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家
“快!吩咐下人们准备灵堂寿衣,向各大家族发请帖,准备好礼簿,还有!找人来为老爷子净身,准备好棺材孝服!”
南锦程有条不紊的嘱咐着,管家南福一一记下,并回了一句:“是二爷,我这就去办!”
转身想了想感觉不妥,南福又转过身来,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顺势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对不起我说错了,是老爷!我这就去办!老爷!”
这两声老爷叫的格外清晰明了,让南锦程听着极为舒坦,眼角带笑瞪了一眼南福,摆摆手让他去准备了。
像南家这等的家族,掌握着整个白帝城大概两成的财富,准备一个葬礼那是分分钟的事,不到一个时辰,灵堂、棺材、寿衣纸钱等等,一切所需都已经准备完毕,老爷子也净了身,被抬到了布置好的灵堂,也就是主院大堂。
南昱跟着爷爷,晃晃悠悠来到灵堂,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一跪就是三天三夜,一直到下葬这天,南昱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去往墓地的路上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躺在床上,南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两年前父母的葬礼,梦到了老管家南忠,梦到小时候在南府的点点滴滴,梦见爷爷骑着一只白鹤,满面红光,头也不回的冲天而起,离开了自己。
“爷爷!”南昱惊醒,想要呼喊一声,却发现喉咙已经彻底干燥,四天四夜不吃不喝,现在的南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想要起身的时候,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整个大脑都是昏昏沉沉的,眼睛里不断冒出星星。
挣扎着爬下床来到桌边,撑着椅子勉强站起来,拿起茶壶的时候,再次发现茶壶里也没有一滴水……
一股凄凉感彻底将南昱包围,南昱杵在桌边,自嘲般摇摇头。
缓了一会儿,挣扎着爬出房门才看清楚,自己此刻身处青槐院中,院子里堆了一层的落叶……左侧红丹院中浓重的烟火气息穿过主院,顺着拱门飘进来,南昱依稀能闻到煤炭燃烧的刺鼻气味,再看看自己这院落,早已是荒废冷清,毫无生气。
现在只想喝口水,顾不上冷风嗖嗖,南昱穿着单薄的睡衣爬行在院中,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来到那口大大的水缸边,在水缸边缓了好大一会儿,才颤巍巍直起身子,用手拨开水面上漂浮的落叶,付下身子猛猛的喝了一大口。
“啊!”
冰冷刺骨!一口水喝下去,激得南昱后脑勺疼。
又一阵寒风袭来,南昱喝了水稍稍恢复,赶紧快走几步回到屋中,看着地上冰凉的碳盆,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
四天四夜就喝了这么一口凉水,钻心的疼痛很快从腹部传出,南昱赶紧爬到床上,穿上几件衣服,将自己捂在冰冷的被窝里,不再动弹。
不多时管家南福到来,在门外粗暴的捶打着木门:“大少爷……呸,南昱?南昱你醒来没有,你老婆……老婆要来了,老爷叫你来灵堂一趟!”
说到最后,南福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老婆,人家今天是来退婚的,就你这样还娶老婆呢!
“我老婆?说的应该是何家的何彩云吧,这个时候她怎么来了……”南昱听着南福的戏谑,张张嘴想要回应两句,但稍微一动,喉咙处就传来了剧烈的痛苦。
一口凉水喝下去,现在南昱的喉咙已经肿胀了起来,让他根本就发不出一丝声响。
南福在外面砸了半天门不见回应,使劲儿推开门窜进来,面带欣喜之色跑到床边,看见南昱捂在被窝里,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南昱从南福的双眼中看出一丝失落,是那种期望落了空的惆怅。
“何家人都来了,老爷叫你快点过去呢!”南福立在床边喊话,但南昱只是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脖子,就是不说话。
“嗨!你还搁着跟我摆大少爷的谱呢!快点,起来跟我走!”南福没有看懂南昱的意思,瞬间变了脸,声音高了八度,双手叉腰瞪着南昱,不顾南昱喷火的眼神,一把掀开了捂着南昱的锦缎大被。
“呦喝?衣裳都穿好了,故意摆谱不下床是不!”
不顾南昱剧烈的腹痛、喉咙痛,南福一把捞起瘦弱的南昱,直接从床上拖了下来,也不让南昱穿上鞋子,一路拽着走出青槐院,拖到主院灵堂外,这才转了个身,将南昱背起来,换上肃穆的表情,缓缓开门走了进去。
表情变换太快,一时间让南昱都恍惚。
见南福背着南昱走进来,灵堂内几人纷纷扭头注视。
南昱口不能言,双眼中充满着无奈和不甘,忍着浑身各种疼痛,缓缓扫过在座的两排人。
左手边最上方是何家家主何宏超,锦衣华服身形矮小,双眼中透出精明,这一点和南昱的二叔南锦程很像。
中间是何家大小姐何彩云,确实是国色天香美艳动人,一身的淡紫色长袄,装点的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自打南昱进来之后就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便低下头去不看南昱,反而是看向南浔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妩媚。
最下方满脸愁容局促不安的,是何彩云的丫鬟小钰,看了一眼南福背上的南昱,就低下头去,抠弄着自己的衣角。
右边连坐三人,最前方就是南昱的二叔,此时已经换下了孝服,穿着一身黑色长衫,端坐在椅子上,面色沉稳看着南昱。
中间是南昱的二婶,一位臃肿、肥硕的中年妇女,自打看南昱进来,二婶就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满面的寒霜,看的对面的丫鬟小钰打个冷颤。
最下方就是南昱的堂弟南浔,南福背着南昱进来后,也就瞥了一眼,目光始终集中在对面的何彩云身上,可谓是望眼欲穿。
“来吧,少爷,先给老爷上香!”南福将南昱放在供桌前的蒲团上,麻利的点起三炷香递到南昱手上,死者为大,南福自然懂得这些规矩。
南昱双目泛红,死死盯着南福,要不是有先前在房中的一幕,南昱丝毫看不出来南福此刻装出来的恭敬,看场中几人的反应,南昱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用意,叫自己来怕是另有打算!
“少爷,磕头吧,死者为大,老爷看着呢……”
南昱听得清楚南福话里的意思,这个老爷,既说的是去世的爷爷,又说在一旁的二叔,言下之意就是让南昱配合一些,有着浓浓的威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