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可不是他
晋阳王宋峋正在快马加鞭返回京城的路上，他的心中早已燃起了熊熊怒火。
每到驿站换马，先前的马匹都会累的直接躺在了地上。
不几日，晋阳王返回了京城，有的大臣内心惶恐，未得召见便私自回京，这可是大不敬。
“臣要见她！”
高高在上的宋词安看着风尘仆仆的宋峋，没有回答他，反而问责他，“你可知你私自回京会有多大的影响。”
宋峋面不改色的径直跪了下来，“臣自知有罪，臣愿意承担一切罪责，臣只想见她一面。”
“她已是朕的慈华夫人了。”宋词安故意加中了慈华夫人这几个字。
宋峋仰视着宋词安，却不卑不亢，语气中满是不屑，“哦？！是吗？臣只知道她是先祖选定的太子妃。”
宋词安一时语塞后继续说道，“朕如今已然登基，所以她是朕的慈华夫人。”
“慈华夫人？！”宋峋仰天大笑了起来，“太子妃变慈华夫人，敢问皇兄，你想如何堵住世间的悠悠众口。你可知，若不是因为顾及她的意愿，她会是我的太子妃！”
“放肆！”被戳破心中事的宋词安大声喝止了宋峋，“你还在想着你曾经的太子之位，你莫要忘了，是元妃触犯了陛下的逆鳞，才致你失了太子之位。”
“是不是因为元妃娘娘，你难道不清楚吗？”
宋词安被问的哑口无言，此事他不是没有探查过，不过他更乐于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当年的事他选择了沉默，“即便先皇决定有误，如今这天下也已经是朕的天下了。”
看着他急不择言的模样，宋峋微微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太子，能否继承大统，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此次回京只是为了要见她一面，之后便离开，永不回京城。”
他放低自己的姿态，只是想要眼前的人明白，他要的不是他在意的一切，他唯一所求，是那人的欢喜。
宋词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不是很情愿的留下话，“记住你所说的。”
历经数月，他终于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人，她像是睡着一般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无从查看，只得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宫医。
知道她一切安好，他就得偿所愿。
江慈恩睁眼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疲惫不堪的宋峋，她忍住眼中的泪水，笑着询问，“峋哥哥怎么回来了，战事结束了？”
宋峋将她扶着坐了起来，叮嘱她要小心，“听闻你受伤了，我不放心，不亲自回来一趟，我心有不安。”
江慈恩下意识的将伤口遮了起来，“不是什么大伤，过几日便好了。”
宋峋眼里满是心疼，“你若是过的不快，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江慈恩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燃起了一丝光亮，随后又消失在眼中，她断不能再连累他，她摇了摇头，违心的说道，“我过得很好，峋哥哥放心。”
知道她的心思，宋峋也没有戳穿，看到她安心，他便放心了。
两个人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面无血色的江慈恩脸上也浮现了久违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宋峋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便都值得。
离开前，宋峋叮嘱江慈恩好好休息，若有心事可写书信给他。
江慈恩点点头，心有不舍的盯着宋峋离开的身影。
乾宁宫中，舒落惊恐的看着闯入的人，想要呼喊，长剑直入的宋峋已经将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夺了慈恩的皇后之位。但我警告你！休要动她，否则我会让知道什么是死无葬身之地。”
舒落的双腿已经发软，若是身后的婢女扶住了她，恐怕早已跌落在地上，她张口想要说什么，眼前的人却不给她机会。
“我可不是他，区区一个丞相，不值得我放在眼里。”
见眼前的人受到惊吓，迟迟未有反应，宋峋冷哼一声后，径直出了乾宁宫。宫中的侍卫没有得到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晋阳王潇洒离开。
宋峋如同他所言，见了江慈恩后便离开了京城，那句永不回京城的诺言，仿佛就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如同牢笼的皇宫之中，江慈恩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年半载，宋词安几乎日日都会来，用过晚膳便离开。她从未给过一个笑脸，就连同他的问话，也是想回就回，不想回就懒得理。
对于她的态度，宋词安也已经习惯了，即便心里不痛快却依旧雷打不动的日日来用晚膳。
江慈恩又何尝不难过，每见他一面，都是再折磨自己一次，每一次都如同凌迟。
自宋词安登基以来，舒丞相的势力迅速扩大，速度之快就连宋词安都没能想到，因为丞相的独女是他的皇后，所以丞相总有意无意的暗示他，该生育皇长子了。
明白丞相的意思，可他不想让他如意。
等他忙完朝政赶到慈华夫人的崇华宫时，江慈恩显然刚已经用过晚膳，瞧见风尘仆仆赶来的宋词安，她也无所谓的让宫人将菜肴都撤了下去，完全不理会他是否用过晚膳。
宋词安身边的主事公公也早已经习惯了慈华夫人的态度，安排人为宋词安准备了晚膳，依数送到了崇华宫。
江慈恩歪坐在窗边，阅读着手中的书，而宋词安则在桌案前独自用膳。
宫人们更是闭口不言，偌大的宫殿静悄悄的仿佛没有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宋词安已经用完了晚膳，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会返回自己的住处继续处理朝政，今日他却迟迟还未离开。
江慈恩满是厌恶的看着曾经深爱的人，“还请你离开，我要准备歇息了。”
宋词安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躲了过去。“宋词安，你想要发疯就去找你的皇后，我可不会陪你疯。”
内庭本来就不大，江慈恩很快就无处可躲了，宋词安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他压低声音轻轻的说着，“我们该有个皇长子了。”
他沉稳的气息散落在她的耳边，听到此言，江慈恩气的想要挣脱开宋词安的紧固，“你想要皇长子找你的皇后去，跑到我这里来发什么疯！”
宋词安夜不欲多少什么，双手将江慈恩横着抱了起来，这下她着急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宋词安，你利用我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莫非还要利用我来打压你想打压的人吗？”
果然，抱着她的人停住了脚步，她趁此机会赶紧逃了出来，眼里已经染上了泪水，“我这枚棋子，你是不是觉得用的特别顺手？”
自他登基以来，他几乎日日都来，她的眼里有恨，有厌恶，有过更多的情绪，却唯独没有眼泪，此刻看到她的眼泪，他心里已是痛极了。
他走上前去抱紧她，她好似也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嘴里喃喃自语道，“你的棋子，你随便用吧，哪天棋子被毁，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宋词安沉默的没有再说什么，虽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却也没有离开。
两个人和衣而卧，彼此不再言语。
这一夜，江慈恩睡的并不踏实，次日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有了身影。可她心中的恐慌在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的时候更甚从前。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若长此以往下去，她不知道她还要面临多少她不能承受的事情。
那日自己拿着剪刀刺向自己，宋词安也不过是将皇后禁足了数月，她没有那个能力能撼动当时的皇后，此后随着丞相的势力越来越庞大，她就更无足轻重了。
或许，舒落是她最后的机会。
第二日，宋词安夜宿于崇华宫的消息便被众人知晓，丞相的脸面更是不好看，前日刚劝说了陛下要皇长子，他却宿在了慈华夫人处，这不摆明了要打他的脸吗。
所以当舒落找到他要帮助江慈恩离开皇宫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的犹疑，不过他不会让她活着离开，她活着始终是个隐患。
确定了时间路线后，舒落便将内容写在了小纸条上，将小纸条塞在糕点里，然后命人将糕点送到了崇华宫。
她小心的将糕点中的纸条拿了出来，看完后就准备烧了，还没来得及烧干净，就听到了宦官尖锐的声音。
惊的江慈恩将纸条随手胡乱一塞，然后就直直的看着门口。
进来的宋词安似乎也没想到里面的人正看着他，仿佛正在期盼着他的到来一般。他疑惑的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些许慌张的江慈恩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没什么事。”
宋词安看着那食盒中的糕点，心中的疑惑也豁然开朗，“是吗？”说着他拿起食盒，食盒下面压着的就是一张未烧完的纸张。
看到纸上的内容后，宋词安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用力的将江慈恩拽了起来，“你想要离开这里有没有问过朕的意思？”
江慈恩的手腕上传来痛感，她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疼。”
“你还知道疼？你是朕的慈华夫人，直到死，你都是朕的慈华夫人！”宋词安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从来没想过，江慈恩会想要离开他身边。
即便他现在面对手握大权的丞相，即便他完全可以利用她的死来对付丞相，处理掉这个眼中钉，可他依然没有这么做。
如今看来，连她都想要离开了，那何不趁此机会再帮他一次。“来人！”
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宋词安，江慈恩眼中充满了不解，“你要干什么？”
他身边的主事公公将一杯酒端了上来，他拽着她，将酒端到她的嘴边，“喝了它。”
“这是什么？”虽然有此一问，对于这是什么，却已是心知肚明。
“你不是想离开吗？”宋词安盯着江慈恩，“只要喝下它，就能离开了。”
江慈恩缓缓的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嘴角浮现出了满意的微笑，眼中隐约闪着泪花，“词安哥哥……”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宋词安愣住了。
“黑暗之中救下坠树的我是不是你？”以前觉得不重要，是因为她喜欢的是后来确定的词安哥哥，现在想要问是想知道是不是一切从开始便是阴谋。
“不是朕。”宋词安沉下脸不情愿的回答。
江慈恩轻笑了起来，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了下来，她看着手中的酒盏，“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峋哥哥，永别了。
她抬头饮下杯中的毒酒，眼含笑意与泪花，酒杯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