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饼
八个小时后。
关西的某偏僻小城、偏僻街道、偏僻的仓库院落内——天已黑，雨正凉。
许滨带着那被“大卸三块”的f-22，
与三辆大卡车、几队人形一起，出现在了老朋友面前。
“啊啊啊啊啊？”
杨浩的下巴落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站在卡车旁一言不发。
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被揭下帆布的f-22上面，
早就没了半点“特工见多识广”的样子。
“你你你你你”
杨浩讲话开始结巴，看向许滨，随后又对身后那头盔目镜男招手道：“子墨，上去看看！”
“我在它上面”（i’m on it）
后者点头，就两步爬上了飞机。
钻进驾驶舱内捣鼓片刻，便探出头来，兴奋地对杨浩喊道：“天呐，这是真正的！”
“我擦——”
直到此时，杨浩是再也绷不住了。
他一脸见鬼的表情望向许滨：“你你你你你”
“你是在联邦空军内部，有自己人吗？能不能安排一下，让他和我们机构建立联系？”
——这是杨浩想出来可能性最大的猜测。
“啊对对对！”
许滨也赶忙点头，顺水推舟地开始编故事：“他是我铁杆战友！以前在迦南打通走廊时结识的，空军军官。但不能介绍给你们，因为他只信我一个”
“好吧”
惋惜地叹了口气，杨浩又说：“这方面，我们不强求。但哪天他要是在联邦待不下去了，你可得帮帮他！告诉他：龙国愿意提供保护”
“好好好”
许滨不继续在此话题上多做交流了，挥挥手，就让人形们把三辆卡车开进库房内卸货。
在接下来的这半小时内，
两个老朋友终于是真正清闲了下来，开始在院落中躲雨、聊天。
“你说得对”
许滨看向那些砸进院落的雨水，朝杨浩点点头，说道：“新型化肥也好，医疗技术也罢这些关系到人命的生产资料，就是该掌握在所有人的手上！”
“是啊”
杨浩抬头，仰望那漆黑的夜空，有些疲倦地说：“只可惜仅靠‘新型化肥’的样本，哪怕有几千吨、几万吨，也是很难逆向推导出合成方式的”
这番消极的话，
许滨听完了直摇头：“我不担忧”
“我们的那片土地，曾出过一个侯德榜！以后，难道就不会再出‘李德榜’、‘周德榜’了吗？我看会有，甚至已经出来了——只是需要点时间攻克难关而已”
说完，鼻子便又一酸，
想家乡了
“你怎么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身旁杨浩笑了笑：“亏我还觉得你刚才这番话很酷呢”
说着，便将手伸入衣兜
拿了几只透明塑料袋包裹的“圆饼”出来。
——这圆饼，不是工厂烤制出来的那种“圆”，而是老师傅们手工搓揉出来的那种、形状不规则的“圆”。
巴掌大小；
一面被拍上了白芝麻，附有几处不规律的鼓包；
一面则沾有些焦黑炉渣，相对平整了许多；
圆饼中心，还被穿了个针头大小的孔眼。
“光饼？！”
许滨非常意外，叫出了声：“你是从哪搞到这东西的？我在岛国找了好久都没地方卖！”
“今天下午，知道你快来了，就去镇上一家侨民餐馆里，请他们现烤了这几只”
杨浩笑了笑，随后就把那冷到发硬的“光饼”递进许滨手里。
这东西啊，是他们儿时的回忆
每当小学放学时，二人总会去校门口的烧烤摊那，买几块烤好的光饼当午饭——吃完就不回家了，出去野！
这东西暴露于空气中，是非常容易发硬变成石头的。
但校门口的老板却总有办法：把光饼串在竹签上，烤一烤，让它变得酥脆；再刷些番茄、辣椒酱上去，就是一道美食了。
它是明朝时期，戚继光抗倭时捣鼓出来的军粮。对东南省人民来说，有特别的历史意义。
所以才叫“光饼”。
几道口水，不争气地从眼角处滑下
心中的酸楚此刻是再也绷不住了。
赶忙用袖子擦去，许滨撕破塑料袋就啃了起来。
出炉已久的光饼，果然还是童年那个样啊硬得磕牙，让嘴巴直发干。
“好吃吧？”
杨浩在一旁叉腰站立，对老朋友刚才的“口水”权当没看见：
“好吃就多吃！这是戚家军当年抗倭寇时的军粮，吃多了，你才会记得自己的根在哪。我怕你在岛国住久后爱上这地方，把根忘喽！”
“忘你mb”
许滨久违地对他说起脏话，同时，就将光饼的最后一角吞入肚中。
“嗝~！”
一阵饱嗝钻出喉咙，二人最后都笑了笑。
“本来之前我说，要托老战友尽快帮你回国的”
聊了一阵，杨浩突然又话锋一转，说道。
“那件事？算了吧！”许滨摇头回答，“当时接受了你的提议，但回去后，就越想越觉得别扭——别人也想回家啊！我凭什么去插队？所以还是再忍忍吧”
“哦？”
听完这番发言，杨浩眼睛倒是一亮，笑了出来：“那敢情好！我省得向你低头道歉了。我回去后想想也不是滋味——自己一个年轻人，学那些老大叔登门送礼，像什么话？哈哈！”
自顾自地尬笑一阵，发现许滨没附和，他就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但”
“如果你能用那艘大货轮，在三个月后帮我们秘密运送一次物资回国，我就能帮你争取到‘不插队’的回国机会！”
！？
许滨看向了他：“送物资？从岛国？”
“对”
“送粮食？”
“正确”
“那你们准备怎么采购？”
“这方面你不需要操心，q机构自有办法”
杨浩恢复了他那特工作风，神秘兮兮地说：“你只需定期派人去某地仓库取货，运到船上就行”
“放心，货全是我们掏钱买的。‘鬼子进村’的掠夺行为，咱龙国人不干，你运不运？”
“运啊！肯定要运！”
许滨看了看身后仓库，发现人形们正忙着将战斗机（已分离部件）摆好，盖上帆布。
便转回头来继续说：“我有机会回去过年了，是吧？”
“当然，而关于你这些年所经历的事如果你不愿说的话，那上面也表过态：不问了！”
“为什么？”
“因为你不知道这架战机，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战略利益！”
谈话间，老友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这款战机的各项数控设备，我们近年来付出了巨大牺牲都没能搞到手——被击落的f-22总会被敌人不计代价地摧毁、回收”
“你却把它完整弄过来了”
“这对我们的帮助，是战略层面上的！战略层面！理解了吗？”
在“战略”这二字上，杨浩加重了读音。
而许滨也大概是理解了——尽管自己身上还有许多谜团，让q机构之类的单位摸不着头脑，但这项贡献却太过巨大，足以证明了自己没有恶意。
而且，大战嘛！
——有哪个人在海外拉起一支力量，打击敌人，再正常不过了。（确信）
乱世期间，什么事都有发生，人们早已见怪不怪。
交代完这些后，杨浩就掏出手机，问了问许滨银行卡号码。
许滨以为对方是要给自己报销路上油费，就给了。
随后杨浩便跑院墙角落去，神秘兮兮地打了几通电话
[叮——！]
下一秒，许滨的手机响起，有条短信被发了过来。
打开一看：
[尊敬的国际银行用户，您的账户，已于2061年10月9日20点17分，入账1,000,000,000元欧亚币，请]
嗯？
啊？！？！？！
“什么鬼？杨浩，别告诉我这十个亿是你们转的！”
“是最高安全部门申请给你汇的，奖励金”
杨浩不以为然地说：“就当是买你那架f-22了，有问题吗？”
“有，我他妈是想把飞机送给你们”
“这年头，龙国人不缺钱，你就收着呗”
他看了看手机消息，随口答道，把许滨直接就干沉默了。
“我们现在缺的，是能解决全球粮食危机的一切事物！你要真觉得收这钱会让我们吃亏，以后就多留意一下这些方面，什么时候有渠道了，打电话给我，我们派人来商谈合作”
“”
许滨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2061年，世界第一的经济体量还真不是盖的。
“报告指挥官！”
忙完，81式就从库房里跑了出来，对许滨敬礼汇报道：“货物现已卸载完毕，交接工作已顺利完成，随时可以登车返回，请您指示！”
一旁的杨浩打量两眼，就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许滨，竖了个大拇指出来——“你小子花样真多！”
后者耸耸肩，就让女孩们登车准备离场了。
这回是真的分别。
许滨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杨浩
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
周边气氛，瞬间就冰冷了下来。
一股怨气盘旋于四周，让杨浩都发现了其存在，一脸关切地看向许滨。
“杨浩啊，你们q机构，有没有听说过”
“复国阵线这个组织？”
“？”
气质、神色的突然变化，着实让老友适应不来：“怎么了？看你这样有私仇？”
“嗯哼~？差不多吧！”
许滨以轻松的语气承认道，想让周围气氛缓和一些。
却没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眼神有多吓人，
也没察觉到手腕在抖，停不住。
“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请示”
杨浩撂下这句话，便又跑墙角那头和上级沟通去了。
看来，q机构有调查过它们——现在需按纪律决定是否透露消息给外人。
几分钟后，
周围冻雨就一下变大了不少。
杨浩折回来时，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
“考虑到你常在岛国，有安全方面的情报需求，上级同意将一些信息透露给你”他说，“其实，我们调查的也不算深入”
“只知道‘复国阵线’和其他危险组织一样，共同听命于某个在关东活跃的岛国高层集团”
“这个集团，上至皇室内阁、首相心腹，下至道、县警署，都、府本部，都有根系所在”
“集团的名字，叫‘关东平原’，内部人简称它为‘关东’”
说到这，杨浩顿了顿看向许滨，
发现后者的眼神虽早已被杀意充满，却还是保有冷静的光辉。
于是他便放心了：
“这个‘关东’集团的大本营，就在‘关东平原都市圈’内，也就是围绕东都的那一带”
“它的高级成员，彼此间还有一句接头暗号，叫”
呼——，呼——
此时，一阵寒风袭来。
让被淋湿的杨浩不禁发了个抖。
回想好久，
才抬头仰望空中那片阴云、那片雨幕，
用不熟练的岛国语，一字一顿说：
“下雨了”
“在平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