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7 章 番外之贞观那些事（一）
贞观十年,李世民以日代月，守孝结束，大唐进入了新篇章。
……其实也没什么新篇章，太上皇李渊一直很老实,没有给李世民造成任何阻碍。李世民也没有限制李渊的行为,心大得没边。
年轻的皇帝左臂搭在一个弟弟的肩膀上,右臂搭在另一个弟弟的肩膀上,表示自己心胸开阔理所当然。
原本历史中李渊也是贞观九年去世,但现在这个贞观九年,可比原本时间提前许多。
李渊在太原留下了许多旧伤，又在西突厥奋力杀敌,比原本历史中早逝理所当然。
李玄霸问李渊是否后悔，李渊追打李玄霸。
李玄霸跑得慢，李世民只好拽着弟弟奔跑。李智云则溜去找太上皇后搬救兵。
李玄霸和李世民吐槽,看来父亲精神还不错,还有力气下床追打自己。李世民深以为然。
谁知道，李渊没几日就在睡眠中过世了。
头一日,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寿命将近，把李世民和李玄霸、李智云叫到床榻前,很认真地又为以前的事道歉。
李玄霸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李渊，这样活着让人不痛快,死了又让人很痛苦的父亲。
窦慧明也比李玄霸预想中的还要痛苦。
她对李玄霸说起了曾经的事，说起了射中雀屏那个英俊少年郎,说起了自己仓惶出嫁后被李渊安慰和维护的那些时日。
那时窦慧明还是一个刚留发的豆蔻少女,舅家覆灭，父母兄长外婆也也很快相继离世，报仇对一介小女孩而言也是不敢想的奢望,支撑她活下来的是她的丈夫，李渊。
哪怕婆婆严苛，但李渊对她的信任和维护仍旧庇佑着她这个孤女成长成完美的唐国公夫人。
苦涩酸涩很多，怨恨和不满也很多，但或许是李渊当太上皇的这几年与窦慧明相处得太过融洽，又或许是怀念总会给人增添上一层暖色的滤镜，窦慧明记忆中与李渊暖色的回忆越发的清晰。
李世民更是哭成个泪人，每日被长孙康宁按着用热帕子敷眼睛才没影响视力。
只有李智云的悲伤稍稍淡了一些。他与李渊的回忆实在是不太多，又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被父亲放弃，实在是无法太过悲伤。
李玄霸也能保持理智，充当起安慰母亲和兄长的角色。
悲伤是真的悲伤，生活也要继续。
李世民再悲伤也要忙于政务，然后在政务中忘记悲伤。
窦慧明还要照顾儿子和孙儿，特别是孙儿，那真是太可爱了，祖母亲亲=3=。
逝去的人留在过去，活着的人继续前行。
贞观十年，长孙无忌也回来了，带回来李世民和李玄霸最后一位老师的棺木——虞世南自认为不算这两人真正的传道受业的老师，只是教导他们书法而已。
薛道衡最后离世，但棺木比长孙晟早回来。他和高颎、宇文弼都有完整的遗体归来，哪怕已经成了脱水的干尸，至少也能
依稀看出逝世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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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节西去的路途遥且艰，带着棺木也不好出访。长孙晟便留下遗言，要像在战场上阵亡后不能即使归乡的将士一样，就地火化。
长孙无忌带着父亲的骨灰，成功看到这一片大陆最西端的大海，并记录下了极西岛国七国时代的宝贵史料。
李世民见到长孙老师归来的只是一罐骨灰，当着迎接群臣的面把长孙无忌按在地上狠揍一顿，李玄霸都没拉住。
揍完之后，李世民又抱着鼻青脸肿的长孙无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惹得长孙无忌满肚子气只能转化成无奈，无辜被揍的人还要安慰揍他的“暴徒”。
长孙康宁本来正掩面低泣，见到这一幕愣是哭不出来了。
她早早就接到了父亲已经逝世的书信，心中做好了准备，但见到父亲的骨灰也难以抑制悲伤。
但二郎你为什么揍我兄长！！！你住手啊！！！
窦慧明从太上皇后成为太后之后，便很少再出现在人前。她也很少再教训已经成为合格明君贤王的儿子们，将更多精力放在养生上，想多陪孙儿几年。
听闻二郎实在是不会教育孩子，她不放心把小太子教给李世民带。
现在她也不得不再次出面，把皇帝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她骂的时候，李世民又哭得喘不过气。于是窦慧明只能改为安慰儿子，骂不下去了。
“三郎！快劝劝你二兄！”
“劝什么，让他哭完就不哭了。”
李世民哭着揍弟弟，好不容易逮到弟弟狂敲一顿脑袋后，终于从悲伤中缓过来。
李智云对妻子说，三兄一定是故意“舍己为人”。
这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李玄霸耳中，李智云接下来有好一阵日子难过。
对此，柳王妃只能叹气，认为自家郎君大概也是在“舍己为人”吧。
长孙晟归来前，李世民已经给他选好了墓葬的位置。四位老师都陪葬昭陵，陵墓位置都挨在一块儿，李玄霸还给他们的陵墓里放了麻将桌。
如果真的有地府，在老师们转世之前，还能在地府里凑一桌麻将。
长孙晟入土为安的那一夜，李玄霸梦见了自己回到了幼年时刻。他和二哥跪在蒲团上，被四位老师围着训斥不庄重，还挨了高老师好几下戒尺，长孙老师背着手沉着脸煽风点火让高老师多敲几下。
第二日，李世民惊恐地告诉李玄霸，他也做了同样的梦。
两个刚过而立的青年皇帝和贤王瑟瑟发抖。
脸上乌青未消的长孙无忌得知此事后，悄悄说了声“活该”，父亲这是在为自己出气，哼。
长孙无忌回来后，也有了“参预朝政”的权力，大唐宰辅加一。
但他闲不住，干了一会儿，又辞去宰辅之职去北方，替李世民巡视原本东|突厥的领地了。
现在大唐已经足够强盛，进一步细分东西突厥
的领地，建立更为稳固的羁縻统治的计划，应该要执行了。
高表仁这次与长孙无忌随行。
肢解草原和西域的计划不仅要用到长孙晟的纵横，也要用到高颎的战略。他们得到了父亲的嘱托，就要替父亲完成未竟的事业。
让李世民和李玄霸未料到的是，裴世矩一大把年纪了居然也想再走一次西域。
苏威离世了，死前将从隋朝得到的所有赐田都交于大唐，逝世时的神情十分满足。
苏夔终于把两个不成器的弟子生拉硬拽教成了进士，终于能接替父亲的事业，鼓着眼睛盯着朝中勋贵侵占民田的不法行为。
杨愍背着手老气横秋道：“兄长们都靠不住，老师等我，我来接替老师的衣钵。”
神童杨愍对两位堂兄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考上进士分外不理解，读书考试不是有手就成吗？
杨侗和杨侑还未到而立。未到而立的进士明明是年少有为，令人钦羡，在这个家，他们却像是庸才似的。
两人实在是气不过，考完之后就投笔从戎，再不写诗作文。
李玄霸对开始写史书的魏徵道：“记下来，都记下来，我烧给大表兄。”
魏徵如实记录，没有隐藏二人身份。
现在这两人的身份在朝中就是公开的秘密，史书中自然也不用“春秋笔法”。
苏威离世后，裴世矩颓然了一阵子。
自进入大唐后，两人就一直争吵不休，御史每个月都要弹劾几次两人当众斗殴，有失体统。
昔日的大业五贵只剩下他们二人，苏威已经善终，现在仅有自己还活着。
李世民对裴世矩的感情较深，很担心裴世矩的身体，多次提起让裴老师致仕休息。
裴世矩的孩子也是有才之人，用不着裴世矩再在朝堂打拼。何况裴世矩致仕了也会留在长安，李世民也会常常去拜访，向裴世矩请教朝政，裴世矩和他的家族并不会失去权势。
但裴世矩病愈后，却想再去西域看看。
他仍旧对经略西域失败耿耿于怀。
原本裴世矩是想放弃这点遗憾，为李世民守好大唐的朝堂，如他曾经承诺的那样。
老对手和老朋友都相继离世，弟子又做得很好，朝堂的年轻人们已经独当一面，裴世矩突然想疯狂一把。
反正自家弟子很是纵容，自己为何不“恃宠而骄”？
李世民拉着李玄霸劝了多次，裴世矩宁愿辞官自己去西域，也非要再去西域游一场。
李世民和李玄霸无奈，只好允许裴世矩再次出镇张掖，那个他们的梦想开始的地方。
杨侗和杨侑与裴世矩随行。他们也想去看看李世民和李玄霸这对双生子的传说开始的地方。
李世民对李玄霸抱怨：“老师们没有一个体贴我们的心情！太可恶了！”
李玄霸深以为然。
两人送别裴世矩后，策马回京。
“阿玄啊，那个什么木兰围场还没修好？”
“修好了，明年去，给父亲一点面子。虽然不能为他守孝三年，但三年内还是别搞大型围猎。”
“哦，唉，父亲还活着就好了，带他一起去，呜呜呜……”
“别哭了，烦！”
弟弟居然说自己烦，李世民气得用马鞭狠狠抽了李玄霸的马屁股。李玄霸惊慌失措地被马驮着往前奔跑。
终于回京的陈铁牛不顾旁边还有个皇帝，赶紧跟上去解救自家郎君。
李世民扬起马鞭，指着弟弟慌张的背影哈哈大笑。
李智云吐槽：“三兄如果
不小心摔了，哭得最厉害的不还是二兄你？”
李世民也给了李智云的马屁股一鞭子，并再次指着弟弟的背影哈哈大笑。
魏徵脸色一沉，明日上书的底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