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妃寝母茔
景陵妃园寝于康熙二十年兴建完毕,是奉安康熙皇帝诸妃的园寝,在景陵向东数里处,因是慧妃首个葬入,初时称为“慧妃寝”、亦称“妃衙门”,于雍正五年又被尊为“妃园寝”。园内安葬了一位贵妃、十一位妃子、八位嫔、十位贵人、八位常在、十位答应,一共四十八位嫔妃,以及一位皇子。
准确的说,原先一共只有四十七位嫔妃,才加上前时巧春她们口中说的那位,这才一共凑齐了四十八位。
景陵妃园寝隶属于清东陵,而在景陵妃园寝的东南一里处还有个景陵皇贵妃园寝,内葬着康熙皇帝的悫惠皇贵妃和敦怡皇贵妃。
此时,霍都将马车停在了景陵妃园寝最前头的一孔石拱桥前,恭恭敬敬地跟车里头的临真说了一声,“格格可以下车了。”
临真端庄文静地掀开车帘下了车,抬头看,方发现这里的荒凉了。
这冬日里的陵寝除了一些苍翠的森白之外,光秃秃的草木不生。也许是人们觉得太冷了,都躲在班房里避寒取暖,外头居然连一个洒扫的人都没有,这荒凉可见而知。
临真下意识的抱紧双臂,这城外头不比城里头,一股大风夹杂着风雪不知从光突突的大山的哪头吹过来,吹得人身上,像是霜剑刺入人身上,沁得人肌骨生冷,牙齿上下直打寒战。
霍都拴好了马车,连忙带着临真往赢钱最前头的东班房去。
这陵寝的建构与皇宫差不多,中轴线上布置着依次向北布置着三间开的园寝门,烧纸钱的燎炉,正中的享殿,三座门殿,跟着后寝院内便密密麻麻地分布大大小小的宝顶,共四十九座,便是各位妃嫔以及一位皇子死后的身后所了,而中轴线两侧就布置了一些班房、厢房等居住的房屋,供这里的值事人员居住。
临真跟着侍卫走在这风地里头,唯一的感觉就是荒凉、荒凉、荒凉……与京城内的皇宫里头差得简直天上地下。
当侍卫带着她来到东班房里,或许是提前说好了,早有人等在这里头了,看到临真迈进门来,也不惊讶,而是连忙拉了张凳子,邀请她坐下了,这屋里头有探龙,屋子也小,所以很暖和。
东班房里有三个人,他们是属于内务府的,主要便是负责一些保管和取送金银器皿、制作祭品、启闭门户、打扫陵园内外以及殿内外地面、燃熄灯火、请送神牌、摆放桌张、陈列祭品等的事务。
内务府在陵寝里头最大的官儿是郎中,郎中下头是员外郎,而眼前在临真面前的是一个内管领,还有两个笔贴式,见到她以后都是和颜悦色的,在没被抄家之前,临真好歹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格格,所以他们对她很客气,何况这是宫里头的那内管领介绍过来的,又有霍都在身前跟着,他们也不敢造次。
有一个笔贴式亲切地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过来,临真恭敬的接了,低头喝茶,不言语。
霍都说道:“已经跟上头知会过了,这里有个宫女病了,把她接回宫去,把她调了过来顶她的班儿。他你不认识吧,上头也跟你说过了。之前是和硕怡亲王府里的格格,家里犯了事儿,才到的这儿,已经跟德善贝勒爷定了亲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从这里被接出去了,你们平日可要多担待着她点。”
三人连忙点头称“是”,又说:“好说好说!”
临真抬头看,只见这三个内务府的人光是对着他点头,又笑,也不多说话,她便也只管点头微笑,表达善意,不深言。
“你们给她安排一处住的地方,只让他一个人住,另外她想去祭奠她的母亲,你们带她过去,平日里吃的饭,穿着衣裳,也别跟其他人混在一起,单独一个另开就好。反正别为难她,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三人仍是笑着点头,不多说话。
霍都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看三个人,又看了看临真,算了,还是你们带上我,我再带上她,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我怕你们回头光顾着在这里烤火,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又不好意思问你们,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下了。走,咱们现在就过去。
之前巧春就在临真的跟前直夸霍都是一个心细干练的男人,看来果如是言,别看巧春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宫里的内务府历练久了,办事非常的牢靠,就连给她安排的人也是个得力干将。
她这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大柜,在她适逢大难的时候,由上天将她派到了自己的跟前,帮了她几个天大的忙,这最大的忙就属帮她找到了她母亲的坟。
眼下,内务府这三个人已经带着她和霍都两个人一起,绕过妃陵寝的外缘朱垣底下,来到了陵寝东侧外头的松树底下。这里前后一共种植了几十排的松树,他们带着他二人来到了第十六排松树,又从西往东数第九棵松树底下,只见土地上有一个小小的突起,那便是临真母亲的坟了。
临真看到以后,简直不敢相信,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母亲就给他们埋到这里来了,当下心中绞痛难当,眼泪立时就下来了。想起母亲生前荣华富贵,身边光是伺候的佣人就有数十人,没想到死后却被埋在了这样荒凉偏僻之处。
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伤痛,眼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再也止不住,一颗颗地滚出眼角,滚动了满脸。
四人看她无声地哭得伤心,都是心有不忍,想要上前劝慰她,然而她出身尊贵,通体气度不凡,又是德善贝勒爷的未婚的福晋,便都不敢造次,见她身体抖个不住,也不敢上前扶她安慰她不要哭了。
她忽然就跪倒,双手伸出按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从眼中不住地洒出,洒得冰冷的地上慢慢地被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一层。
她低着头闭着眼痛哭个不住,抽泣声不断地自她喉间溢出,听起来难受痛苦极了……
身旁的一个妃园寝的内领管、两个笔贴式,还有宫里来的侍卫霍都,都互相对视一眼,又一起满脸同情地看向匍匐在母亲的坟前痛哭的临真,渐渐地他们的眼眶也湿润了。
就这么在风地里头、在冰冷的地面上跪着,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临真哭得已是肝肠寸断,一口气喘也喘不上来了,眼泪都流干了,身体发软到站也站不起来。
“临真格格,还请节哀。”
四个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不能容忍她再这么哭下去了,再哭下去可是要把人给哭坏了……
他们含着泪把她给从地上扶起来,临真闭着眼,几乎气绝,她又歪着头瞥了一眼地上不甚明显的小土包,连个碑也没有,她愈发感到伤痛欲绝,便又脱离四个男人比较虚的拉扯,一下再度跪倒,柔弱的身子趴在冰冷的地上再度哭了起来……
四个男人也是眼中堕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