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两个白袍人
转了两个山坳,再听不见鼓声,但天上的黑鹰却突然多起来,巨翅掩映日头,使人有点眼花缭乱。
翟天星是个极端好奇的人,但仍按捺着,因为他明白,这些少数民族,都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禁忌,这些禁忌一且受到破坏,便会成为族人公敌!
假若激怒了他们,整族人都会前仆后继前来追杀,任你武功卓绝盖世,日子永远不会好过。
滇池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何必冒这大不讳?
可是,天下之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翟天星正想下马游湖,忽地两个白影已向他冲来!
白袍,白马,在刺目阳光之下,极其怪异!
尤其是马上两人,脸色苍白,看去并无半点血色。
翟天星连忙把马斜拨,两匹白马便如一阵白光,在他身畔飞去。
幸好翟天星骑术高明,否则一定被他们撞下湖里,翟天星忍不住嘀咕几句,忽然,他感到有点诧异,在这日光日白之际,这两个白袍人,为何要戴上人皮面具?
虽是霎眼一过,翟天星已绝对可以肯定那是人皮面具,因为任何精致的易容技巧,也很难逃得过阳光的照射,何况两人是擦身而过?
在这荒芜之地,为何要易容?
两匹白马虽已远去,但凭蹄声,翟天星仍可辨别他们所去的方向!
正是黑鹰盘旋之下的天葬山岗!
看来这两个白袍人,并不是山中族人,为什么他们竟会奔向这个山岗?
翟天星终于忍不住,调转马头。
山岗之下,矮树参差,隐隐可以看见两匹白马系在其中,低首吃草。
翟天星也下了马。
山南并无通道,只有青绿的草丛,可是,草丛上并无践踏过的痕迹。
那么,这两个白袍人如何上山?
翟天星立即提高了警惕,这两人竟然能登上山岗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换句话说,这两人在轻功造诣上,相当不错。
翟天星本已是好奇,而今更是按捺不住!
踏雪无痕的武功甚难,但踏草无痕也不是易事,翟天星不再考虑,提气一蹬。
天星步凌虚御空,已上了半山。
一阵微风吹过,蔓草低头,翻起一片绿泥,翟天星巧施天星步,两度运劲,已到了岗上。
山岗之上,出乎意料之外,是一片极为平坦的石地,大约有五丈见方。
两个白袍人,—前一后的站着。
当中却盘膝坐着一人。
这人看来年纪不大,上半身完全赤露,深铜色的皮肤,似抹上了膏油,在日光之下,闪闪耀目。
这时正是午末未初,日头最毒,炽热的阳光照射在那人身上,冒起少许白烟。
翟天星隐身草丛,静观其变。
在前的白袍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放在那盘膝而坐的人跟前,道:“喝一口吧!”
那人闭目不言,似乎全无反应。
白袍人又道:“你何必这样苦了自己,先喝一口,跟我们回去,我保证你仍可做族长!”
那人仍然不言不动。
虽说昆明四季如春,但在烈日之下,晒了个把时辰,而且那人身上抹有膏油,这情形仿如铁镬之上,慢火煎鱼,个中滋味,的确是难以忍受。
可是,那人脸露坚毅之色。
另一个白袍人也上前道:“我们保证不会亏待你,至于你的安全,更不用担心了!”
那人仍是闭目颔首。
前面那个白袍人,似乎有点不耐烦,声音充满怒意,道:“假若你再如此冥顽不灵……”
另一个白袍人以目示意,柔声道:“我们甚至可以保证,为你抢回你那位未过门的妻子!”
听到“妻子”二字,那人似乎幌动了一下,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那刚毅的神色。
白袍人拿起地上的皮囊,向口中一灌,可是,他并没有吞下,猛然一喷,喷向那人脸上。
一阵酒香,迎风飘来。
另一个白袍人道:“好香,好香!”
翟天星虽不是酒客,但他嗅到那股芬芳扑鼻的酒香,这酒香馥郁却不猛烈,香醇之味,真有点未饮先醉的感觉,那人把头幌动一下,把酒滴甩开。
这是滇池著名的“桃浆”,据说当年王母娘娘亲自用仙桃酿制,当然,这是传说,但无论如何,这是难得一尝的美酒,对一个干唇舌焦的人,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出乎意料之外,那人仍不为所动,甚至舌头也没有伸出来。
好一个刚毅不屈的人!
白袍人见那人仍不为所动,索性喝了两口,才道:“你充什么好汉?你看,两个时辰之后,你便变成那堆白骨之中一副新骸骨!而你的肉便成为这些苍鹰的美点,这时你对你的族人,有何好处?”
翟天星沿着那白袍人所指之处一望,果然有一堆白骨,骨骼支离破碎,骨上还有血污,却无任何腐肉,看来那些肉,果然已成为苍鹰的美点!
这些骸骨,当然是另外五位族长被“天葬”之后所遗留下来的,虽是白日,仍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利诱,威迫,似乎全无成效。
两个白袍人互相瞪了一眼,同时在怀中抽出缅刀!
好干净利落的手法!
缅刀薄如蝉翼,赤日之下,使人目为之眩。
两个白袍人,把缅刀迎风幌动,破空刺耳之声,嗡嗡不绝!
这云南高地,距离安缅不远,盛产一种铁矿,这铁矿所铸之刀锋利异常,不但可以吹毛断发,而且迫近人身,亦有裂肤之功!
通常在中原所见之缅刀,都含有其他杂质,但这两人所持之缅刀,精纯之处,极是罕见!
其中一个白袍人道:“让这冥顽不灵之人,作为我这柄新铸缅刀的祭品!”
另一白袍人道:“宝刀嗜血,我们何不同时下手,好让两柄缅刀齐饮鲜血?”
虽然两人如此说,但是他们只是向空幌动,并没有下手,看来他们两人并不愿真的伤害那族长!
金刃破空之声,使翟天星的背上也起了疙瘩!
好一个族长,仍是闭目低首,可是这破空之声,也使他打了一个寒噤,本是闪亮的皮肤,起了一层疙瘩!
两个白袍人同时大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
那人稍微张目,口唇颤动,似乎有所辩白,可是他终于忍受下来,再度闭目!
白袍人幌了几下那耀目的缅刀,满以为一定可以吓怕这人,哪知仍是失望!
老羞成怒,其中一白袍人道:“先割下双耳!”
两人同时举刀,直捺而下!
眼看这人双耳,便要随刀而下。
翟天星心中一急,左右手同时弹起,两粒碎石在电光火石一刻飞射而出!
两把缅刀已经挥下,可是,两人手臂也同时在半空之中凝着!
左面的白袍人,只觉左手“曲池”穴上一麻,而右面那白袍人,也觉右手“阳豁”穴上一震!
两人都十分机警,手部虽有麻痹之感,但仍向后一腾,一跃丈八!
翟天星虽不擅暗器,但在这情急之下,天星指一弹,竟是疾劲而认穴奇准!
左面的白袍人,身未稳地,已横挥缅刀,护着全身的上中下三路,看来穴道已解!
右面的白袍人,似乎武功较逊,但左手仍是拂袖护身,十分机灵!
左面白袍人喘道:“是哪一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