阙玉停滞了好长时间才接着道。
“就忘了我吧。”
母债该是子还的,跟玄朱没有关系。
她只是个徒弟
,有什么理由代替他承担不该由她顶起的责任?
阙玉走了,化风离去,屋里只剩下属于他的浓烈香甜气息。
是狐族特有的天赋神通,阙玉是十分罕见的返祖现象,自然也有这项能力。
几乎他前脚离开,后脚床上的玄朱便睁开眼,撑起身子坐起来。
阙玉的天赋神通确实厉害,只需闻上一口便能迷倒同级,但并不是不能防备。
只需提前屏蔽五感,用炁罩护着身子,别接触那股子香甜气息便可。
他昨日表现的太过古怪,亦或者说太平静,听到师父去找济世一族,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时玄朱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对他有所提防。
果然,他这个人嘴硬心软,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又想一个人扛,单独去为母亲报仇,也是为了救师父。
师父是他爹,但是也是她师父,相当于她半个父亲。对她那么好,那些恩不还,她将来如何堂堂正正挺直腰杆继续修行?
做不到的,会成为她一个永远的遗憾,影响她的心境,所以她必须去。
玄朱捡了外衣往身上套,阙玉给她裹了亵衣和中衣,外衣大,也许怕硌着她,睡不好,没有穿。
玄朱自己几下理好衣物,披上斗篷,绑好剑,追着他而去。
人刚别了学海无涯舟,没跨越几次空间,便被一道身影拦住。
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艘船,船上一个老者盘膝坐着,瞧见她方推了推低矮的帽檐,露出全貌来。
白胡子的老爷爷,不是宗主又是谁?
宗主懂占卜之术,能预知未来,提前算到她的位置来堵她很正常,玄朱矮下身子,恭恭敬敬行礼。
“见过宗主。”
宗主状似无意问她,“这是去哪啊?”
他知道的,就如早就晓得阙玉回修真界是来找他、提前一步到来一样,所以玄朱思来想去,没有隐瞒。
“去找阙玉。”
宗主长叹一声,“自古美人多祸水啊。”
他一双眼眸望来,瞳子
里是化不开的浓浓愁色。
“别人都是红颜,你倒好,换成了蓝颜。”
他倒是能理解,毕竟九尾狐一族别的不说,身姿样貌排行第二,没人敢自诩第一。
“玄朱啊,”他耐心劝道:“无论是红颜还是蓝颜,亘古不变美人配英雄,最强者才能护住最美的人,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玄朱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些。
宗主是来拦她的?
“跟我来吧。”
她听到宗主语气惆怅地说。
“一千多年前,太清宗护不住那只狐狸和门下弟子,也无法为他们讨回公道。一千多年后的今天,出了你这个变数,太清宗不能再做缩头乌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