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余波
突围大军惊惧之下纷纷回转,谁知还没奔出两步,忽地一声炸雷凭空响起,紧接着从城门两侧的民房内,源源不断地涌出大批贼军。
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将他们的后路堵得严严实实,再也没有丝毫余地。
被围在中间的刘玄晖部一个个面露惊慌之色,本能地背靠背围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带来丝毫安全感。
一骑忽然从贼军之中跃出,来到刘玄晖部面前一射之地,高声道:“我家将军有令,降者免死。尔等还要负隅顽抗不成?”
刘玄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阵前,怒斥道:“呸!贼子安敢猖狂,等到朝廷平叛大军齐至,定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当真不降?”
“不降!”刘玄晖决然。
“不降!”
“不降!”
“不降!”
将士们齐声呐喊。区区几百将士,呼喝之声一浪高过一浪,竟惊得那贼骑胯下战马不安地刨地,仿佛下一瞬间便要逃离这个恐怖之地。
“自寻死路。”那贼骑极力控制着战马,匆匆留下这么一句,便拔马而返。
那仓皇的模样,惹得视死如归的将士们哈哈大笑。
等到贼骑返回阵中之后,不多时只听得一声沉着的声音响起,“放箭!”随即,密集的箭矢好似夏日的暴雨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泼洒在数百将士身上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李春旺走在密密麻麻的尸堆之上,鲜血汇聚成一条溪流,顺着低洼之处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自从破城之后,李春旺便知道城中的溃兵必然会趁机逃出城去。这些溃兵如果不能再城内将他们斩杀,等到他们逃出城去,必然又会掀起一阵风雨。
故而不止在南门,在武昌东门,乃至北门李春旺都埋伏有重兵。只是没想到却在这南门之外,竟抓到一条大鱼。
“通知焦觐祖,屈可伸部,让他们严密把守城门,务必将官军全都围歼在武昌城中。”
“是。”几名跟在李春旺身后的传令兵,听到命令,双手抱拳,快速离去。
李春辉来到刘玄晖的尸体前,只见此时刘玄晖头上的兜鍪早已不知去处,原本刚毅的脸上满是血污。
身上的盔甲残破不堪,胸口,下腹,乃至手臂,大腿都插着一支乃至数支不等的弓箭。整个人已经被箭矢射成了一个刺猬。
但尽管如此,他的眼睛却依旧圆睁,好似能随时起身,将眼前之人劈成两半。
“是条汉子,厚葬了吧。”李春旺居高临下道。
随着刘玄晖的尸体被抬走,梁国章被两个小卒押着,来到了李春旺面前。
还没等身边小卒用强,梁国章当先扑通一下跪在李春旺面前,谄媚道:“将军,小人愿降。以前是参将,将军留着小人必然还有大用。”
李春旺高傲着头,眼睛向下撇了一眼贱如奴才一般的梁国章,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你就是梁国章?”
李春旺对梁国章还算是有些印象,知道他是湖广总兵周瑞豹麾下的一员大将。这是今日一见,没想到竟如此不堪。
梁国章听李春旺的意思,好像认识自己,当即脸上一喜,自觉活下来的可能性又大了一分,道:“是是是,正是小人。将军认识小人?”
“你?”李春旺冷笑,慢慢向前踱步,“那是自然。我们大军从汝宁南下,要攻打武昌,又岂能不知武昌的地头蛇?”
梁国章赔着笑了笑,“小人在您面前哪能算是一条蛇?最多也只能算是一条地里的泥鳅。不过小人这条泥鳅对您来说自会有些用处。”
“哦?是么?”这个时候,李春旺已然走到了梁国章的身后。看着正要说话的梁国章,突然从腰间拔出佩刀,一刀便斩落了梁国章的脑袋,“可惜我的麾下不需要泥鳅。”
梁国章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一堆尸体旁,死不瞑目的瞳孔中还残存着一丝愕然。
李春旺将佩刀在梁国章的尸体上擦拭干净,放回了刀鞘,“将这些尸体打扫干净,明日休整一天,后日准备进攻楚王府。”
楚王府城高沟深,攻打楚王府不见得比攻打武昌容易到哪去。
“是。”一直跟在李春旺身旁的何允中点点头,应了下来。随后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李春旺察觉道何允中的异常,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脸庞,皱眉道:“有什么话你尽可直言,不要吞吞吐吐。”
“是。”何允中避开李春旺的眼神,道:“此番打下武昌,下面的弟兄们都说副帅当为首功。但是,大帅那边却让他的妻弟郭建邦那蠢货劫掠武昌。
好处都让他们得了,咱们兄弟白白出着力气,忍着伤亡,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兄弟们颇有怨言。”
李春旺没有说话,但双眼却死死盯着何允中的脸,看得后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良久,李春旺忽然道:“所以,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何允中忽然有些后悔。李春旺颇有军略,每每一策却好似神来之笔,敌军往往直到被击溃方能明白其中奥妙。
但人无完人,李春旺长与军略,却短于待人。尤其对待下属,更是动辄以峻法加身。是以李春旺麾下士卒虽然勇猛善战,但却也苦不堪言,军中颇有怨言。
见何允中不再说话,李春旺冷哼,“让底下人将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若是被我察觉到,军法从事。”
“是。”何允中只感觉喉咙发干,勉强答应了一声。
武昌城的沦陷对周围城池的影响不可估量。近一些的黄州、兴国、咸宁、嘉鱼、应城,云梦、黄坡等地。
远一些的岳阳,长沙,荆州,荆门、承天、襄阳,乃至河南布政使的南阳等地纷纷紧闭城门,严查进出人员,至于远道而来,只为求一条活路的流民更是遭了大难。
原本还有一些城池的主官本着仁者之心,还会发些救灾粮,但自从武昌被攻破之后,人人自危,再看那些流民,好似一个个祸害一般,生怕沾惹。
离得远远的便排除民壮将流民驱逐出境。去哪他们不管,死活他们也不管,反正不在他们的地头上,他们权当是看不见。
与此同时,如雪花一般的奏折,纷纷涌上了京城,摆在了天志帝的龙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