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探前程
过去在王府中,临真的习惯就特别好,每日早起,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尤其是头面修整得水滑光洁,就带上贴身丫鬟步出门去,去向祖母、母亲问安并问一些府内之事,到祖父、父亲的书房中为他们研墨并询问一些朝中之事,再到邻厢伯父、伯母的府中问安,还到弟妹、堂兄妹们的书房中为他们诵读经文并询问他们的功课,再到下人房中向他们规诫府内的各项事宜并询问她们近日在府中发生的事。
于是全家上下都特别爱戴她,她也同样深深的热爱着她的家族,尽心竭力的辅佐着他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伯父、伯母管理好整个家族,长辈们看她端庄得体,同辈们看她聪明伶俐,下人们看她积威日重,直到德善贝勒爷来提亲的那一人,本以为嫁到德善贝勒府后,是为人尊敬的正福晋,也会帮助贝勒爷料理整个贝勒府,成为和硕恭亲王爷的好儿媳,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够预料得到和硕怡亲王府会有被抄家的这一日呢?
经历了这样重大的人生变故,临真算是明白了一点,早做打算是任何时候都不会错的事。于是他考虑着周围的环境,他们这个涣衣局伺候的是那位被皇帝摒弃到边缘的一位小主,这位小主长年病魔缠身,只是每日在宫中静养,对下人并不过多干预,所以这个涣衣局每日里也甚是清静,来回浆洗的衣物和织物就那么几样,她也有幸见过那个小主的一些衣物,从衣物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小主身量瘦小,极爱一些素色的衣裳,性情清淡寡味,不爱红红艳艳。
临真心下觉得甚慰,或许这就是老天对她的偏爱吧,将她分配到这样一个偏僻的涣衣局来,住了十来日,没有遭受到太多的刁难和折磨,反而大冬天的每日在房中闲坐,有时间保养自己冻伤的双腿。
这一日她又像往常那样从炕上起来,艰难地下到地上,右手撑着桌椅,训练自己迈出两条腿来练习步子。过去她身为王府中的大家闺秀,即使是脚底下踩着一双花盆儿底,走起路来也是摇曳生姿,甚是端庄大方,仪态万千。如今被那些天杀的狱吏给整治成这个模样,心中对他们的恨亦无不过万千翻涌,偶尔想起来仍就是恨得牙根直痒,胸中已存下复仇之心,总想要狠狠的报复他们,好让他们不要那般作奸犯恶、欺压良人。
随着连续数日的练习,临真感到自己的两条腿好得差不多了,心中的阴霾也渐渐的被驱散了,逐渐有明媚的阳光照入到心底里,感到未来的生活还是在渐渐变好的。
他正这般想着,忽然那个小宫女从外头进来了,满脸的喜色,“姐姐你这几日怎样了?”
临真看到她后,立刻笑容满面,慢慢的挪开身子,离得她也远些,向她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了过去,脸上满是笑意,“你来瞧瞧……”
巧春很是高兴,“这太好了,姐姐你的腿都好得差不多了。”她忽然神神秘秘的向她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一旁的椅上坐下,“我跟你说,你的事情有眉目了,我特意拜托了爹爹,他去外头打听了,找到你娘的坟了。”
临真闻言,乍一有些惊讶,跟着心中一阵猛烈的喜悦,但一时想到母亲的死,立时又有一层哀伤弥漫开来,她掩去脸上的悲伤,还是喜悦地看着巧春,“巧春,你快来告诉我,我娘的坟在哪儿?”
巧春脸上满是喜悦,“你还别说,真是给你猜中了,就在景陵妃园寝那跟前。”
“啊?”临真满是惊讶。
巧春重重地握住她的手,向她郑重的说道:“那些人也不算是没良心,你知道在景陵妃园寝旁边吗?有几个王庄,那附近都有一些人被抽调到景陵妃园寝里做一些洒扫、种树的工作。恰巧前时死了一个妃子,那两个狱吏有认识的人在园寝里,他们便叫那营房里的营兵就着趁乱在近处给开个坑埋了。”
临真大为惊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既是在妃园寝的旁边,必然不敢乱葬的。那么想必就是在松树底下,或是枣树底下,能找得着位置的。”
巧春很感叹于她的聪明,“真是给姐你说中了,就在园寝东侧的松树底下。”
知道了这个消息,临真不知该作何感想,老天似乎对她很是刻薄,但也似乎对她很是优待,还好那两个狱吏还算讲良心,是找了个妥帖的地方将她母亲给葬了,并没有将她的母亲乱丢乱弃了在郊外随便哪处冻山头的,还好是在妃园寝的松树底下。大家都普遍知道,皇家陵寝的选址一般都不会随便,通常都是大山中的风水宝地,兴旺兴家为以后子孙发达的。她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念了个“阿弥陀佛”,就算是心里有个底了。
她忽然又抬头看向巧春,眼中满是神光,“巧春,我不想在这宫里呆着了!我再想求你帮我个忙,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把我调到景陵去?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巧春琢磨、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中满是关怀,“你的事我都跟我爹爹说了,他对你的遭遇很是同情。其实之前你们和硕怡亲王府被抄家,这京城里有很多人也是知道的。就我爹爹了解到的,很多人在暗中向旁人打听呢,都想着怎么能搭把手好帮助你们。你既是想去景陵,不想在这宫里头呆着了,那我就请我爹爹帮个忙。陵寝由工部、礼部、内务府管着,上头还有个陵寝承办事务衙门,只要我爹爹去跟内管领说一声,看看他能不能问问内总管,有没有这么个机会把你给调到那边儿去。或许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
这下临真心下大喜,连忙扶着椅子站起身来,就要向她跪倒,还好被巧春给及时地拦住了,“姐姐你行动不便,又在难中,可不能再如此向我行大礼了,真快要折煞我了!”
临真心中感激不尽,眼中就快要堕下泪了,“巧春,这些时日你帮了我很多的忙,而且都是很大的忙,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了。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向你磕个头,来表达我内心对你的感激。你就别拦着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说着临真就立刻手扶着桌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又右手扶着炕沿慢慢地后退了两步,朝着巧春恭恭敬敬的弯膝跪下,向她磕了两个大头。巧春心中不忍,眼中也含着泪,连忙过来扶她起来,言语中对她满是宽慰。
“会好起来的,姐姐你是这样好一个人,天无绝人之路,你的未来可期,眼下只是遭了这么一点大难,这道坎总会过去的,你就放心吧。”
“好,谢你吉言!”
临真慢慢的站起身,长叹了一声,“唉……”眼角的泪仍然挂着,将她粉嫩的脸上都给椿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