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一碗面
狗蛋出了警察局，无处可去，抓了抓头上快要结块了的头发，四处晃荡。
蜀地爱享受、喜欢凑热闹，夜幕降临，城里夜间繁华却不逊色于白天。
肚子饿得咕咕叫，狗蛋随着人流走，不知不觉间就走进了繁华地界。
行人熙熙攘攘，路两边的商铺更是红火。
走到了一家面馆，里面没什么客人。
“老板，我能不能帮你干活，换碗面吃？”
不好意思地进店，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狗蛋太多年没有与外界接触，原本的京城口音里，早已夹杂浓厚的乡音。
晚上吃面的人不多，老板正准备收摊打烊，听见人声，抬头看了眼。
是个挺健壮的小伙子。
“你先坐吧。”
狗蛋看了一眼四周，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站在了桌子旁。
他身上脏，别弄坏了人家的桌椅。
老板透过后厨的玻璃，看见狗蛋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本来准备不放盐，最后还是心软，撒了勺盐。
做吃食生意的人，常常能遇见前来讨饭的。
如果真是饿的吃不起饭了，施舍一些也无妨，毕竟是开门做生意，有德行才能立得住摊子。
就怕有些混子无赖，明明好手好脚的，却硬要吃白食。
所以开饭馆的，都知道这个规矩。
像他家是卖面的，给讨饭的行人盛一碗面，不放盐。
如果真是饿得狠了，不放盐的面，同样也能吃得下去。
不是为了刁难，而是为了检验。
混饭吃的老油子，下次就也不会再来他家了。
“谢……谢谢。
我去外面坐着吃，别把你家桌椅弄脏了。”
说完也不等老板回话，狗蛋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面，走到了店门外的台阶上就地坐下。
他手心里都是茧子，这点烫，算不得什么。
边吹边吃，不过5、6分钟，一碗面加上一碗汤，就被狗蛋吃了个干干净净。
端着空碗回去还给老板，狗蛋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老板，有什么活是我能帮你干的吗？”
狗蛋的皮肤黝黑，即便是套着外衣，也能看见衣料下隆起的大块肌肉。
是个有力气的。
“这样吧，你今晚先找个地方洗洗，明天换身干净衣服，来帮我干一天活。
除去今晚的面，明天再包你三顿。”
“我……我没有地方……”
这就是无家可归的意思了。
“……
算了，你跟我回家吧。
我家旁边还有个空仓库，里面也能睡人，就是晚上有点冷。”
帮人帮到底，这个讨饭的人看起来憨厚，人不像是坏的。
商人每天都要见形形色色的客人，一个人品性如何，哪怕是他这样的小商贩，基本也能一眼看个八九不离十。
今晚他能收留这个讨饭的一晚，只是明天，他要去哪，他可就管不着了。
“谢谢，谢谢。
明天我一定好好干活！
如果干得好，老板能不能多收留我几天？
只要管饭就行。”
见老板心善，狗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他有一身的力气，只要给他饭吃，他什么都能干。
“你明天先试试再说吧。”
狗蛋闻言就朝着老板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明天在面馆做工，你这头发得剃。
带回我给你找个推子，你自己把头发剃了吧。”
“好。”
……
“爸，大半夜的，你怎么带了个乞丐回家！”
罗晶晶把手里的抱枕一摔，满脸的不高兴，白了门口的狗蛋一眼。
大半夜看见爸爸领了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回家洗澡，穿得破破烂烂的，长得还黑。
身上臭烘烘的，头发还那么长、那么脏，就跟个野人似的！
“人家也怪可怜的，明天帮咱们家做一天工，换三顿饭吃。
就过来洗个澡，晚上住隔壁仓库。
你别生气，啊。”
罗大有对女儿一向娇惯得很，现在看见女儿不高兴，连忙好声好气地哄她。
“哼！臭死了！”
她还有不少护肤品都放在浴室呢！可别让那个臭乞丐给弄脏了！
罗晶晶满脸不高兴，摔门回房了。
“待会臭乞丐洗完澡，你们喊我一下。
我放在浴室的东西别被他弄坏了！”
“哎，好！好！”
女儿这么讨厌这个捡来的帮工，看来就算后面想帮他，也只能把人留在店里了。
“你也是，那么脏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就往回捡，难怪晶晶不高兴。”
罗大有得老婆张萍也不大高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家里进了生人，谁能高兴得起来？
早知道她今晚就在店里多待一会，拦住老罗，别让他往家里带人。
“好了好了，今天过后，我就不让他来咱家了，行了吧？
你帮我找一套不穿的旧衣裳，我拿给孩子换一下。”
川省的男人都是耙耳朵，罗大有也没想到家里人的反应都这么大。
他心善，经常帮助陌生人，娘儿俩个都说他是老好人。
“狗蛋哪，你会用洗澡的水龙头吗？”
罗大有拿着旧衣服，带着狗蛋进了浴室，好心地问了一句。
这孩子说话声都带着乡音，应该是穷山沟里逃难出来的。
“罗老板，是这样吗？”
眼见着狗蛋熟练地打开了放热水的水龙头，罗大有还有点惊异。
他竟然会用。
“我把衣服和推子放在这里，你可以先把头发简单地剃一下，然后再洗澡。”
把东西留在了浴室里，罗大有带上门出了浴室。
刚刚这家人说的话，狗蛋一个字不落，全都听见了。
别人都不喜欢自己，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小时候他跟在妈妈身边，大家都夸他机灵，夸他性格好。
从来没有人不喜欢他的。
就算是买他回去的那户人家，刚开始打他，后来也喜欢他。
嗯！他一定能让老板一家人都喜欢上他！
对着镜子剃了个不算平整的平头。
狗蛋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
他好久好久，都没有像这样洗澡了。
山里用水都靠一趟一趟地挑，冬天想像这样安安心心地洗个澡，至少要挑两缸水。
身上和脸上的污渍一点一点被温暖的流水冲洗干净，露出了狗蛋原本棱角分明的面容。
仔细地清洗头皮，指甲缝，就像小时候，妈妈教他的那样。
对着镜子，狗蛋好好地漱了个口。没有他用的牙刷。
他想妈妈了。
想他自己的妈妈。
打开洗澡间的窗户散去水汽，狗蛋主动拿起浴室里的拖把，拖干净地上的水渍。
把刚刚剃下来的脏头发都收进垃圾桶里，整理干净洗脸池的台面。
又用抹布，认认真真擦去了镜子上的水汽，然后洗干净抹布，晾在了一边。
收拾好这些，狗蛋清清爽爽地打开卧室门，用目光寻找着罗老板。
“终于出来了，我放在浴室的东西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你要是敢乱动我的东西，我今晚就找警察把你抓……”
罗晶晶在房里一直竖起耳朵，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一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她就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房门，要去检查浴室里的东西。
一抬头，就看见剔去了脏乱长发，露出精致五官的狗蛋。
面前的男人古铜肤色，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一般。
幽暗深邃的眸子深处，隐藏着大山深处带来的野性。
他的五官立体，就像刀刻般俊美，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善意的微笑。
“你……你是……”
“我没有随便动你的东西，你可以进去看一下。”
狗蛋侧过身，示意罗晶晶进浴室查看。
女孩的眼睛就像是黏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一般。
罗大有的衣服对于狗蛋来说有点小，此刻正紧巴巴地贴在他的身上。
两只大臂上的肌肉轮廓分明，比罗晶晶平时在健身房见到的那些健身达人都还要好看。
天哪！
这是她爸爸捡回来的刚刚的那个臭乞丐吗？
这是一个人吗？
“啊……啊，没事。
我看你也不像是会乱动别人东西的人。
你，你今晚睡仓库是吧？
我，我，我带你过去。”
罗晶晶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飞快地背过身去，藏住脸上的娇羞。
狗蛋一脸莫名其妙，他从来没有见过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