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我家殿下是头白眼狼（43）
莫钦的生活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模式，甚至比之更加腐朽奢靡。
崔元珏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虽然莫钦已经被册封为贵妃，却也仍旧是司礼监掌印、皇帝的贴身太监。
在御前待了几十年的李实已经衣锦返乡，除了莫钦外，另一个伺候在御前的人是个小太监。
年龄不大，看面相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生得明眸皓齿，眼睛跟莫钦有些像。笑起来的时候双颊还会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分外可爱。
少年的名字叫做李愿，是老太监李实亲自选的，还认了他做干儿子。
跟莫钦猜的一样，少年是在他被掳去西北后送到皇帝跟前的替代品。
而李实做这件事的初衷只是不想看皇帝一直为莫钦伤神。
可惜的是崔元珏却对这个少年没什么兴趣。
都说帝王无情，然而一年过去，皇帝心里挂念的仍旧是莫钦。
莫钦回来后也观察了那小太监一阵，发现他为人处世挺老实本分的，干起活来也很勤快，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于是也就没有为难人或是将人赶走，毕竟也是李实唯一的干儿子，索性留在御前当做一个侍从来用。
朝堂上的斗争愈演愈烈，五皇子和太子分庭抗礼，大有当初新贵党和朝党之争的阵仗。
这些却通通和莫钦无关。
他当了贵妃后，日子过得越发悠闲奢靡。顶着贵妃的头衔，后宫中一时无人敢和他作对。
虽然免不了有下毒暗害、使阴险手段的人，但每次都被莫钦巧妙地躲了过去。
崔元珏对他的喜爱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反而愈发地宠他。甚至做出了“撕帛博美人一笑”的事情。
前朝的臣子们听说后，对莫钦的声讨之声更甚。还有不怕死的官员在上谏时将崔元珏比作了夏朝的末代君主桀。
只是他们都忘记了作为掌印太监，莫钦拥有处理一部分奏折的权利。
自然，那些对他不利的文章从来没有到过崔元珏的手里。
不过，在被扣下的奏折里，也有一部分和五皇子有关。全都被莫钦悄无声息地掩盖下来。
他用免死金牌力保太子的事崔裘其实知道不少，却从没有过问。
一个大好的能够砍断太子势力的机会流失，崔裘却并没有怪他。
但私底下仍旧和他保持着密信来往，让莫钦替他做一些事情。
两人似乎在沉默中达成了某种交易。莫钦继续替他的大业卖命，而崔裘则不再过问他的私事。
莫钦的心在皇宫里日复一日的声色犬马和奢靡无度中渐渐变得死寂。面上却能做出完美迎合皇帝心情的神态举止。
他就像是被人劈成了两半，肉体沉溺在浮华杂事中，灵魂却已经枯萎将死。
如此浑浑噩噩地又过了一年，边境传来捷报。
崔玉真在月北关外痛击金人，逼得他们签下了降书，保证五十年内不会再攻打璃国。
皇帝收到消息后不由得大喜过望，下令召太子回京。带着莫钦亲自前去迎接。
他忘记了曾经让莫钦发下的和崔玉真永不再见的誓言。
在庆功的宫宴上一边摸着莫钦的手，一边盛赞太子的英勇无畏。
崔玉真经过了两年的锤炼，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人。身上那股病弱的娇气早已无影无踪，身材健硕魁梧，皮肤的颜色也深沉不少。
待崔元珏说完后，他站起身，遥遥地朝主座上的两人祝酒示意，沉声道：“儿臣恭祝父皇福寿安康，祝贵妃娘娘喜乐平安。”说完，将酒盏内的液体一饮而尽，身姿豪迈非常。
莫钦浅笑着应下，坐回了崔元珏身边，从头至尾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一幕看在主座下的崔裘眼里，却是眸色渐深，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太子回京后，他和崔裘之间的争斗变得更加激烈。
而得到陛下盛宠的贵妃，自然成了双方都想要争取的人。
纵使知道他八成在为五皇子卖命，皇后和太后还是舔着脸来找了莫钦几次想要招他入伙，却都被他推拒了。
又过了一年，崔元珏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御医们也束手无策。
就在皇帝四十二岁的寿宴上，他喝下了一杯贵妃送上的酒后便昏倒在地。
莫钦冷静地命令锦衣卫控制住现场，迅速将崔元珏带回了乾清宫，找来最信任的御医给他诊脉。
御医在仔仔细细地检查一刻钟后，对着莫钦摇了摇头。
道：“陛下已经病入膏肓，怕是就在这几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莫钦不由得怔住了。
他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仍旧是那副俊美无俦的面容，似乎即使他快要死了神明也不愿意夺走他的美貌。只有两鬓间几缕银发显示出了些许力不从心的事实。
莫钦闭了闭眼，对御医说道：“请您务必封锁消息。尤其是陛下龙体的状况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御医点了点头，提着药箱离开了。
小太监李愿则寸步不离地跟在莫钦身边，他哪见过这种场面，慌慌张张地问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莫钦冷静地说道：“让御林军过来封锁乾清宫，对外就说陛下感染了风寒，歇息几日就能够好。”顿了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厉声问道：“刚刚那位林太医呢？”
李愿被他的气势吓到，指着殿门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林林太医刚才已经离开了。”
莫钦皱眉，急迫地说道：“赶紧把他带回来。这几天绝对不能让他踏出乾清宫一步。”
“不只是他，乾清宫其他的下人也不能让他们和外界有联系。立刻去找御林军和锦衣卫的人来！”
见莫钦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李愿连滚带爬地跑去办事了。
莫钦走到龙榻前，挽起袖子用湿毛巾给崔元珏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这一天，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准备。
在李愿离去的几个时辰里，莫钦也没有闲着。
他找来了一张空白的圣旨，提前备好笔墨。然后就一直守在崔元珏的床前，静静地注视着他沉睡的面容。
快到亥时的时候，崔元珏终于醒了过来。
莫钦给他端了碗热水，待他恢复了些力气，便将圣旨铺在面前，递去笔墨。
道：“陛下，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选择谁来继承大统。您决定好了吗？”
崔元珏的眼神枯败浑浊，却在听到这话时陡然亮了亮。
他望向莫钦，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微笑：“你呢，钦钦。你觉得皇子当中谁最能担当大任。”
莫钦垂下了头，说道：“陛下说笑了。我哪能随意置喙大统之事。”
崔元珏却道：“钦钦，朕这些年是真的看不懂你。明明是在为老五做事，心却似乎是向着太子的。”
平静简单的一句话，却令莫钦后背一凉。原来，他的那些小动作皇帝其实都知道
说话间，圣旨已经写好。然而莫钦端过来一看，最重要的继承者的姓名那块却是空白的。
崔元珏淡淡地道：“朕从来没有想过会去的这么早。到底传位给谁朕其实也没想好。能够担当大任的也就太子和老五两个。”
“本来这帝王之位按理来说是要传给储君的，可他竟敢觊觎他老子的人。实在令朕寒心。”
“老五的名声不错，手段也很高明。只是心胸狭隘，不知道当不当得皇帝。”
说着长叹一声：“这还真是难选啊。钦钦，要不你来替朕做这个决定吧。”
莫钦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连忙说道：“陛下不要再说笑了。我一个阉人哪懂什么帝位继承的事。这可是关乎大璃未来国运的大事，自然是您深思熟虑后亲自决定。”
崔元珏听后也不多为难他，疲累地闭上眼道：“等朕再想想，再想想”
之后他便陷入了沉睡。
后半夜的时候，李愿急急忙忙地进入殿内，焦急地对莫钦说道：“贵妃娘娘，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太子和五皇子都到了。他们说要见陛下，但都被锦衣卫拦下了下来。”
莫钦也有些紧张，尽力稳住了心神，冷静地问道：“还有别的吗？”
李愿点头：“还有皇后和太后。她们吵着要见陛下，还说陛下如果驾崩，便都是您害的要给您安一个谋害陛下的罪名。”
莫钦眉目清冷，透着果决与坚韧的魄力，语气沉着：“不用管她们。即使是皇后和太后也要一并拦在宫外。切记，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到了清晨，外面的形势又严峻了几分。不断有人朝里面叫喊，说如果再不让他们见皇帝的话就要强闯乾清宫。
莫钦依靠着强大的定力，下令外面的人死守宫门，如果有人敢动手，一律当做乱党就地处死。
这才平息了骚乱。
但莫钦知道平静只是一时的，外面的人马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到时候，如果传位的圣旨再不确定下来，皇宫必然会陷入腥风血雨。
辰时三刻，崔元珏终于醒了。
他深深地望着莫钦那张漂亮得倾国倾城的容颜，拉住他的手，说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话：
“钦钦，传位传位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