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飞鸽
一双雪白的飞鸽,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如箭在弦,直飞“天星小筑”。
翟天星正卧在树荫之下,翻阅“山海经”,绿荫树下,足不出户,却可以遨游万里,正向往山川奇胜,诡闻异物,忽地,“啪”的一声。
管家翟安正整理刚刚茁壮的菊圃,两点雪白的东西,已堕下菊苗之上,他不禁怒吼一声,自言自语道:“是什么鬼东西?”
翟天星回过头来,可是,翟安却恰巧挡着他的视线,只能看见两点白影。
翟安“咦”的一声:“是双白鸽!”
翟天星道:“让我看看!”
翟安小心把那双鸽子捧出,恐怕伤害其他菊苗,一边道:“它们受了箭伤!”
翟天星一看,果然是一双白鸽,其中一只,左翼似乎曾经中箭,仍在汨汨流血,雪白的羽毛,已染成了红色,一只却在咕咕而鸣。
翟天星道:“这并不是普通的鸽!”
翟安把鸽子平放在地上,道:“是雪鸽!”
翟天星:“你见识倒不少,这雪鸽又名战鸽,在战争之时,携带密令……什么人会送来雪鸽?”
那只完好雪鸽,仍在咕咕不停,似乎为伴侣受伤而哀鸣,精灵的双眸,流露出惊慌的目光。
翟天星走近一看:“无思僧!”
他急忙打开那受伤雪鸽脚下所缠的竹筒,只见无思僧龙飞凤舞的几十个小字:“天星兄:立赴秃崖,挽救双绝!十年之约,便在旦夕,两虎相争,叫我如何见天一?无思字”
翟安也把雪鸽另一脚下所缠的竹筒解开,里面也有一纸条,却是一幅简图,指往秃崖之路。
翟天星忙道:“安伯,你还是设法照顾这伤鸽。”
翟安道指着另一只未受伤的雪鸽道:“这一只也有两个竹筒”
翟天星道:“不用解了,里面也是藏着一模一样的纸条!”
翟安道:“我不信,既然一模一样,何必两只鸽子同时护送!”
翟天星道:“这种战鸽,极爱惜伴侣,放鸽之人,为了促其力飞之心,雌雄同放,可以早达目的地,而且就算其中一只受伤,另一只也可以到达。不要再啰嗦了,快备马匹!”
翟安仍是不信,解下那两个竹筒,里面果然是同样的两张纸条!
依着无思僧简图所指,翟天星马不停蹄,直向黄山,时维八月,江南仍然十分酷热,翟天星知道无思僧既然用雪鸽传书,定然十分迫切,但黄山路遥,也不是一两日之内可到,过了长江,迳入金陵。
金陵是繁华之地,他打算过一夜,再继续南下,也许可以在金陵内,听到一些有关双绝之事。
最佳去处莫如龙虎居。龙虎居虽不是第一流饭店,但酒香肴美,招呼妥当,市井商贾,江湖行旅,都爱在居内流连。
翟天星到达龙虎居之时,已是华灯初上,居内已人满为患,几经辛苦,才找得座位,却并不是单独而坐,座上早有一公子模样之人,面露哀愁,单饮独酌。
翟大星微笑坐下,那年青公子也淡然一笑。
酒菜未至,翟天星环顾四周,只见诸色人等俱备,有据案大嚼,有猜拳灌酒,有喁喁细语……
当中一桌,看来是江湖中人。
其中一个大块头,举杯朗声道:“李兄,看你是输定了,何必再逞强?”
姓李的是个中年人,桌上放着一柄长剑,也举起杯来,应道:“这不是逞强,而是据理论事,剑乃兵器之神……”
大块头未待他说完,插口道:“若说剑乃兵器之神,刀岂不是兵器中之仙之圣”他边说边看着身畔的一柄大刀,有意无意地碰着。
姓李的说:“张兄太过夸言,你看江湖成名侠土,哪个不是用剑?”
张姓的大块头索性把刀搁在桌上,道:“古今以来,哪个将军不用大刀,有道是大刀一挥,所向……”他似乎肚内墨水有限,无法说完。
姓李的见他词穷意绝,便用言语讽刺,大块头更是着急,满脸通红!姓李的可是得势不饶人,又一番风言风语,气得大块头暴跳如雷,有拔刀猛扑之势!
本来,翟天星也不在意,这些口舌之争,逞强斗勇之事,在茶楼酒馆,无日无之,但说到刀剑弩张,却是有点过份。
面对翟天星的青年公子,却对二人之争极有兴趣,频频回首看着那二人争吵。
此时,两人已站了起来,有些怕事的人,已纷纷走避,看来一场刀剑之争,快要开始。
忽然,一个身穿员外服饰,满脸笑意的生意人,排众而出,柔声道:“两位可是为秃崖之约而争?”
两人同时回首,看看这位脑满肠肥的生意人。
张大块头正是无处泄愤,见这员外,竟负气地道:“你也说是刀绝?”
生意人拱手道:“二位息怒,究竟是刀绝还是剑绍,自有分晓,咱们又何必作意气之争?这次黄山秃崖之约,早已震动天下,可惜的是,秃崖远在黄山,无路可上,我辈凡人,未能一睹当世高人刀剑之争,实是憾事!”
龙虎居内,本是热闹无比,而今却被这生意人的说话吸引,凝神倾听。
翟天星也不例外,想不到一来龙虎居,便听到这秃崖之约的争论,对面那青年,更是聚精凝神,看到他脸容更为悲戚,似有切肤之痛!
那生意人续道:“各位,这秃崖之约,是当今刀剑两大高手——“剑无瑕”白完璧与“刀无忌”风岚二人刀剑之争,绝世高手,自然是各有一番本领,刀绝还是剑绝?剑绝还是刀绝?”
居内立时有了反应,纷纷低语。
半晌,有人喊道:“当然是刀绝!”
接着又有人喊道:“当然是剑绝!”
于是,刀绝剑绝之声,不绝于耳。
生意人作了一个手势,但声音仍未平定下来。
翟天星对面那青年公子,仿佛是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对翟天星道:“当然是刀绝!”
生意人向四方拱手,朗声道:“各位,咱们何妨来一个赌局?”
说到赌局,居内又立时静了下来。
生意人续道:“在下是金陵坊的生意人,各位可随便下注,因为两位都是绝世高手,各擅胜场,是个五五之局,机会均等!”
有人喊道:“如何赌法?”
这位生意人,正是金陵最大赌坊的主人曾必胜,相信在座的人,十个倒也有九个光顾过他的赌坊,他信用昭著,财雄势大,早已名满金陵。
居内的人大都感到兴趣,只有翟天星面前的年青公子,却是满脸怒火。
曾必胜笑道:“这位朋友问得好,假若你下注一百两,无论是赌刀胜还是剑胜,都可获赔八十两,连老本便是一百八十两!”
“两败俱伤又如何?”
曾必胜狂笑道:“那倒可以收回八十两!”
“那么另外那二十两?”
曾必胜笑道:“那二十两当然是敝坊的……”
居内的人起了一阵哄笑,但大多数仍认为大致公平,翟天星心想,这人起名倒是不错,这场龙虎之斗,无论是刀胜还是剑胜,他倒是必胜!
居内已有人开始下注,曾必胜身畔已多了几位写票据的文士,那两个最先争执的人,也同时下注。
下注的人越来越多。
忽然,翟天星面前那位年青公子,扑身上前,怒道:“这神圣一战,又岂可成为你们的赌局?”
众人正是兴高采烈的下注,并没有人注意青年公子的举动,曾必胜,正应酬几个下注巨大的豪客。
年青公子见无人理会,怒火更炽,高声叫道:“你们这帮无赖……”
话未说完,怒气攻心,竟摇摇欲坠。
翟天星立即上前,一手托着。
只见那年青公子,满脸通红,双目紧闭,已是晕厥,没有一人上来帮忙,因为每个人都忙于下注,有谁会理会到这年青公子。
翟天星对这疯狂局面,摇头苦笑,若是白完璧与风岚在场,他们又岂会为这帮疯人而战。
人生如赌局,没有下注的,何尝没有赌?
翟天星放下了银两,抱着那年青公子回店,这青年公子只不过是气盛攻心,一会便苏醒过来。
可是,却是呛咳不停!
好一会儿,年青公子才止住了咳嗽,道:“多谢壮士相助!”
翟天星道:“公子何必如此冲动?”
年青公子道:“假若壮士是局中之人又如何?”
翟天星愕然,道:“公子高姓?”
年青公子拱手道“未请教壮士!”
翟天星道:“姓翟,上天下星!”
年青公子听了,忽而扑地跪下,道:“翟大侠救我!”
这突而其来的举动使翟天星吓了一跳,忙扶起他道:“公子何必行此大礼?”
年青公子仍跪道:“在下风旋!”
“风旋?”翟天星沉吟半晌,道:“刀无忌风岚是令尊?”
风旋道:“正是家父!”
翟天星至此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会如此!风世兄为何仆仆风尘?”
风旋说道:“咱们刀门门人,都赶赴黄山,剰下我一人,身为子嗣,又岂可坐视?”
翟天星问道:“刀门门人为看秃崖之斗?”
风旋道:“不,他们都为家父安危而赴!”说完之后,又开始呛咳。
翟天星道:“风世兄你似有隐疾!”
风旋几经辛苦,止住咳嗽,道:“这也是同门师兄不愿带我前往之因,但我只身前去,也是无望……除非翟大侠你与我同去,否则……”话未说完,泪如雨下。
翟天星心软道:“你一片孝心……”
风旋接口道:“多谢翟大侠承全!”
翟天星苦笑,秃崖之战,不知是否开始,带着这个年青人,会不会碍了行程,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