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科幻小说 > 捏脸系统使我超神了 > 第32章 咒·血祭04 活人祭祀。

第32章 咒·血祭04 活人祭祀。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哥哥……”

    身后是一群犹如虎豹般渗人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了无助的兄妹身上。

    鹤里声音微颤,细到只能让彼此听见,她不知所措地握紧了哥哥的手。

    此刻天色蒙着一层从岸边升起的光线,破晓将至。

    光芒逐渐照亮了藏匿在海岸边的村落,高低起伏的矮建筑,是最原始的房屋结构。

    “怎么?不愿意?”

    身后男女的嗓音响起,偶尔有一只手突兀拽住了鹤里的手腕,把她拽起,和服袖口滑落,露出了纤细白皙的手臂。

    那人犹如实质的目光打量着鹤里慌张失措的面容,然后对着哥哥瞬间变得冷凝的目光,调笑起来,“跟个妇人家似的……”

    还穿着男性普通粗衣的鹤里闭紧了嘴巴。

    “给我一点时间。”

    哥哥开口了。

    面对众人的威胁,他们确实无法对抗这一群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家伙们,有些人的身上甚至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臭味,明显是山贼出身。

    哥哥从行囊里找出了一些草药,循着曾在医馆民间到处游走旁听的记忆,他知晓哪些会让人吃了腹泻不止。

    “把这些放进他们喝的水里即可。”

    他神情不变,像是仅仅在说着什么寻常事,而不是什么谋害他人的行为。

    那些人对视了一眼,为首的男人一把夺过草药,露出了森然的笑容,“小鬼,就信你一回。”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这群人里留下了一些人守着他们。

    鹤里把自己埋在了哥哥的怀里,脸颊枕在了对方的胸膛前,哥哥低着头,时不时揉着她细软的长发,无声地安慰着。

    她能感受到哥哥的臂膀因为那些人在周围的走动,而紧绷了起来,鹤里也尝试捏了捏哥哥的手心,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鹤里是被哥哥捡回家的。

    哥哥说她的襁褓被人放在了河边,当初哥哥抱着她回去时,还被母亲骂了一顿。

    这么多年了,母亲总是会在夜晚哭泣着,她就静静缩在角落里,听着一层木板外母亲的哭声。

    母亲经常会对着哥哥抱怨、哭喊,说着什么早知道死了也不要生下他。

    鹤里每次都吓得一晚上不敢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就看见自己被哥哥抱在了怀里。

    哥哥又被母亲打了。

    他脸颊上有着鲜明红肿的手印,鹤里心疼地捏着哥哥的手心。

    哥哥会睁开眼睛,用当初她看不懂的目光注视着她,然后继续把她抱紧,念着她的名字。

    “二子、二子……”

    鹤里现在明白了。

    他们只剩下彼此了。

    一直到日落东山,那群人回来了。

    为首眉粗鼻大的男人扛着沾着血的刀,笑容异样的愉悦畅快,“还真是多亏了你。”

    被夸赞的哥哥把鹤里保护在身后,他面不改色的回应,“若是无事了,可否让我们离开?”

    然而这些男女们对视了一眼,尤其是为首的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再次夸张地捧腹大笑。

    “天真!若是放走你们,岂不是会让你们把这地方泄露了出去?”

    兄妹两脸色微微一变。

    “毕竟,我们可不想被人换掉啊……”

    无形中察觉出危险的哥哥连忙出声,“我可以帮助你们!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这些人像是欣赏着什么瑟瑟发抖的小兽般,戏谑又无常,此起彼伏的嘲笑声、粗俗的语言响起,格外刺耳。

    一直到为首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看了少年一会,然后目光缓缓移到了他后方缄默不语的鹤里身上。

    男人咧开了嘴,“既然如此,就证明给我们看。”

    说完,他们便拖着兄妹两走进了村口。

    此刻天色已晚,村里安静异常,路面有着血印子,一路延长,像是一条条红色蜿蜒的细蛇。这些人带着他们随意走进了一户人家,里面赫然绑着一对夫妻。

    似乎是因为腹泻导致的虚弱,两人脸色惨白,颤抖不已,嘴巴里却因为被塞着布料,说不出话,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

    这对夫妻目光淳朴,神情恐惧地看着他们。

    “我特意为你们留的。”

    男人自认为和善的笑了起来,却令人遍体生寒。

    说完,对方把刀递给了他们。

    鹤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心跳加速,惊慌失措地看向了哥哥。

    哥哥此刻把目光放置在了染血的刀刃上,他的神色没有变化。若不是鹤里正捏着他的手心,感受到了他手心里渗出的汗渍,她也会以为哥哥很是冷静。

    他最终接过了那把刀。

    刀柄此刻十分烫人,整把刀的重量不轻。

    迎着这些人犹如恶鬼般,试图拉扯他跌入地狱的视线。

    他缓缓看了一眼鹤里。

    她的目光颤动,在屋内的油灯下显得格外澄澈,能把他的一举一动也映照于眼下。

    他强忍着这股恐惧,对即将所做之事的恐惧,对鹤里未来会不会害怕于他的恐惧。

    最终,他站在了含着泪、目露乞求且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的夫妻面前。

    二子,不要看他……不要看他……

    刀起刀落,血污一瞬间溅出。

    鹤里浑身紧绷,她失语般,连连后退了几步,视线里只能看见那红色浸染了四周,鼻尖全是可怕的铁锈味。

    而哥哥握着刀柄,站在夫妻两人的前方,一动不动。

    一直到这些人大笑了起来,鼓掌叫好,甚至热情地揽着哥哥的臂膀,要招呼他去喝酒。

    像是已经把他们当做了同伴。

    鹤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躺下来的。

    她就睡在了那对已经死去的夫妻的屋子里,两人的尸体早已被那些人拖走。

    即使当时不敢看,也没有看清,但鹤里现在依旧心跳起伏,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鼻尖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不知何时,门被打开,发出吱呀声。

    鹤里吓得抬眸望去,而缓缓走来的少年,却没有贸然靠近她。

    “二子……”

    对方小心翼翼的叫着她。

    鹤里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哥哥,她自然知道对方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彼此能活下去。

    但她的双目愈发酸涩,视线模糊起来,似乎是因为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事情,被卖、漂泊、生存……

    不知不觉间,她感觉到头顶被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又小心地抚摸着。

    “哥哥在这里。”

    他低声唤着她,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接着,他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鹤里终于扑进了他的怀抱中,崩溃地哭了出来。

    面对村里突如其来冒出的新鲜面孔,村里的人似乎都没有人觉得古怪,甚至已经死掉的人,他们都尚未察觉。

    鹤里与哥哥就在此胆战心惊地住着,哥哥曾经想悄无声息带着她离开,却未曾想到总会有村民察觉到,那村民满脸和蔼的模样,笑着询问:“你们要去哪?”

    那笑容在无形中更似假面,鹤里惊恐的发现,每一次冒出的村民,都保持着这样的笑容。

    分毫不差,简直就如同戴上了一幅幅面具。

    “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她在夜里无助地咬着指甲,目光略显溃散时,哥哥总是紧紧抱住她的肩膀,“二子,相信哥哥。”

    暂且无法找寻到离开的方法,哥哥便主动拉扯着鹤里,慢慢先适应于这边的生活。

    除却不可细说的异样之处,当初那批融入其中的男女早已与村中的人相差无几,纷纷穿着适身的和服,偶尔遇到兄妹俩时,好似已经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和善地与他们招呼着。

    村中祭拜着海里的神明,在海岸边用简陋石堆构建而成的神社,神社两旁的地里插着一连排的白条神纹,海风吹拂,那神纹便摇曳着。

    不知不觉间,鹤里已经在此处居住了多日。

    她好似也无形中放下了对此处的恐惧感,偶尔和哥哥会去神社那参拜。

    以海为居的村落自然是靠海吃海,这一日,村民们打捞完海鱼回来后,村子里却是异常的热闹。

    “生了生了!”

    有位村民到处吆喝着,原来是一户人家的夫妻诞下了新鲜的生命。

    所有知道这则喜讯的村民们纷纷涌向那户人家。

    鹤里被哥哥拉着,为了“融入”其中,也站在人群后,看着那些人脸上都保持着一致的喜悦笑容。

    有些年轻的孩子们纷纷于大人周边嬉笑,击着小巴掌,笑声此起彼伏,还有个小姑娘跑到了鹤里的身旁,唱着拍手歌,和服袖子荡来摇去,黑溜溜的眼珠子瞅着鹤里看。

    鹤里起初还因为这氛围,跟着他们一起拍着手,唱着歌。

    一直到障子门被拉开,那对夫妻里的丈夫头上却戴起了白色头盖布,慢悠悠走了出来。

    那是有人死了做丧事才会戴的。

    她心底蔓延起一阵诡异的感觉。

    莫名的,她觉得这不像是新生命的诞生。

    哥哥显然也看见了,他捏紧了鹤里的手,试图后退离开时,村民们的声音幽幽响起。

    “既然有新的生命诞生了……就要给神明大人供上新鲜的供品了。”

    戴着头盖布的那位丈夫手上正拎着染血的布料,象征着新鲜生命到来的污血,被他交给了缓缓从村民中走出来的老妇人。

    老妇人身穿灰色的衣服,脸部褶皱堆砌,一双眼睛从缝隙探出来,藏匿着黑色的眼仁。她手持着木制拐杖,另一手拿着血布,摇着神乐铃,嘴里念念有词。

    最终,她举着神乐铃,精神矍铄地指向了——

    左手边。

    鹤里站在人群之后,正巧被老妇人远远隔着人所指着。

    所有人挤着脑袋转向了这个方向,哥哥脸色骤变,他拉扯着鹤里护在身后,本来还以为他们前方的人多,可以成功掩盖过去,谁曾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开始齐声声道出了恭喜:“恭喜啊、恭喜你啊……”

    “二子,恭喜你啊……”

    村里人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的恭喜,让鹤里脸色煞白,哥哥咬着牙,面对逐渐靠近的人群,他当场从衣襟内拿出藏好的小刀,疯了似的谁敢靠近就刺向谁。

    部分村民吓得连连后退。

    哥哥立刻拽着鹤里的手腕,两人撒着腿要往外跑。

    然而当他们跑向村外,穿过一排排密闭如同荆棘般的树丛,跑得精疲力尽了,气喘吁吁地想要歇息一会时,鹤里揉着眼睛往四周看,视线却顿然呆滞住了。

    那地面染着青苔的不规则石块,早在之前就看到了。

    “哥哥,”鹤里语无伦次,心跳起伏,“这、这些……”

    哥哥回头看去,额角流下冷汗。

    乌泱泱的村落在后方如同挥之不去的雾气,一直萦绕在不远处。

    无论他们怎么跑,都无法离开这里。

    最终哥哥捏紧了拳头又松开,把鹤里藏在了一处洞口,他低头揉着鹤里的脑袋,安慰着,“哥哥会想办法。”

    哥哥再次回到了村子里。

    他趁着夜黑,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户人家,那里只住着一位常年懒散不出门的汉子。

    哥哥这一次握着刀柄没有任何迟疑,他深深地刺入熟睡的男人胸口,迎着对方痛醒后,嘴里发出“嗬嗬”声的模样,他不由分说地转动着刀柄,一直到对方无了气。

    他的手掌上满是鲜血,然后面无神情地把双手在海边洗干净,耐心等到天亮。

    村里又少了一个人。

    哥哥静静等候着村中的变化。

    他本想着少了人自然就不会需要供品,谁曾想到白昼来临,村民们一个个出动,开始找寻着鹤里的身影。

    这让哥哥双目变得猩红,小刀一下子便被他狠狠插进了一旁的木桩里。

    深呼吸好几口气,哥哥冷静下来后,衣服里包好一些吃的,缩着身子小心地往村外跑去。

    掩盖着洞口的枝叶被哥哥缓缓拨开,里面躺着的鹤里不安的睡着觉,他钻了进去后,抱着她,闭上了疲倦不堪的双目。

    东躲西藏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哥哥的下颚开始长出胡渣,鹤里细心地拿着小刀替他剃着。

    他眼下泛着青痕,虽是疲惫,却目露温柔地看着鹤里。

    剃好后,哥哥捏着鹤里的手,低头亲了亲。

    “二子。”

    手背上残留的温暖触感让鹤里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她却突然被对方用手遮住了双眼,视野内一片漆黑。

    在鹤里茫然的时候,她似乎感受到一阵温热的鼻息徐徐靠近。

    最后哥哥的手松开了,视野恢复,鹤里一头雾水,“哥哥?”

    他只是克制地捏了捏鹤里的脸颊。

    “睡吧。”

    这一觉鹤里睡得昏昏沉沉,坐起来时,身下由简易干草铺制的垫子磨得人腿脚生疼,她站起来后,只觉得头重脚轻。

    她四处看了一下,简陋的洞穴内,地上只有一些被烧的乌黑的木柴,哥哥不知去哪里了。

    鹤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点热,还头脑晕乎乎的。

    正当她准备缩着身子继续躺下去时,洞穴外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哥哥?”

    因为身体不适,鹤里发出了带着鼻音的声音,缓缓靠近。

    直到从树枝遮挡的洞口处,突兀伸进一只手。

    鹤里没发应过来,一下子就被人拽住了衣领,然后一阵力道瞬间把她整个人扯了出去,还未等她惊恐地挣扎,就被敲晕了过去。

    手持着拐杖的老妇人看着地面上昏厥过去的少女,她哑着难听的声说:“神明大人动怒了……”

    两旁惶恐的村民里,一位连忙背起了少女,询问着:“巫师大人,该如何化解?”

    “先用一人献祭。”

    随着被称作巫师的老妇人说完,村民们对视一眼,几人回到了村落后,有一人拽出了被打的浑身是伤痕的少年,他额头的血珠子流进了眼逢里,意识昏沉。

    昏厥过去的少女被洁白的布料包裹着全身,上面夹着各式各样的花朵,然后村民们把她放在了木筏上,随着巫师摇着神乐铃,跳着奇异的舞蹈,在众人狂热视线的见证下,巫师高举手中神乐铃,海岸边忽然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海浪。

    “请赐福于我们……!”

    所有人几乎都在说着这句话,一声比一声响。

    当海浪拍打着岸边,几名穿着利落的汉子一股脑推着木筏,迎着海水往深处走去,那被裹着白布的人似乎是醒过来了,不断挣扎着,偶尔有闷闷却恐惧的声音从里面穿透,却是彻底被推向深处,就着浪波,淹没无声。

    另一边,他们统一架着昏沉的少年。

    少年就这么被拖着行走,一直到岸边才停下,他的耳畔混杂着各种声音,直到他被血色浸染的视野内看见了那淹没于海水中的影子,以及若有若无的声音。

    他骤然发力,疯了一样地低头狠狠咬住了其中架着他的手,随着那人吃痛咒骂的声音,他甩开了两边的人,拖着浑身的疼痛,奋不顾身地往海水里一跃。

    海面逐渐归于平静。

    “巫师大人,这……”

    众人看着眼前一幕,纷纷对视着,而巫师却是摇头晃脑,随即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道海浪涌上岸边。

    “感谢神明大人!”

    巫师握紧了神乐铃,高举起来,面露狂热与喜悦,所以村民看见了,也纷纷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嘴里念叨着。

    “感谢神明大人!感谢神明大人!”

    唯有余浪卷袭着海岸,今夜无月,海水犹如泼墨。

    一直到哥哥艰难地拖着被白布包裹的人上了岸,他颤抖着手不断试图解开这繁琐的层叠湿布。

    “二子、二子……”

    他一层又一层地解开,直到逐渐露出里面的人来。

    湿润的乌发交织于惨白的脸庞,她的眼仁呈现空洞,唇齿微张,神情停留在了恐惧又窒息的那一刻。

    哥哥仿佛浑身的力气都在此刻被抽干,他的眼底布满血丝,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就这么坐在那,视线一直无法从死去的人身上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浑浑噩噩般站了起身,然后抱起了身躯逐渐僵硬的鹤里,朝着那吃人的村落缓缓走去。

    夜深了,巫师早已熟睡,她的睡姿固定,双手交握于胸前。

    直到屋外传来一阵难闻的焦火气,敏锐的巫师睁开了双眼,她朝着屋外看去,直接愣在了原地。

    由干草石堆铸成的房屋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逼人,像是神罚般,呛鼻的黑色浓烟骤然腾起。

    巫师赶紧跑了出来,过于慌忙以至于还光着脚,她就站在这火势之中,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能把她灼伤。

    接着突如其来的疼痛砸至她的后脑,她还来不及痛呼就摔在了地上,余光间看到的就是背着火光的少年。

    对方浑身犹如恶鬼,脸庞还带着迸溅上去的鲜血,神情冰冷彻骨,他高举手中的砍刀,朝着巫师惊恐尖叫的模样,一刀又一刀地剁了下去。

    一直到鼻尖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与焦火气息,他低笑了几声,扔掉了手中的砍刀,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火势越来越大,这座靠海的村落便于火海中淹没。

    最后,他抱着死去的鹤里,于远处看着这一场火祭,然后低喃着:“哥哥来陪你……”

    他低着头,于她冰冷的额头相触碰,随后拿起那小刀,毫不犹豫地捅向了自己胸口。

    鲜血交织于彼此的身上,直到彻底干涸融化。

    而被火舌吞噬的村落里,所有人死去后怨恨的灵魂在凄惨地鸣叫、诅咒着,滔天的怨气像是化作了实体。

    它们循着气息一路向上,直到犹如狂风般席卷进了死去的少年身体里。

    白布蒙着全身,无法动弹的鹤里恐惧极了,她感受着空气一点点消失,海水逐渐从布间渗透进里面,直到堵塞住口鼻,肺部气息消失殆尽。

    直到窒息所带来的痛苦让她的大脑里不断重叠起过去的一切。

    她不知不觉间眼眶渗出眼泪,最终也化在了海水中。

    意识消失后,像是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到她一点点感受到湿热的温度在唇齿边流淌。

    丝丝缕缕的腥甜气溢进了喉咙,让她忍不住咳嗽出声。

    她的声音像是触动了什么人,鹤里只觉得嘴里的血味更重了。

    耳畔的听觉渐渐恢复,触觉等也回归,鹤里动了动手指,下一秒,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谁握住。

    直到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微弱的光线刺痛了双眼,她朦胧间,看到的是正垂着头的男人。

    对方黑色的长发未曾扎起,而是随性地垂摆着,他眉骨深邃,眼底漆黑如墨,神情自带着一股慵懒气息,视线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醒来的鹤里。

    鹤里茫然看着他,然而大脑内却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才记忆回笼,她睁大眼眸,低头看着自己,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腿似乎变得纤长,还穿着格外绸华的和服。

    她为什么还活着?

    这里是哪?

    鹤里头脑昏沉地看向对方。

    “哥哥……?”

    她长久未开口的嗓音特别沙哑,喉咙间还带着血腥气,鹤里难过得蹙着眉,而听到她说话的男人,却是徒然站起身。

    对方身形过于高大,无形间透着危险的气息。

    “终于醒了。”

    男人并未理会她的称呼,而是自顾自说着,“太弱小了。”

    鹤里感受到对方略微冰冷的目光,她愣在了原地,后知后觉地看了对方许久。

    五官还是哥哥的模样,但气势却是截然不同。

    鹤里心底升起一阵阵荒谬感。

    周围明显是陌生地方,干净又精致,却令鹤里不敢乱动,只觉得这里不像是她能待的地方。

    在她小声继续叫唤着对方“哥哥”时,那男人身形一动,不知怎地便瞬间出现在她面前,然后便捏起她的下颚,粗粝的手指便强硬探进她的口齿间,捏着她的舌头,让她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

    “不要这么叫我,”男人似有威胁般,那力道像是随时会捏碎她的舌头,“你的哥哥已经死了。”

    残忍又随性的话语被他如此说出,直到他松了手,鹤里立刻闭紧了嘴巴,连连后退。

    被对方野兽般的视线扫过的鹤里,浑身都油然而生出一种颤栗感。

    似乎是觉得眼前警惕着又隐隐红了眼眶的少女格外弱小,看不惯的男人手掌一捞,便把人捞进了怀里。

    她猝不及防脸庞便靠在了对方的胸口,却不敢挣扎,而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下一秒,她便被人带出了里屋。

    只属于贵人家才有的庭院内,站立着三三两两容貌奇异的生物,鹤里只瞅了一眼,就吓得呆在原地。

    而那些生物还齐声声尊敬地叫着男人。

    “大人。”

    “大人,有何吩咐?”

    男人直接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把鹤里放在了这些奇怪生物面前,“指导她,别弄死了。”

    鹤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些非人的生物被称之为咒灵,但并不是所有的咒灵都拥有高等灵智,她在这些不知轻重的咒灵手下挨过了一次次无法想象的指教。

    甚至她偶然间去到外界,却发现一切都有着天翻地覆般的改变,咒术师、阴阳师盛行,鬼怪与咒灵同存,当她细细打听着年代的变迁,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睡了百年之久。

    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吃不了人类的食物,甚至渴求血肉时,那男人恶劣的笑着。

    “起码你活下来了不是么?”

    鹤里低垂着眉眼,忍耐着想要把对方面容撕破的欲望,心底压抑着反复提示自己。

    对方不是哥哥,不是哥哥。

    夜晚,虽然她已经不需要睡觉,但保留着这份习性的鹤里躺在铺好软垫的榻上,闭着眼睛。

    一直到障子门被打开,她被男人熟练地带进了怀里,对方炽热的气息包裹着鹤里的周身,她蓦然一僵,又试着缓缓放松。

    男人身上还带着未褪去的血腥味,他自顾自的说起了和那群咒术师的事情。

    语末,补充了一句。

    “人类果然还是消失吧。”

    鹤里抬眸看向对方的下颚处,闭了闭眼睛,并不想回话。

    “二子,”男人把玩着她的头发,这么叫着她的时候,他语气讥讽,“干脆换个名字?”

    换个只属于他叫的名字。

    “就叫……鹤里。”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接着慢慢揉向她的腹部。

    鹤里蓦然一僵,睁开眼看他,然后试图阻止他的动作,“哥哥。”

    男人果不其然神情骤变,他眉梢压低,凑近鹤里的耳畔,呼吸温热,“我是从虚无中所诞,诅咒而生,并不是你那愚蠢的哥哥。”

    感受到对方逐渐收紧的动作,鹤里骨节生疼,她面无神情的圆滑回应,“那我可以叫你虚吗?”

    男人停下了动作,低低一笑,下一刻鹤里只觉得天旋地转,便被对方推至软榻上。

    “该睡觉了。”

    鹤里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无形之中,似乎被他捏了捏手心。

    她的瞳孔骤缩,有一瞬间差点继续喊出“哥哥”二字。

    然而男人仅仅是短暂地握住后便松开,他徐徐站起身,从这里离开了。

    随着障子门被关上,鹤里依旧躺在那,无声地捂住了眼睛。

    前些日子,鹤里被一位难缠的咒术师盯上了,她本不想与这位五条家的人类有多牵扯,但这位叫做五条惮的家伙却如同疯狗一般穷追不舍,鹤里捂着伤口逃匿进了丛林里。

    她喘着气坐在树干前,一直到身穿狩衣的五条惮从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鹤里秀眉蹙起。

    面容张扬的少年一双剔透的眼睛流露出嘲讽,他笑了笑,“为何要跑呢?”

    鹤里不动声色地准备攻击,直到余光间一眼看到了那站立于高树之间的身影。

    赫然就是占据了哥哥身体的虚。

    他像是看着犬兽挣扎般,没有丝毫要帮助鹤里的意思。

    鹤里心中暗骂着,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捏着术法,编制起天罗地网要把少年控制在原地。

    然而对方速度更快,两人一招一式间,鹤里身上的伤口裂开,血液腥味更加浓郁,她咬着牙准备与对方鱼死网破之时,那五条惮骤然就要索向她的命脉。

    虚动身了。

    他鬼魅一般的身影,怀着极其可怖的摄力,瞬间就让五条惮睁大了眼眸,僵硬在了原地。

    虚对着捂着伤口还在缓和的鹤里说:“杀掉他。”

    鹤里本想动手,但不知为何,似乎是对于虚刚刚冷眼旁观的模样而心中泛恙,她抿着唇,随意说出:“现在先不杀。”

    虚的视线莫名顿住,从少年的脸部徘徊了一阵,不知道是理解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确实也该到这个年龄了。”

    他像是拎着货物般,拎起无法动弹的五条惮的衣领,对着鹤里说:“随你处置,别玩死了,这个还算干净。”

    鹤里蓦然噎住,于是回到了住处后,与被咒绳捆绑着,形貌姝丽却不失俊秀的五条惮大眼瞪小眼。

    对方显然误会了,怒瞪着鹤里,因为说不了话,脸上还残留着红晕。

    “……”

    想到自己身上的伤痕还是对方留下的,记仇的鹤里活动着手腕,慢慢靠近。

    而在障子门外路过的一些咒灵们,面无表情地向着另一间屋子里的虚汇报。

    “鹤里大人心情不错。”

    虚不知味地指尖敲了敲茶几,思索着。

    “既然如此,再去外面找点这样的送给她。”:,n,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