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纷争开始
瑞丽，某小区商品房。
熊小飞坐在一张红酸枝的茶板面前。对面主人位上是个脖带大金链，手露俩花臂，下巴上还跟自己一样留撮精修过小胡茬的主播。
茶板上铺着羊毛毡，上面托盘里放着熊小飞带过来卖的5块翡翠挂件。
那是他半个月前有幸捡漏，买的全蒙头翡翠原石切开涨了以后，刚雕出来的新货。
买原石总共花了两万。
5块牌子上了精工细雕，雕刻费又花了他一万五。
眼瞅着房租到期急需回款，所以在跟小智哥打商量的时候，单块挂件的价格熊小飞只报了一万二的底价。
去掉直播间30的抽成，他一块挂件也就赚个一千四。
糯冰种起胶感的种水，带着淡淡的果绿底色。这种成色的翡翠挂件，要不是着急用钱，放到市场上慢慢卖，一块挂件卖个一万五，一半以上的利润，那才是人生赢家该干的事。
但他自己经营的都是几百小千块的货色，手上没有客源能消化这种价位的东西。
无奈之下，只能找到眼前这家跟自己勉强算熟的直播间。以求能尽快将东西脱手变现，给干瘪的钱包回口老血。
熊小飞担忧的盯着主播小智哥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失手将占用了自己所有流动资金的挂件掉落在地。
“兄弟们，这位熊老板也算是咱们直播间的老人了。刚刚做出来的新货。手机拍摄稍有失真，实物是果绿底、到冰种的好东西！肉质细腻，雕莲悟道。男戴观音女戴佛，有没有感兴趣的姐姐？小智帮你们把价格打下来！”
小智哥激情四射的对着手机摄像头，夸张失真的描述着熊小飞的挂件。
这个直播间，在瑞丽的众多直播公司里只算得个不入流的小直播间。账号关注的粉丝也才堪堪破万。
此时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一共不到200，还有不少后台潜伏在直播间里带节奏的“托”。
可就是这样一个直播间，在这个短视频直播带货刚刚崛起的年代，月销量就能做到惊人的30多万！
这间由主卧改造装修的直播间现场，无论是背景里的书架、还是天花板上的中式吊灯，包括墙壁上悬挂的铜钱装饰及茶板上摆放的大金蟾茶宠，都透着一股子形容不出来的暴发户气质。
倒是跟主播智哥那粗放的外形、油滑的内里相得益彰。
“婉清姐感兴趣？没问题！看小弟这就帮你把价格打到最低！这挂件您收货绝对有惊喜！听我的准没错。手机摄像头吃色，实物是那种让人相当舒服的果绿色。”
小智哥对着面前的手机，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熊小飞正在四下打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小智哥叫自己的嚷嚷声。
“熊老板，来活了！这挂件什么价？我直播间的姐姐看上了。直接报你的底价。先自砍一刀！”
“小智哥的粉丝喜欢，我肯定是要给面子的……这东西外面市场上随便都能卖两万！小智哥这里那就一万六吧……”
熊小飞按照之前跟小智哥商量好的剧本努力的演着。
只不过演技怎么看怎么尬。
背了好多遍的台词也因为激动说的磕磕巴巴。
肉眼看上去的果绿色翡翠挂件，用手机怎么拍都是白的。开美颜都没法将底色还原。
同样种水的白肉翡翠，市场上就几千块钱的行情。有底色加持价格才能过万。
这就是行内所谓的色增一分、银添十两。
“熊老板，都是老朋友了，你之前送这么多货来我这，都是我直播间这些姐姐们帮你消化掉的。再给你个机会，重新好好报价。”
小智玩味的看着熊小飞，调侃的语气却能让人听出威胁的意味。
以前那些货都是熊小飞自己卖不掉或者有瑕疵的尾货。拿来权当亏本甩卖求回血，能一样吗？
说起这个熊小飞就来气。
被这小智哥压价也就算了，有几件品质不错但有点小瑕疵的翡翠成品，也被他独断专权直接破价给贱卖了。
就这还照抽30的服务费。
前面几趟熊小飞不但没挣到钱，还倒贴黄瓜二两。
赔钱帮别人赚吆喝。
熊小飞压下心头怒火，勉强说道：“小智哥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再让1000！一万五！这总行了吧？”
“什么一万五！熊老板，你这就太没有诚意了！这种东西你也敢要一万五？这样吧，我给你说个价。6000！”
小智哥摇头晃脑的样子让熊小飞一阵恶心。
有种想要把桌上那个拳头大的金蟾茶宠拍他脸上的强烈冲动。
“6000？怎么可能！6000块钱你拿这种成色的东西卖给我！有多少我收多少！”
“少废话！我承认东西不错。这翡翠原石你切涨的时候，我看见你朋友圈了。本钱也就两万。加上雕工，少赚点给我的粉丝放个福利怎么了？这么大个老板，格局要打开！你给我的粉丝放个漏，回头再有什么好东西放到我们直播间来，这些大哥大姐都知道你东西好，肯定能帮你清空所有库存。这样……我再给你加1000！7000块！”
小智哥摇头晃脑的循循善诱。
“7000？嗬嗬……”熊小飞冷笑，“我最多再给你让500。一万四千五！低于这个价，我还不如放到市场上去，随便都能卖！”
“熊老板，账可不能这么算。你要想清楚，东西放到市场上，就算有别的直播间帮你拿去卖，这种在摄像头里面不显色的东西，你能卖得出去？8800最多了！你发我也发！放点漏，让直播间的哥哥姐姐们都想着你。这就好比钓鱼打窝子，放长线钓大鱼”
小智哥似乎已经完全入戏，说话也开始变得不着调起来。
“合着我打窝子，你钓鱼？好处全让你占了？这价格想都别想。就一万四千五，少一分都不行！爱要不要！”
熊小飞愤愤的开口反击，坚决捍卫自己的底线。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上飘过成片“哈哈哈”的弹幕。
观众就喜欢看这种狂砍货主的桥段。
有好事者已经开始满屏飘礼物了。
看到直播效果拉满，小智哥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开始疯狂输出。
“嘿，我这暴脾气……麻烦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缺钱。人要有自知之明、货要有噱头卖点！现在你这个破东西，在我手机摄像头面前就是个不值钱的白底。狗屁卖点半点看不出来，我当然也只能按白底给价。8800这个价不低了，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就这样！婉清姐准备，8800，你发我也发！上车！”
小智哥演到兴起，已经彻底入戏。
至于熊小飞，那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冤大头货主罢了。
他是死是活、赚不赚钱，鬼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