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
已近天黑，前方为首领将找了家驿站换马歇息，大家简单地吃完饭回房歇息。
奉离华是第一次听法云提及早年此事，心绪有点不宁，关上门，他没有躺下睡觉习惯，都以打坐入定来替代，一方面是得以休息，另一方面也在修定中精进。
但那一晚他入定后恍惚间看到一个粉嫩娇俏的小身影正轻吹着小口哨，背对他发呆地盯着眼前一碗饭菜。他走过去细看，小女孩回过头来发现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饭菜，眉眼弯弯带笑道：“阿离，给你吃好吗？”
“你怎么又不吃饭了？被李婶知道了又要挨罚了！说你不乖！”小离华一本正经道
“可是……我不想吃……”小女孩面露为难，把鱼形小口哨在他面前晃了晃，转而展颜，悄悄地歪着小身体讨好似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阿离，你不是总吃不饱吗？你帮我吃了吧……我给你吹我的小口哨好不好？”
小离华斜瞄一眼红绿相间的鱼形小口哨，又瞄了一眼仍冒热气的饭菜，咽了咽口水犹豫道：“阿雪……我……会被其他小朋友看见的。”
小雪刹闻此言开心一乐，露出明媚的笑容，向四周鬼鬼祟祟地张望下，他俩正坐在角落内，她趁机把自己的碗迅速地倒扣在小离华的碗口上，然后拾起自己小碗沿含入唇内，抬起头用筷子假装扒拉着碗内剩余的几粒米粒故作吃完的样子。
小离华呆了呆，自己的小碗堆得似小山高，忍不住大口吃起来，忽闻李婶和颜悦色道：“今天阿雪吃饭第一名哦！”他嚼着饭菜偷看了一眼，阿雪正得意地向他扬了扬眉毛。
背景模糊一转，像是深夜，四周黑沉沉的，小呼噜声此起彼伏。突然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小床上支起，摸索着穿好鞋子，偷偷地打开门……他好奇这是谁，于是也偷偷地跟了出去。
那小小的身板速度轻快又灵活，一路溜进鸡窝，只听正在打旽的鸡叽的一声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那小身影一口咬定脖颈，鸡扑愣愣地一下翅膀，但很快就被小身影放了，又转尔同样迅速地抓起另外一只鸡，被放掉的鸡似乎并没死，只是有点东倒西歪。于是那段时间，看鸡的阿卡叔对李婶抱怨说鸡好像得了鸡瘟，一直无精打采的样子，李婶特意找兽医看了下确定不是鸡瘟，但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那天趁小朋友们都在园子里玩，小离华堵住正蹦哒地吹着口哨的小雪刹小声问：“你半夜去鸡窝干嘛？”
小雪刹脸色刷白，连忙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注意时，抱着小离华的小胳膊轻摇，娇俏地求饶道：“阿离……求求你别告诉李婶和阿卡叔好吗？”
小离华嘿嘿一笑，趁机道：“叫声哥哥！”
“凭什么……你又不比我大！”小雪刹一下子放开他的小胳膊跳起来
“不叫是吧！哼哼，我就把你不吃饭，半夜还去鸡窝的事告诉……”小离华哼哼地威胁到一半，嘴巴就被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捂住了。
“阿离……哥……哥…”声音不情不愿地一声比一声轻
“没听清啊……”小离华故意逗她
“阿离哥哥！”突然惊雷般的声音炸开耳边，着实让小离华吓了一跳：“你这么大声干嘛？”
“哈哈哈哈哈”小雪刹笑得直不起腰，一手扶肚一手篡着那只鱼形口哨指着他道：“不是你说听不清的嘛！”
小离华气得转头就要走，被小雪刹横出胳膊挡在面前，挑了挑眉毛道：“等等，我哥哥也叫了，你得说话算话！”
小离华摸着还嗡嗡余响的耳朵，转了下小眼珠道：“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小雪刹显然有点愠怒了，小离华最爱看她恼愠的小表情，因为她发愠时，白皙的额头上会隐隐冒出一朵很好看的红色三瓣桃花。小雪刹不再说话，瞪了一眼他，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水光，扭头要离开。小离华自知真把她惹急了，连忙抓住她的小手，身形飘挡在她面前讨好道：“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说就是了！”
一滴清亮的水珠从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滚落下来，温温地滴在他的小手背上，小雪刹破涕而笑，吸了吸粉嫩的小鼻子，感激似地看着他……
似乎又是一阵泛糊的飞快移行背景。那场景好像是在圣域的某年节晚上，奉婴堂空荡荡的，只有他与小雪刹静静地坐在二楼天台墙沿上，晃着两条腿在半空中抬头看远处夜空中不断绽放出的炫丽烟花。小雪刹含着口哨似有似无地吹着不成调的小曲。
“阿离……”蓦然她取出口哨，眯着眼睛定定地望着烟花轻声道：“你说，那些有爹娘的孩子是什么感觉呢？”
小离华摇摇头，他觉得支着身子累，干脆就小胳膊支着自己的小脑袋，半躺在墙沿平台上，收上一条腿支着，任由另一条腿依然在外晃悠。
“我想他们一定很开心吧！”小雪刹似乎也无所谓他理不理自己，自主自语道
“应该是吧……”小离华沉迷在一场又一场绽放的烟花中，转尔见小雪刹痴望烟花的大眼睛里又有两汪水色，连忙宽慰道：“这还不简单，以后呢……我当爹，你当娘，咱们也要一堆孩子，问问他们就是喽……”话还没说完，脑壳就被重重地砸了一个石子儿。
“哎呦，你干嘛……”小离华一惊，差点从墙沿台上翻下去。
小雪刹没理他，翻身下了墙沿台，头也不回地嘟着嘴跑开了。
“你干嘛呀……不是你说的嘛……我又没说什么……”小离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抚着被砸疼的后脑勺，不满地嚷嚷着……
奉离华猛然惊醒，原来是自己坐着入梦了，都是多久远的事啊！窗外一轮清冷的上弦月，他嘴角微扬起一道好看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