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凯旋
“甲爷爷！”清荷吼着，嗓音沙哑。
不远处，阿布图还保持着掷出暗器时的姿势。半晌，他放下手，缓缓向这边走来。
阿布图挥手下令，敌军将他们所有人包围，随时准备围杀。
“甲爷爷……”清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扯下衣角拼命给他止血。
“师父……”莲英掏出一瓶伤药，往伤口上撒。
“你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啊？！”清荷大吼道，又失了力气一般，“为什么不留在临安……”
甲三匣咳了两声，开口道，“丫头…不怪莲英，是，是老夫要来的…”
他缓缓道，“老夫我在西塞，度过了半生…定是要，埋骨于此，才能瞑目啊…”
“甲爷爷，你坚持住，援军很快就到，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清荷道。
甲三匣微微一笑，“孩子，不必为我难过…我甲越此生…咳咳，能够葬身沙场，是老夫…莫大的荣幸…”
“西塞…有你们这样的后辈，我…亦可…放心了…”
甲三匣又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眼中柔光闪过，又变的空远静寂，“兄弟们，本将…终于能与你们，有个交代了…”
眼睛缓缓闭上，带着老茧的手瞬间垂下。世间，终是又少了一位，叱咤疆场的英雄。
“甲爷爷…”清荷抬头，眸中血丝密布，满目腥红。阿布图正站在不远处，高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阿布图，拿命来！”清荷飞身上前，一剑刺出，光华万刃。
阿布图闪身躲开，被士兵护在身后，“还是那句话，你若肯降，本尊，可饶你们不死。”
“清荷！”“营长！”莲英和剩余几名士兵被敌军围在了清荷身后。
清荷只扯了扯嘴角，“休想！”
她轻功跃起，映江由空中刺下，带着十分的真气，这一击，清荷堵上了性命。
远处，马蹄声伴着号角声响起，班昶回头望去，空中飘扬的，赫然，是大宋军旗。
“是援军，援军来了！！”班昶大喝一声，“援军已至！！”
说着，几人便开始挥刃杀敌。
清荷轻功踩着敌军兵刃前进，闪身至阿布图身侧，奋力一击。
银光闪现，阿布图用力抵挡，堪堪接住清荷一击，而后迅速向后方退去，直直喷出一口老血。
清荷用映江支撑落地，眼神看向阿布图，直令他一个激灵。
阿布图躲在士兵身后，“撤！撤！”
敌军溃散，援军持续追击。清荷待在原地，快速的呼吸，再没力气移动半分。
“清荷，没事吧。”莲英过来道。
“没事。”她抬头，见援军的队伍掀起一阵尘埃，七殿下的背影旁，是飘扬的宋军大旗。
她轻轻笑了笑，便合上眼睛，失去了知觉。
……
前往临安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快速行进。马车颠簸，车里的人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赵琚开口道。
“殿下，你醒了？”即墨道。
“即墨？你怎么在这？”赵琚缓缓起身。
“是七殿下让属下来寻殿下。”即墨道，扶着赵琚起来。
“这是去哪？”赵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战事呢？战事如何了？”
即墨顿了顿道，“北连军队进攻西塞，叶营长命我们将殿下平安送回临安。”
“什么？！”
赵琚慌忙起身，“本公主好不容易才到西塞，你竟要送本公主回去？！”
“停车！”
“殿下！”即墨行礼道，“殿下息怒，但属下必须要护卫公主安全。”
赵琚怒道，“保我安全有何用？！难道，能够多杀一个敌人吗？！给本公主停车！！”
马车并未停下，门帘被风微微掀开。是那张用麻布包裹着的脸。
“殿下，前两日来的路上，远远的看到了大宋军旗。应是援军赶到。”李肃的声音浑厚有力，盖过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我们已经行了三日，西塞那边，应是已尘埃落定。”李肃道。
“三日？这么久？”赵琚喃喃，“父皇派来了多少援军？”
“七万，七殿下亲自带兵。”即墨道，“殿下放心。”
赵琚默了默，道，“快马加鞭赶回临安，看看是否有捷报传来。”
“是，殿下。”
九天，九霄殿。
天帝坐于宝座之上，道，“蒙昧天牢，情况如何？”
“回禀天帝，天牢一切正常。”
“嗯。”
话音刚落，占古星君的声音由殿外响起，“启禀天帝，占古有要事禀报。”
“何事？”
占古星君行礼道，“参见天帝陛下，占古方才例行占星，东南方向有一毕宿星骤然亮起，是九重神格之气。”
“可是，九天之上，却迟迟没有新神晋位飞升，这……”占古星君说着，些许犹疑。
“嗯，无碍。”天帝道，“不必干涉，静观其变即可。”
“是。”
蒙昧天牢中，江浔已隐去人形。一朵温雅洁白的莲，正笼罩在白色雾罩之中，抵御着四周漆黑翻腾的邪灵。
眼前漆黑一片，唯有中央的一点光亮，让人无限温暖。
清荷缓缓抬脚，向前走了两步。四周静寂，没有一丝声响。
继续往前走，一道光线在眼前闪现，渐渐地，化成了一座恢宏高大的石门，带着点点光晕。
“这是哪……”
她下意识抬脚，脑海中却突然涌现了很多画面，西塞战场，寻风池畔……
清荷抬手摸向颈间，还好，还在。
景象骤变，闪着光的白色石门变成了一座黑色拱门，门那边，是平坦的小路，通向一处灯光…是寻风阁的灯火……
清荷毫不犹豫，抬脚迈了进去。
“清荷，你醒了？！”
眼前，是哥哥熟悉的面孔。清荷咳了两声，开口道，“胜了？”
莲英欣慰一笑，欣喜中带着些许心疼，点头道，“嗯，胜了。”
清荷轻轻一笑，“太好了。”
“等一下，我去端粥过来。”莲英起身，出了屋舍，立在原地良久，才整理好情绪，去往炊房。
今日的粥，亦是热了数次。清荷已经昏迷了七日七夜，他亦是在此守了七日七夜。这七日里，他们埋葬悼念了甲三匣和其他牺牲将士。
莲英生怕，清荷就这样，再也不醒来……
“粥来了。”莲英扶清荷起来，想喂她吃下。
“我自己来吧。”清荷接过粥碗，“谢谢哥。”
她顿了下，“甲爷爷他……”
莲英道，“放心，我们按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了鸢山。等你身体好些，就带你去看他。”
“好。”清荷微微一笑，低头喝粥。
半晌，她又道，“哥，可有看到浔仙人？”
“先生？”莲英道，“没有。我还正想问你，先生怎么不在。怎么了吗？”
“没什么，”清荷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莲英没有多问，“好。那你喝完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嗯。”
天气已经逐渐转寒，风沿着窗户缝隙吹进来，清荷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身上有十几处刀伤，深的浅的，本来只是麻木，无甚感觉。这一牵扯，皆又跟着疼痛起来。
清荷吃痛，差点摔了手里的碗。
将碗放在床边桌案上，清荷顺着窗缝，向外望去。
缝隙狭小，只能隐约瞧见，地上的一寸阳光。看样子，应是已经下午了。
算来，从公主殿下刚到西塞那会儿，浔仙人就又不见踪影了。直到今日，也快有十日了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一声不吭，前后消失了两次……
清荷有点气，又端起那剩下的半碗粥，喝了个干净。“我可得快些好起来。不然，仗虽打赢了，人却弄丢了，算怎么回事？”
屋外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是七殿下急匆匆进来，还有于统领跟在后面。
“参见七殿下。”清荷行礼，想要起身被赵淳拦下。
“不必多礼，身体怎么样？”赵淳道，“你可算是醒过来了，真是万幸啊。”
“多谢殿下关怀。”清荷道。
“殿下没有回京复命？”刚醒来嘴不听使唤，清荷随口便问了一句。
“还没有。捷报已经送回临安了。”赵淳丝毫未觉不妥，如寻常唠家常一般，“你那日晕过去时，莲英都要跟着过去了。本殿自然是要留下来，等你醒过来才能放心。”
赵淳继续道，“到时吾向父皇请命，不管是加官晋爵，还是宅邸珍宝，皆由你。”
清荷些许想笑，只道，“多谢殿下。”
“只是…”那日在战场上，无意暴露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若回临安请命，不知，是否会被为难。
赵淳明白清荷的意思，“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于正站在后面，冲清荷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清荷点头，此刻，终于顾虑全无。
……
十日后，临安皇城。
苍龙大军凯旋归来，临安街市人群熙攘，百姓自动出门迎接。
七殿下乘马在前，后面，是苍龙大军的整齐队列。
清荷骑马带队，再旁边是班昶。看着人群夹道相迎，清荷心里一阵暖意。只是，旁边却少了那个人。
“这位是西塞的将军？没听说啊……”
“听说了吗，北连撤军，北塞苍龙军前几日已经得胜回营了。这是西塞的队伍…”
“听说是公主殿下任命……”