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枷锁
“马克思？恩格斯？这两人是谁？”王希文看到封面上写着的作者，是两个他从未见过的名字，不禁疑问出声。
“是为百姓点亮了未来的明灯的人。”
李十七的语气中充满了崇拜的意味，同时又有些感慨与自豪在里面。崇拜是因为这两人是共产主义的引路人，感慨则是由于这两人是那个世界的，不是神原的，李十七来这里已经十年多了，以前的很多事情变得越来越模糊，像是被一层薄雾遮挡着看不见前方的山。
“点亮未来明灯的人……”王希文的嘴里低声呢喃。
在他眼中，李十七早已不是泛泛之辈，能让李十七给出如此高的评价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他沉思一阵，问道：“比孔圣如何？”
孔圣，就是神原的孔子，是他创造了如今神原的礼乐教义。可谓是神原最至高无上的人了。
可是，若要将孔圣跟马克思、恩格斯两人比的话……
李十七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没有办法比，他们不是一个领域的……但是，若是要说起来的话，就相当于是在这个领域的，孔圣。”
李十七的话让王希文一时语塞，他想不出来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索性便不说了，只是点了点头，看起了书。
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这期间，李十七都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希文在不断地啧啧有声。
王希文的嘴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基本上很少是合着的。
“这里面说的欧洲、法国，都在哪？”看到一半，王希文还曾问过李十七这个问题。李十七依旧是随便编了一个谎。
王希文眼底闪过一抹灰暗，转瞬即逝。
良久，王希文总算是读完了整一本书。
他回味着刚刚读到的所有，始终觉得意犹未尽。
他看向李十七，李十七也看着他，王希文问：“我想，这应该不是所谓社会主义的唯一一本书吧。还有吗？”
李十七点了点头。王希文当即就想开口。
李十七知道王希文想要干什么，打断了正欲开口借书的王希文。
“我可以把书借给你，但是不是现在，也不是现在的你。”
果然。
王希文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而是表示理解，随即便问起了李十七条件。
“我需要你。正如我刚刚所说的，我要起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话罢，李十七将自己的身子朝前面倾了些许，开口道：“只要你加入了鸣虚会，成为我们的同志。这些书，你要多少有多少。”
在李十七原先的那个时代，共产主义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不错的地，虽说距离真正的共产主义还有很远很远，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对于现在的神原来说，已经足够了。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领路的人不会一直领下去，走到终点的人只有自己。
等到神原的社会主义发展到了李十七原先那个时代的地步以后，路，就要靠自己走了。
李十七的话说完，王希文久久无言。
他在思考。
书里说，共产主义，是为了人民服务的，是打倒所有的封建、所有的资本、垄断的，以人民为核心的社会制度，或许……这真的是出路？
王希文在思考的时候，李十七又开口了：“现如今的宋国，乃至整个神原，都病了。载舟的水即将掀起汹涌的波涛，舟要覆了。共产主义，是唯一一剂可以拯救这一切的药。只有共产主义才能将湖面稳定下来。”
回应李十七的，是王希文的一声冷哼。
“哼，可笑。”王希文说道：“宋国，有如此之多的良臣、又有如此之多的能人志士，神原大地上，更是百家齐放。皇甫洵经世之才，可谓举世无双，这么多人，集思广益，怎可谓无药可医？”
针尖，对麦芒。
李十七开口，语气似在讽刺，却又是在阐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扬汤，何以止沸？”
“王相，你是真正的有大智慧之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两人的眼神相对、碰撞，像是烈火遇到寒冰。
王希文心虚了。
他自然知道，李十七说的是什么，可……可……
若是同意了李十七说的，就意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学的，所做的，所努力的，都是无用的。这实在是太过颠覆，让人难以接受。
王希文还想做斗争。
王希文拔高了几分声音，尖声道：“你凭什么认为你一定能成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激愤之时，王希文甚至乎“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撑着茶桌，怒目圆瞪。
李十七没有畏惧，没有后退。他知道，王希文已经心虚了，自己胜券在握了。
他直面王希文那仿佛下一刻就要瞪出来的双眼，淡定的给王希文和自己倒了一杯茶，沉声开口道：“群体盲从意识会淹没个体的理性，个体一旦将自己归入该群体，其原本独立的理性就会被群体的无知疯狂所淹没。”
当头棒喝！
王希文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碎了。
是信仰吗？还是枷锁？王希文不知道。
李十七缓缓起身，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开口道：“王相，脱离群体的独立思考，有的时候才能发现真正的正确。”
话罢，他转过身，朝屋外走去。
他要离开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王希文，已经成为了鸣虚会的一员了，自己现在需要给时间让王希文去接受这一切，接受世界观的翻天巨变。
临行前，李十七站在门口，朝着王希文说道：“时代的洪流，不可阻挡。王相，我先走了，若是你考虑清楚了，愿意加入鸣虚会的话，明天，请你——支持变法！今日多谢款待，明天见。”
话罢，李十七便离开了，只留下王希文一个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手撑着茶桌。
只是……他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
许久后，只听见“扑通”一声，王希文倒了下去，他瘫坐在椅子上，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